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已经足够莫延弄清楚当年自己穿越的时候嵌进后脑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也是他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死神世界的,崩玉。
崩玉是一种人为制造的、有自我意识的半神器。它的力量,是可以把存在于自身周围东西的心,加以吸收而具现化。或者说,它具有实现人的愿望的能力。
浦原喜助希望能打破虚与死神的界限,于是他的崩玉就具有这种能力;蓝染惣右介希望能变得强大无比,于是他的崩玉能促使他无限制的进化;茶渡泰虎和井上织姬希望能成为黑崎一护的助力,于是崩玉引导出他们体内的力量。
这一枚崩玉只是半成品,在蓝染遇到危机的时候竭尽全力渴望能摆脱困境,但他的灵魂已经被微生茉的斩魄刀牢牢锁定,只有崩玉自己打破了异世界之间的壁垒冲出了死神世界,甚至借助微生茉的力量到达了他们的本体世界。
然而拥有微弱自我意识的崩玉是不敢待在微生茉身边的,它顺着微生茉和莫延之间相似的、因为多次穿越而产生的能量链接找上了莫延。恰好那时候微生茉身边的时空间能量因为她的灵魂受损而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崩玉将这种不稳定的时空乱流引导到莫延身上,才导致他穿越到火影世界。
这些年,也是借助崩玉的力量,莫延的变强过程几乎是一片坦途势如破竹,他想要学习的忍术,很快就能全部掌握;想要恢复的魔法力量,也在短短一年内完全恢复;想要进化的写轮眼,也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完成。
唯独一件事,不能顺遂他的心愿——他找不到返回本体世界的路。
因为崩玉阻隔了他和真正的身体之间的联系。
因为那时候,他和崩玉一起穿越到现在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即将消散的意识。
——八岁的宇智波佐助。
崩玉同时接收了他们两人的愿望,而将死之人的执念,是最强烈的。
莫延不知道那个已经消失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究竟有什么愿望。也许他现在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也是对方的愿望之一,只是将他困在这个世界里,就是必然有需要他去做的事。
莫延本以为那个愿望是复仇。年幼的宇智波佐助亲眼目睹了全族人的覆灭,复仇是他能够放弃所有羁绊的执念,他的人物设定就是一个复仇者。考虑到他和宇智波鼬之间的爱恨纠葛,莫延觉得,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一族复仇,并且洗清鼬的罪名让他能重新回到木叶,就是真正的佐助的愿望。
他殚精竭虑地策划,历经各种刻苦的修行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在中忍考试中一举发难……莫延自认已经做到了一切,内心悲痛过后也确实感觉到身体残留意识的释然,但是……却依然没有感应到他渴求的东西。
究竟还差了什么?
难道对于那时亲眼目睹了鼬屠杀全族的幻境的佐助来说,只有杀死宇智波鼬才是实现愿望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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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岩的顶端,响起铃铛在风中轻轻撞击的声音天帝至尊。三个穿着红底黑云服饰的男人戴着系了铃铛的斗笠,站在那里,俯视着刚从战争中恢复平静的木叶忍者村。
中间一个人,黑发黑眼,面貌俊秀,年轻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站在最左边的男人,长得就像一只青色鲨鱼,目光残忍,牙齿尖锐,扛着一把用白色绷带缠起来的大刀,刀的末端还有苍青色的倒刺。
最右边的一个蹲在地上,面上带着漩涡纹的橘黄色面具,只有右眼的部分有一个圆形的开口,但却黑洞洞的,看不清他的眼睛。
“啊咧咧~”带着漩涡面具的阿飞夸张的语气说:“鼬前辈,木叶撤销了你的通缉令呢?想不到灭了一族的男人也有被村子召回的一天……啊,我忘了,那个是一个叫团藏的男人干的坏事,跟鼬前辈完~全~没有关系呢!是吧,前辈?”
