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三人被自己凶巴巴的质问惊呆了,楚婕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腮,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眼巴巴等回答。
内心很是暴躁:凭什么?莫名其妙被带走,一个合理的小小要求都拒绝的这么干脆?要不是我现在势单力薄,遇到这三个不讲理的,好想把他们先揍一顿,再讲道理。
周一:“咱们一路跑,一路杀,追杀的人,还不晓得有多少人,啷个阔以回去?”
周二:“他们可是一方豪强,豢养的死侍、狼狱卫、护卫,多得数不清,咱们就三个人,能捡回小命已经是九死一生了。”
一道清澈的男音:“返途处处是险境,不若姑娘与吾等同行,待到了安全之处,再另寻他计。”
嘶~,受伤了正在上药,那药楚婕熟悉,倒在伤口上,她仿佛都能感觉到疼,他居然还能平稳说话,她有点佩服这个小屁孩儿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太满意自己年纪变得这么小,便到处找年纪大的存在感,时不时冒出一句“小屁孩儿”,在一段时间内,成了她的口头禅,在被提醒很多次之后,这个口头禅用在了真正比她这具年纪小之人身上。
很能忍的这位,就是小屁孩儿,虽然身量看起来比楚婕高,但是看身段、脸蛋、声音,肯定是年纪比她小。
楚婕撇嘴,“小屁孩儿,不要以为你说话故作老成稳重,就多么的令人信服,就这情况下,我凭什么信你们?”
男子闻言,惊讶了一下,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意外自己居然得到这么一个称呼,很快收回惊讶,语气平静道:“不然,姑娘有何高见?”
楚婕侧脸看着蓝天白云、森林广阔,道:“让我想想。”
她能有什么想?她就想他们把她送回去,可听他们这么说,就是不想送了,她也不敢和他们分道扬镳。
且不说她不知道回去的路,知道也不敢一个人走,这可是古代的山林,动物可不少,万一遇上熊、老虎、狼这些,自己应该会死的很惨。
三人在前面走,楚婕嘴巴嘟的老高,内心一堆的腹诽,满满的都是不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的跟上三人的步伐,还不敢离的太远,末了,开始想心宁他们了。
他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谁敢让自己受这窝囊气,好吧,去湘源的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少让自己受一肚子气了。
不过那主要得怪阿娘,是她罚我,心愿他们不敢违背,我可不能欺软怕硬。
但是,上马车休息的理由,就不能编个好听的吗?这坏我名声好不?也是让我受气,嗨呀,自己现在什么身份,有什么名声可论······
一路上,安静的只能听见走路的脚步声,只是腹诽有多热闹,只有他们本人才知晓了。
周一时不时朝后瞟一眼,看着楚婕乖乖跟上,对自家主人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几人逃离了满是浓烟遮掩的狼狱之后,被狼狱卫紧追不舍。
边打边跑,没了浓烟遮目,很快就发现,所救的人并非想救之人,还处于被捂得昏迷状态。
周一是要把她抛下,周二是想把她留下,但是离耀不同意,要他们把楚婕背上一起跑。
逐渐远离追兵之后,离耀才解释,“她的穿着打扮,虽与普通平民无异,可她中衣穿着却是上好的蜀锦,想来,她与那人一般,是隐藏着身份。”
周二夸赞道:“我就知道,主人啷个聪明,啷个可能认错人,主人可是带着咱们很快离开了狼狱,那地方,进去之后,分不清方向,看不清周围,还呛人得很,不愧是有名的狼狱,可那又咋个样?还是困不住主人,一定是两个女娃儿穿着太像、打扮太像,甚至中衣料子都像,所以才摸错了人。”
离耀听了,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继续说道:“若那人被狼狱卫抓住,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再找机会营救就是了,可若那人在这女子的亲信手中,我们就需要她进行人质的交换,因此,她不可抛下。”
周一:若非主人那番话,我才不会背着那么重的人跑啷个远。
离耀:其实,发现这女子中衣是蜀锦,是离开狼狱之后,敌人追上来,他情急之下把她扔开,才看见袖子里露出来的蜀锦,但属下既然这般给自己贴金,那就默认,自己身份贵重,需要被仰望。
楚婕内心腹诽完,时间也没有过去很久,内心平静后,开始琢磨这三人与自己的利害关系!
