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镇外的一个僻静之处,秦莲笙勒马翻身而下。她将马鞭扔给紧随而来的徐净,大步走向马车。
赵方舟和朱星宇已知晓事情始末,一脸重重心事。
待秦莲笙到得车旁,青梅已经站在了马车前,而杜清城也从另一侧跃下了马车。
“敢问连公子,此番折回却是何故?”青梅言辞还算客气,但她直视着秦莲笙,气势凌人,哪有一点丫鬟的恭顺。
秦莲笙轻笑出声,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要用马车。”
她是故意说出这样模棱两可、意味不明的话。不论是秦惊鸿,还是这个婢子,到得如今似乎还没有搞清他们如今的位置。
青梅的俏脸微冷。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秦莲笙,“我家公子有眼疾,不能骑马。”
秦莲笙似笑非笑地瞅着青梅,“我何时要你家公子骑马了?”
青梅怔了怔,“那你为何用马车?要用多久?”
秦莲笙斜睨着青梅,淡笑道,“我有必要跟你一个丫鬟解释?”
青梅瞬间气白了脸。她咬着唇,挪了挪身子,挡在马车上下的必经之处。“你不说明白,马车便不能借你。”
秦莲笙噙着笑,不咸不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管马车,还是马,只要你们想,便可随时收回?”
“我……奴婢……不是这意思。”青梅似乎自知言语有失,脸上带了几分怯意。
“那你何意?”秦莲笙瞄了眼低垂的车帘,马车里依旧安安静静。
她明白秦惊鸿如此纵容这个丫鬟的根本目的,可她偏不让他得偿所愿。
“我家公子有眼疾,行动不便。”青梅再次重复马车于她家公子的重要。
秦莲笙点了点头,“所以,一切都得你家公子首肯?”
青梅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秦莲笙。
“我不愿拿身份压人,可不代表我不可以拿身份压你。”说着,秦莲笙察觉侧窗处的目光,冷冷地睨了眼那半卷的窗帘,继续道,“如今,你家公子的命都在我手上。你觉得我做事儿还需得到他首肯?”
青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窗帘无声落下。
秦莲笙敛眸,伸手牵住杜清城,一面朝镇上走,一面道,“徐净徐童,你们去车上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一路走得急,并没有带易容所需物什。谁曾想……
杜清城随着她一面往前走,一面道,“出了何事?”
秦莲笙言简意赅地将方才城门的情况以及她的推测道与了杜清城。
杜清城沉吟一许,拧眉问道,“你以为这是何人之计?”
秦莲笙想了想,说道,“在船上置了黑油的人,断不会相信我们能逃生。因而,此事必是秦宇晨所为。”
“只是针对我们?”杜清城面带疑虑。
秦莲笙摇了摇头,“不一定。可若他们当真是想一网打尽,那咱们就得加紧赶路了!”
杜清城微微颔首。“方才那些话……”他迟疑道,“你是特意说给秦惊鸿听的?”
秦莲笙点点头,“不错。婢子如此张扬,没主人怂恿可能吗?”说话间,她的心情莫名变得复杂起来。
秦惊鸿为何刻意想要激怒她?难道……怔想间,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杜清城。“秦惊鸿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杜清城摇摇头,“一路上,我们不曾交谈。”话音未落,他似又想起了什么,眸光一滞,又道,“昨儿刚出发时,他倒是说了些话。”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那些话无法影响我。”
秦莲笙心一沉,娥眉紧蹙。“他说了什么?”
杜清城深情地凝望着秦莲笙,“你知道吗?多少人羡慕我,羡慕我娶了你!当然,不仅因为你身份尊贵,更因为你容貌、德行好,才华更是卓绝。”
“我哪有什么才华?”秦莲笙心下有些怅然。
按这个时代的标准,女子应该擅女红,懂诗词,会书画。这几样,她一个都不会,甚至连泡茶、斗茶,更是一窍不通。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杜清城顿了顿,又道,“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秦莲笙笑了笑,问道,“他是不是拿霍艳雪贬低你?”
杜清城神情平和,晶亮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耀着幸福的光芒。“难道他不是在嫉妒我?”
秦莲笙怔愣一刻,轻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他脸上的恬静,他眼中的幸福,犹如和煦的春风,吹散了她心中的气恼。这一刻,她觉得他真是很可爱。他的这份纯净感情,熨暖了她冰封冷冻的心。虽然到得此时此刻,她依然放不下那段过去,但是,她清楚面前的他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容忽视的重要地位。
“不过,你一定信我。我和那些人真没瓜葛。”杜清城黑黢黢的眼底爬上一丝难以忽视的隐忧。
秦莲笙叹口气,点头道,“我自然信你。而她们刻意接近你,并非只是因为感情。”
杜清城面色微沉。“你我一体,杜家便是皇上和宇明最强的助力。一旦我二人反目,杜家这把刀便会被有心人利用!其中利害,我清楚的。”
秦莲笙扯了个笑,调侃道,“虽说你被两位哥哥保护得极好,但眼下看来还不算太傻!”
杜清城挑了挑眉,“我以往很傻?”
秦莲笙笑着点点头,“傻,和那木娃娃一样傻。”
杜清城眼睛一亮,欣喜地说道,“那是一对。我刻了大半个月。”
秦莲笙心下也甜滋滋的。她朝他笑了笑,“走吧,咱们去镇上买些东西。”说完,她便与他并肩而行,往镇上而去。
“你以为通缉之事只是针对秦莲笙他们?”朱星宇不置信地看着赵方舟。
赵方舟背着双手,望着不远处正吃得酣畅的马,淡声道,“这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朱星宇被梗地难受,仿佛一团棉花塞在了喉咙里。他恨恨地瞪眼赵方舟,“咱们如今怎么说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方舟敛眸,淡淡地觑他一眼,“莲笙会拼死送我回赤国。”
朱星宇立刻鼔瞪双眼,怒视着赵方舟,“你什么意思?”
赵方舟偏过头,望向小镇的方向,“你,不在我和她的计划之内。”
朱星宇冷笑一下,说道,“我死了,她也没什么好?!”
“你死了,她自然会找人背锅,你不用太过担心!”赵方舟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
朱星宇觉得快被他气炸了。他指着赵方舟,怒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劝你安分守己。”说话间,赵方舟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几步之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