“住嘴,阿飞。”干柿鬼鲛不客气的呵斥道,目光转向身边的宇智波鼬,“鼬先生,你的决定是……”
宇智波鼬沉默着,没有正面回答,半晌后才说:“……先找目标吧。”
这就是还以执行晓组织的任务为最优先了。鬼鲛不喜欢思考太多,闻言就已经满意,咧嘴一笑说:“好。”
“先~找目标呢~~”阿飞上身晃悠着重复了一遍鼬的话,一个蹦子跳起来,手搭着凉棚四下张望,“呦西!九尾……九尾……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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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垂着头从医院里出来。他和自来也在一个偏僻赌场里找到了沉迷赌博的纲手,请她回村子为三代火影疗伤。纲手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三代的伤势,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她表示就算竭尽全力,治愈的可能性也低于百分之十。回想起那位老人对自己的慈祥和包容,几次被他的恶作剧和色诱术给气得暴跳如雷也没有真的责骂过他,鸣人只觉得一阵难受。
可是在遇到木叶丸的时候,他还要摆出信心百倍的模样来安慰他。看着那孩子因为信赖着他的话终于高兴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练习新忍术,好让爷爷醒来以后能夸奖他,鸣人神色黯淡下来。
为了亲人担忧,因为想要取悦长辈而努力——这种感觉,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每每看到,都十分羡慕。
好色仙人、卡卡西老师、伊鲁卡老师他们对他也很好,但……终归是不一样的。他在他们面前有时候也会显得任性,但却绝不会像对亲生父母那样全无保留的依赖和撒娇。有时候站在街道上,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有他们的家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只有他……是孤独一人。
没有任何人……会在家里专门为他留一盏灯,等着他。
……
“鸣人。”
“鸣人!”
“鸣人!!!”
女孩趴在他的耳边大喊一声。鸣人吓得“哇”地一声大叫着跳起来,捂着嗡嗡震响的耳朵吃惊地瞪大眼睛,小樱放大的脸突然伸到他面前,气咻咻的样子,碧绿的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笨蛋!你在想什么?一脸没出息的样子!”
“啊……小樱?”鸣人揉着耳朵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佐助啊极品狂少。”小樱理所当然的回答说,抱怨的话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心,“真是的,刚醒来又跑去淋雨,之前的伤势还没好,前两天又发了高烧,胃口也不好。我让妈妈帮忙熬了一锅番茄瘦肉粥送过来。”
鸣人看着女孩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保温盒,只觉得心口一痛。
——是啊,就算是在第七班里,他也总是多余的那一个。卡卡西老师最偏心佐助了,中忍考试的时候也是,只帮佐助修炼;小樱……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只喜欢佐助,只追在佐助的后面,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碍眼的电灯泡罢了。
“鸣人,愣着干什么?”走到前面的小樱回身招呼鸣人,“你不一起来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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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少年坐在窗台上,右手撑着下巴,黑发软软的垂下来,神情有些忧郁又有些百无聊赖。因为低烧,脸颊和额头微微发红,看上去比平时更有人气一些。不过他并没有穿着医院的病服,而是穿着平时修炼时的常服,忍具包也摆在一边,像是随时都准备去战斗一样。听到门响,他转头看过来,黑色的眼睛深邃而静寂。
“佐助君,身体好点了吗?”小樱献宝一样将保温盒捧了出来,有些炫耀地说:“这是我让妈妈帮我煮的番茄瘦肉粥,你应该喜欢吃吧?看,很像哦!快趁热吃点吧!”
“不需要。”莫延淡淡地说,撇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鸣人看着小樱不出意料的凑到佐助面前殷勤讨好,而佐助还是爱理不理的模样。同样的这一幕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唯有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总感到无法再忍耐。
“佐助!”鸣人看着佐助看也没看小樱递过去的粥,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狠狠砸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
“干什么啊?鸣人!声音这么大,吓了我一跳。”小樱抱怨道,她差点儿把碗里的粥洒出来。
“怎么?”莫延挑了挑眉,他心情不好,便有些迁怒,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刻意拉长声音说:“超级~吊车尾?”
“你这混蛋,给我适可而止吧!”鸣人用力咬着牙齿,“你……你知道小樱她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佐助佐助,嘴里总是说着你的名字。你这种家伙……你这种家伙……究竟有什么好的?”