自己现在看起来也就普通底层侍女一枚,没什么利益可图。
图色?这周围都没有人烟,他们要是色狼,早该露出真面目了。
琢磨良久,没有很好的结果,暂且猜他们确实是个好人。
但是有个方向,要证明自己的用处,可不能当一个被“照顾”的人,要找机会刷存在感,一个需要照顾,又没有实际用处的人,在好人堆里,容易被磨灭好感,在坏人堆里,容易成为被放弃被欺负的对象。
打定主意,楚婕就小跑追上了几人,脏不拉几的脸,努力露出友好的表情,语气热情道:“兄弟们,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不能是在丛林里到处窜吧?来一群狼咱们可要嗝屁的,这丛林里有人砍树的痕迹,咱们去找附近的村庄吧,然后找机会去城镇,最后各回各家,好不好啊?”
看着这姑娘又换了一种态度,三人眼底有着不屑,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离耀温和回答:“姑娘想法甚好,只是~”
两个大步窜到离耀身旁,楚婕快速接茬:“只是你这两位兄弟的口音容易暴露你们是沈国人的身份,你身上的剑伤更是难遮掩,进入村庄,风险太大。”
“哦~”明显的余音上挑,表示着离耀对这话的兴趣。
在楚婕听来,就是对自己想法的认可,更是说的来劲:“问题不大,我有办法呀!我和你们说······”
夕阳西下,范长藤带着两个儿子,挑着担子,拿着农具,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熟悉的路,他闭着眼都能走回去,只是,好似今日出现了奇怪的声音,范长藤袖子擦着额头的汗,问:“高树,你听这是不是有什么声响?”
范高树停下步伐,侧耳倾听,答道:“爹,好似是人的哭声。”
范高山说:“好像就在那片杂草丛里,咱们过去看看?”
范长藤握紧锄头,说:“去看看!”
父子三人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就见一个脏兮兮的人,向几人扑过来,吓得他们后退几步。
“嗷~,苍天有眼,就知道南街那个‘柳半仙’的卜卦是真灵验,贵人来啦,救命恩人出现啦,天啦撸,我确实是有福之人~”
一个扑空,不影响楚婕把早就想好的词噼里啪啦说完。
哭得沙哑的声音,说着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范长藤伸长脖子看了看后面,还有三个脏的各有特点之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需要他想词,楚婕兀自坐起来,抽抽噎噎的说着:“大叔,我们姐弟是在阳平郡回老家桂西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经过九死一生,逃至此处,弟弟们伤的太重,求你们救救我们,日后定会厚谢。”
稍远处的三位男子,两位坐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点点,粗布衣衫大都是树枝藤蔓的勾痕,看着呆呆傻傻,女子还会哭嚎着求救,他们就瞪着唯二干净的眼睛,一言不发;一位躺在地上,腹部血迹渗透了粗布衣,鞋都跑没了一只,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旁边地上放着两根木头并一群藤蔓,那是楚婕做好的简易担架。
范长藤开口,指着担架问:“这是何物?”
楚婕:“幼弟逃到此处,便昏迷不醒,他身上有伤,若是让弟弟背着跑,担心会令他的伤口更裂开,加重伤势,遂捡了木头与藤蔓,制成粗陋不堪的‘门板’,想让二位弟弟抬着走,可他们先天不全,又身体有损,竟无力抬起,呜呜呜~~~”
范高山;“如何先天不全?看着像是健壮男儿。”
楚婕:“我二弟先天不能言语,三弟先天不能听声,看着身康体健,实则心智如六七岁孩童,性子又弱,也就我常年带着,他们也很听话,旁人一般看着如正常人无异。”
言毕,范高树得了父亲的眼神,上前去碰了碰坐着的男子,受了触碰,男子惊慌不已,立刻窜到另一男子身后,俩人张着口,一人张口无声,一人张口乱嚷,互相倚靠着,瑟瑟发抖,逃至楚婕身后。
楚婕转身,两只手抚摸着乱糟糟的两个脑袋,可怜兮兮的道:“大叔,我们真的是良民,您若不信,可以把我们送官府,我们是收容所出身,镇上官府,想必有知晓我们身份之人。”
听到“收容所”三字,范长藤的警惕性降低了,想着不过是一女、二傻、一重伤的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指挥着两个儿子,将昏迷之人放上担架,抬着回家,自己拿着全部农具,楚婕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弟弟”,跟着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