她说完身姿潇洒的翻身上马。
既不是永别,那就先不纠结了。
唐姜说的话,一旁的韩迁也听到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在心底吐槽:
情爱一事确实不分男女,但分上下!
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唐姜直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才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云起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就丢给莫忘尘了,跟个尾巴似得跟在唐姜身后。
书房内燃着炭盆,唐姜盘腿坐在窗边的榻上,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茶,齿间茶香四溢。
云起将剥好的栗子递过去:“晚上宫宴你想作何打扮?”
唐姜生的好看,云起私心里还是想她做男子打扮,免得被其他人盯上。
可男子打扮他又担心再出现一个花菱,心中暗自纠结不已。
唐姜捏着热气腾腾的烤栗子,说道:“还是借这机会恢复女身吧,陛下和林相都以为我是男子,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再作男装打扮就是欺君了。”
云起闻言唤来小厮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管家梁永就带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几套样式精美繁复的礼服,以及各色宝石簪钗。
云起嗓音轻缓:“你向来不喜复杂的头饰,所以我准备的都是简单的。”
唐姜面上带着温柔笑意,抬眸扫过托盘上的衣裙,却不期然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她神色讶异的看着管家:“你是药草园的管事?”
梁永异常消瘦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唐公子,好久不见。”
他神色温雅随和,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唐姜选了两套礼服,梁永便带人下去了。
见她眼中露出好奇神色,云起轻声解释道:“永叔是我父亲身边的人,帅府出事时他刚好被派出去巡视店铺,因此躲过一劫。”
唐姜:“那药草园原先也是你家的产业?”
云起点了点头:“是我母亲的,她天生体弱多病,常在药草园休养。”
想起往事,他脸上满是缅怀之情:“药草园原本叫兰园,是我母亲着人修建的。”
“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守着她的遗物过了十余年,从未看其他女子一眼。”
那就对上了,之前韩迁跟她提起过,说药草园是家中长辈的休养之地。
原来这长辈是云起的母亲。
药草园景色处处雅致,想来云起母亲定也是一个温文尔雅,柔情似水的女子。
唐姜眼里露出艳羡之色。
虽然云起的母亲在他幼时便仙逝,但云起小时候也是有母亲疼爱的。
不像自己,唐姜想起身上的疤痕,眸光微沉。
察觉到她神色有异,云起隔着茶案握住她的手:“唐姜,我虽不知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但以后的漫漫人生,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唐姜低头看着他的手,略宽的掌上有薄薄的茧,指尖碰触皮肤时有些许粗粝的摩挲感。
她并不讨厌这种触感,心里反而觉得很安心。
若是她真心相待,说不定能与他携手扶持,相度一生。
云起往前探着身子,衣袖滑下,小臂上露出的一道浅浅的刀疤。
唐姜心神似被烫了一下,眸光微微闪动。
许久后她方将自己的袖子挽起,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旧日伤痕。
她的手臂像一块色彩斑斓的抽象画。
纤长柔嫩的手与之截然相反,更像是装上去的假肢。
层层叠叠的伤痕下,还有利器划出的伤口,一直延伸至挽起的衣袖处。
云起只觉心尖似被人紧紧攥着一般,疼得他呼吸一滞。
他指尖微颤,轻柔抚触她手臂上凹凸不平的伤痕。
见他眼中莹润似有泪意,唐姜慌乱将袖子放下:“现在不疼了,你……”
话音未落,云起就起身越过茶案。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揽入怀中,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遮掩住自己因心疼而泛红的双眼。
唐姜靠在他的肩上:“身上还有,你要是嫌……”
“不嫌。”云起语气中带着浅浅的鼻音。
唐姜心中犹疑,不知该不该将往事说与他听。
她本不是个爱诉苦的性子,这些事也早已过去。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心底会泛起一丝委屈。
可现下她却十分贪念被人护在怀中的感觉,于是沉默了片刻,便将自己幼时的事缓缓道来。
说起来其实很荒唐,不过是外室生了女儿,没能成功上位。
便将心中怨气撒在小孩身上,后来她偶然生病住院。
那男人听闻后,便前来探望。
于是她妈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从此,她便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了。
有时是她“顽皮”打翻了开水壶。
有时她又会“玩”刀子,割伤了自己。
花样层出不穷。
后来有一天,她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便偷偷求着那人别再来了。
因为他一来,下次便会更加变本加厉。
她不想诉苦,因为比起伤痛,她更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
可那人好似觉察到什么,将她妈妈关进了精神病院,年纪尚小的她求了几遍那人也没松口。
只请了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希望彻底破灭,她妈妈在精神病院待了没两年就去世了。
她的日子好转,可心底却始终空落落的。
唐姜的语气极为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般。
可云起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心疼的轻抚怀中人的后背。
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么温柔良善的姑娘,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去。
心疼与愤怒的情绪在云起心中交杂。
怪不得先前病中混沌之时,她会一遍遍的哭着喊疼。
怪不得先前自己表露心意时,她说自己不信情爱。
世间怎会有这么狠心的娘亲,居然利用自己亲生女儿去追求男人。
他能感受得到,纵使被人如此对待。
可唐姜心底始终对她抱着一丝孺慕之情。
至亲之人因为情爱变得如此疯狂,她哪敢轻易交付真心。
她只是害怕罢了,怕自己也会落到那般地步。
那人是唐姜的母亲,云起胸口的一股气横冲直撞,无处宣泄。
便化作了满腹心疼,他想将人永远护在怀中,再不让她受人间风雨侵扰。
感觉到颈间缓缓湿润,一直浸透到衣襟里。
唐姜:“……”
她是不是又拿错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