一样没有家,一样无父无母,一样总是孤身一人。他过去总以为佐助跟自己是一样的,虽然他是年级第一自己只是吊车尾,但整个村子,只有他们是同样的孤独,了解同样的痛苦。
所以尽管关系并不算好,但鸣人在心里,一直把佐助当成自己的朋友。总觉得只要看着这个人,心里的孤独感就能减轻一些。让他觉得,他还有同伴。
他一直以为,佐助也是一样的。但现在却不再这么想了。
那个人,就算他总是那么的冷漠而封闭,但总会有无数的人围绕在他身边,向他伸出双手等待他的接纳,捧出火热的心希望能得到他的收留。无论任何事,他都能做的很好,能让周围所有的人信任并且依赖,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为这样让人依靠的强大存在了。每当自己觉得已经变强终于能够追上对方的背影的时候,事实却残酷的告诉他,双方的距离从未被拉近。
莫延偏了偏头,神色愈发冷漠,“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佐助,你还没有忘记吧?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鸣人突然冷静下来,眼神变得十分认真,“——中忍考试的时候,我和你之间的战斗重生之悠然幸福。现在,这里,我们来切磋一下。”
小樱吃了一惊,气得大叫:“你究竟怎么了啊,鸣人!怎么突然就……佐助君的病都还没好……佐助君,你也说点什么啊!”
“有趣,我现在正好想找个人揍一顿。”莫延冷笑一声,翻身从窗台上跳下来,头一偏,“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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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啊咧咧,鼬前辈,九尾正跟你弟弟在医院天台上呢!”阿飞一副惊奇的样子说着他们三人都已经看到现状,“哇哦哇哦,看样子他们要打架哦!不行~不行~同伴之间怎么能打架呢?这样不好吧?”
“你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吧?”鬼鲛想到阿飞总是嘴贱的惹怒迪达拉被暴揍一顿,忍不住吐槽道。
“鬼鲛前辈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好过分啊……”阿飞稍微反驳了一句后,兴致勃勃的开始实况播报:“啊啦~好像很强嘛!两个人都……啊,危险!……幸好幸好,闪过去了!弟弟君好快的速度啊,九尾完全反应不过来嘛!”
“好可怜啊,九尾被打得好可怜啊……这样也省了我们捕捉的功夫吧……九尾好厉害!真的好厉害!竟然有这么多fen身,这都有几百个了吧?阿飞完全分不出哪个是本体,弟弟君危险……呃,什么啊,一瞬间全都没了啊……这个豪火球之术比鼬前辈的还厉害吧……”
“什么什么?那是什么?好奇怪的招数啊……九尾手里拿着个气球哎……弟弟君还会放电……不会吧不会吧,九尾会把弟弟君杀掉吗?该你出手了鼬前辈!快点快点!”
宇智波鼬站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那场战斗,也没有像阿飞说的那样出手相助。他的视力已经衰退了很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人战斗的身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时隔多年后佐助的模样。
【佐助……】他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抽痛,就像已经痛的麻木的心口上,再次被人用刀划开了新的伤口,血流不止。
有阿飞整天在他耳边不怀好意的叨叨咕咕,宇智波一族遗体的遭遇,就算不想知道也全都知道了,恐怕比很多事件的当事人都还要更清楚。
怎么能不痛心呢?那也曾经是他深爱的父母和族人,纵然理念不同,为了木叶和忍者世界的和平,他忍痛下定了灭族的决心,但曾经的关爱和骄傲不是假的。从灭族那一刻起,他就判了自己死刑,只有死于佐助之手,他才能得到稍许解脱吧?
然而他没有想到,团藏竟然会那样对待宇智波一族的遗体……不,或许并不是没想到。在止水捂着流血的右眼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团藏对宇智波力量的觊觎,只是这些年……不敢想,不能想,他除了继续走向黑暗和死亡,已经再也没有退路。
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啊!想要保护村子,保护所有人的和平,唯有牺牲了想要挑起战争的宇智波一族才能实现。至少……他还能护住年幼的弟弟。只有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
木叶撤销了对他的通缉令,将罪名全都定到已经死亡的团藏身上。团藏死后,鼬是感到放松的,因为佐助在村子里终于安全了。就算听从团藏的指令,但他心中对这个人一直都存在着深深的厌恶和忌惮。但他却无法借此回到木叶,因为鼬自己心知肚明,他手中的罪恶无论如何都不会清洗干净。
就算全世界都原谅了他,佐助也原谅了他,但他自己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父母和族人滚烫的血液似乎一直在灼烧着他的双手,罪恶感就像无数虫蚁啃噬着心灵,让他日夜都无法安寝,时时刻刻,痛苦不堪。
佐助……
【最后一部分在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