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如昼,熠熠生辉。
美酒佳肴,香飘四溢。
秦莲笙和杜清城坐在大厅中央的正位,身前案几上摆满了银质餐具。五颜六色的各式菜品在银亮的餐具映衬下红得似火、黄得似金,白得似雪,绿得似翡,仿佛一碟碟工艺品般。
大厅左右两侧依文武官员职位高低一字排开,商贾坐在其后。他们身前的案几上也摆放着相似的菜品。
华美的酒樽在前,精巧的酒壶在侧。琼汁入口,品尝美味,婉转的歌声萦绕一室,飘飘欲仙的歌女随声起舞。广袖轻舞,半遮桃花面;倩影旋转,仙子下凡尘。
大殿之内一片祥和之态,丝毫难觅之前的阴霾。
领舞的便是百花芳澄另一当红姑娘——紫嫣。
细细看来,只见其臻首娥眉,似笑颦愁;一双剪水瞳,顾盼生辉、清澈动人;而那漆黑如墨的云鬓、白皙胜雪的肌肤和纤瘦的身影,更为其增色不少。不说国色天香,也有闭月羞花之姿。的确称得上是美女,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恐怕与其常年生病有关。
一曲舞终,紫嫣娇喘吁吁。她袅袅婷婷地上前施礼,“奴家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驸马爷。”
“免礼。”秦莲笙微微一笑,“素来只闻花娇月,不曾想百花芳澄竟还有如此美人。”
紫嫣低垂眉眼,一脸娇羞。“奴家身体羸弱,无法经常迎客。”
秦莲笙点了点头,“赏。”
紫嫣羞答答地睨眼秦莲笙,“谢殿下赏赐。不过,奴家可否将赏赐换做为殿下斟杯酒?”
秦莲笙挑了挑眉,余光瞟到一旁的杜清城早已黑了脸。而在座的大小官吏并其夫人都或多或少面露讶异之色,异样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紫嫣。
美女眼中似乎更应该看到英俊的驸马。难道这紫嫣想要曲线救国?
紫嫣淡定从容,笑意依旧。一双点漆黑眸盈着暖笑,含着期盼。
秦莲笙举起酒樽,将其中的余酒一饮而尽后,朗声笑道,“好。”
紫嫣欣喜若狂,娉娉婷婷地走向秦莲笙。那弱柳扶风的娇俏模样,恁是男子怕都移不开眼。可她偏偏似乎对秦莲笙另眼相看。
香醇的酒“汩汩”而下,澄澈清冽,香盈满鼻。
秦莲笙不动声色地瞅了眼酒杯,见其中并无毒药,正要接过紫嫣递来的酒杯,余光瞄到徐净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侧门。
秦莲笙知道必是发生了不同寻常之事。她浅笑依然,眼观面前的美女,心下早已开始思量各种可能。
“公主请。”紫嫣一双玉手将酒樽再次递了过来。
秦莲笙垂眸一瞧,立刻发现了她指间夹着的细窄纸片。她抬眼,审视着紫嫣。
紫嫣笑如娇花,清澈的水眸里没有一丝惧色。
秦莲笙接过紫嫣捧着的酒杯,不着痕迹地将其送入她掌心的细窄纸片夹在指间。
紫嫣退后一步,盈盈拜倒,“谢殿下。”
秦莲笙微微颔首,一仰脖子,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在案下悄然展开纸条。
“后院榕树下。”
杜清城微蹙眉头,冷冽的目光紧锁着纸条上的几个字。
秦莲笙将纸条折好,纳入袖袋中。
这时,徐净已经在她身旁站定。他躬下腰,低声道,“后院发现了一个黑衣人。”
秦莲笙微微颔首。
歌舞再起,仙乐飘飘。
她倾身对杜清城耳语一句——我去看看,便径自起身,在徐净的陪同下,走出了大殿。
夜色漆黑似泼墨般,点点红灯笼仿似一颗颗镶嵌在黑色锦缎上的红宝石,发出幽暗的光芒。冷风拂面,有种刀割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早有下人为秦莲笙取来白色狐裘披风为她穿上。她一面往后远走,一面自行拴了领部的丝绦。
“此人是从后院潜入的,对这里的地形和防卫似乎都比较熟悉。”徐净落后她半个身位。
秦莲笙从袖袋中取出方才的枝条,递给徐净,“你看看。”
徐净展开纸条,借着小径旁昏暗的灯光瞧了一眼,不由大惊。“这……这哪来的?”
“百花芳澄那个领舞紫嫣给我的。”在徐净等亲信面前,她素来不会自称本宫,以“我”自称更显她与他们的亲近。
“她……”徐净恍然大悟,睁大了眼,“和那黑衣人……”
秦莲笙点点头,“一伙的。”说着,她放慢脚步,斜了眼徐净,“你觉得会是谁?”
徐净低头沉思一刻,缓缓说道,“既然事先递了纸条,那么说明此人被我们发现是刻意为之。那么,他的武功应该在我之上。而殿下与江湖人士并无往来,既然不会是鬼魅门的人,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是……”言未尽,意已明。
秦莲笙微微颔首,不过心下对他的“故意”二字不以为然。那人不是刻意,是无所畏惧。看来,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性格还肆意张扬。怔想间,她接过徐净交还的纸条,纳入袖中。她抬眼一望,只见曲径深幽,光线暗淡,仿似一个张着大口的鬼怪正潜伏在前。
曾经,她惧怕黑暗,尤其是噩梦醒来。不知为何,那种恐惧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心头。
她放缓脚步,竭力压下心头的惧意。
“殿下,那紫嫣需不需要扣下?”徐净试探地询问。
秦莲笙摆了摆手,“阎罗殿和鬼魅门的纠葛与我们无关。再者,她也只是递了张纸条。”
“是。”徐净低头恭声应下。
秦莲笙缓了缓有些紊乱的心绪,重新拾起脚步,往后院走去。“后院有几棵榕树?”
徐净跟上秦莲笙,“仅有一棵,在西北角。”
“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秦莲笙突然对这个狂妄自大、放浪不羁的阎罗殿老大有了几分兴致。
徐净脚步一顿。“殿下,还是让微臣陪你去吧。”
“不用,”秦莲笙冷笑道,“他既遣人递条子,又故意蔑视此处的防卫,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若是你陪我去,岂非变相告诉他,我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