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璇奋力爬出马车一看,整个人的气血都往头顶上涌。
霍思渊手持长刀站在不远处,血落了满头满脸,看起来十分凶悍。
就在他脚边,软塌塌的倒着一个人,地上是好大的一片血迹。
“你没事吧?”霍思渊见她不顾一切的跑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接她,却被她躲过。
她跪坐在地上将人翻过来,听见霍思渊疑惑道“卫克诚?怎么是你?”
“克诚!”策马而来的太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抱着卫克诚的尸体泣不成声。几人站在一片泥泞之中面面相觑。
被挤开的赵璇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耳边回荡着萧奕台说的话。原来他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霍思渊将长刀入鞘,看着眼前的场景深深皱眉,知道自己中计了。“我原本在营中看士兵训练,忽然有几个村民经过,喊着前头有你的车架,要去拦车,我怕他们伤了你,所以过来看看。”
“殿下为何在此?”
“我接到密信,说有人要杀克诚,所以赶来一探究竟。”太子抱着卫克诚凉透的尸体道。
这个人必须是误杀或者错杀,事情才会有回转的余地。
要深得民心,对陛下有用,是陛下不得不保的人。
这个人的身份不能太低,否则不必闹到御前,太子自己就能解决。
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有能够自保的能力,不会因为面对太子就立刻被屈打成招。
这四个条件霍思渊都完美的满足。
误以为卫克诚是前来拦截马车的村民,所以动手。
作为战胜翼族的将军,他无疑在百姓的心目中有极高的地位。如今翼族势力虎视眈眈,陛下一定会保他。
霍思渊身为大将军,手握重权,不可能被简单的下到大牢中。刑部也管不了。
而依太子的本事,根本没有办法制服霍思渊,自然也没有办法屈打成招。
赵璇算到了一切,就是没有算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个局里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她晚来一步,一切就不会发生。
太子果然没有辜负萧奕台的期望,将赵璇和霍思渊全都告到御前,要求给卫克诚一个交代。
此事一出,赵璇的风评简直差到了极点。
皇帝将几人单独叫到书房,将前因后果都问了一遍,沉吟许久道“你再说一次,你为什么出城?”
“在家里待得闷了,不想听外头议论,出去躲个清净。”赵璇道。
“为什么回来的时候那么急?”
“着急回家看孩子。”
皇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胡说八道!进出的人都看得清楚,你回来的时候纵马疾驰,回公主府需要这么拼命吗?”
发问完赵璇,皇帝又去问霍思渊。“你好好的在营中训练,为什么跑出来!”
“听说有人要去拦公主的车架,臣是去护驾的。”
“护驾!护驾为什么不带一队人马!你自己逞什么威风!”皇帝连拍了好几下道“即便是去护驾,你又为什么一出手就是杀招?就不能看清楚再动手吗!”
“安康殿下之前就曾经遭遇多次劫杀,当时情况紧急,臣没有来得及细想。”霍思渊道。
皇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歇了一会儿道“太子不是一直都在府里不出门吗?为什么今天出去了?”
“臣在府中接到一封密信,说霍将军将要在城外斩杀卫克诚,以清隶治。臣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前去查看。”说到此处,再次回想起自己亲眼所见的惨烈,哽咽道“谁知果真看见霍将军斩杀卫克诚。”
皇帝的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了,他按了按脑袋,道“就当做意外处置吧,多赔些丧仪给他家里人,不要让他们闹事。行了,都出去吧。”
谁知太子却一下子跪地不起“此事明摆着是有人刻意为之,陛下不应该如此草率结案,这是对死者的不恭敬!”
赵璇在心中轻叹一声,太子的所作所为被二殿下算了个正着,这下子,父子之间必有一场大仗。
果不其然,皇帝怒摔笔洗,碎裂的瓷片甚至还擦伤了太子的额角,可即便如此太子也没有退让,任由血顺着脸滑落。
赵璇定了定神,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霍思渊不着痕迹的摇头。
此时当然不是好时机,只说赵璇自己就没有办法如实的对众人讲出自己今日去了哪里,见了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萧奕台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布这样的一个局。
“此事显然有幕后黑手在背后指使,陛下不能草率定案!”太子挺直了脊梁跪在地上,一副忠臣死谏的架势。
皇帝被他气得心口疼,连连到了几声“好!好!你越发有主意了!你可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太子!”
说着话又是一个砚台摔在墙边碎成无数残片。
赵璇和霍思渊对视一眼,慌忙跪下。默不作声的听着皇帝对太子的训斥。
可这些丝毫不能浇灭太子的固执,他侧身转向赵璇。“我也觉得安康刚才所言不甚合理。你真的只是去散心的吗?”
赵璇道“我真的只是偶然去散心的,回程的时候着急了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于是又去问霍思渊“即便是怀疑有村民要拦车架,为什么会是霍将军孤身前来,一个亲兵都没有带?霍将军和安康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吗?”
霍思渊看了一眼赵璇,道“没有特殊的交情。事情发生得突然,士兵们又都在训练,我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就没有调兵。”他想了想补了一句“以我的功夫,对付几个村民还算游刃有余。”
话说到此处,太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阴沉的脸色,自顾自道“你们两个人的说辞都有问题,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此事决不能仓促下定论。”
皇帝两手扶在桌沿,深呼吸了好几次,道“这件事情是意外,不必再论。都回去吧!”
“陛下!即便卫克诚不是高官也不应该被当做草芥一样对待!他也是一个人,一条生命!他也是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依靠啊!”
皇帝彻底被激怒,指着太子道“你要记住,你是太子!不是皇帝!这天下,这朝堂还不归你管,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跪在地上,心思迥异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