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府里阴暗又潮湿,赵璇只是待了短短这么一会儿都觉得难受,更不要说他在里头待了这么久,想必会更加不适。
赵璇吩咐过看守的人给他添一床被子,然后就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等着迟迟不到的消息。
足过了半日,宫里才快马来人,说是远在封地的信王没了,请世子殿下回去扶灵下葬,继承王位。
萧以宁出来的时候面如死灰,即便穿上了新衣也不显气色。
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萧以宁坐在马车里低声笑了。“你早就知道了。”
赵璇道“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胳膊上绑着白布,慌里慌张的样子,应该是哪位要紧的宗亲没了。”
他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是我低估你了。”
赵璇道“保重。”
马车摇摇晃晃的的走远,绿杨低声道“其实世子殿下是个痴情人,也只是被利用了。”
“我知道。”赵璇若有所思的靠在车壁上,可如果不这么做,这些事情就一直不会停下。
“这些藏在背后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璇想起过去,心情有些沉重。“是啊,这个地方一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赵璇的马车走后不久,有身影从暗处离开。
不提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至少韩朝这段时间有了很大的进步。
今日时辰还早,赵璇突发奇想,绕了一段路,去官学接赵晗。
她本就是官学中有些名气的人,门前的人没有拦,她熟门熟路的去拜见先生。
胡夫子正在书房喝茶,突然听见有人来访,坐得太急,一下子闪了腰。
赵璇忙命绿杨过去搀扶。“夫子可好?”
胡夫子哎哟着摆摆手。“尚可,尚可!”然后哆哆嗦嗦的起身行礼。
赵璇免了半礼,转身坐在下首。“今日恰巧路过,便想来看看先生们。”
“难为殿下还惦记着我等!”胡夫子道。
说了几句闲话,赵璇随口问道“我家阿晗也来念书有段日子了,不知道课业如何?”
老夫子捋了捋胡子,沉吟道“赵姑娘课业上还算不错,只是在交际上有些欠缺。”
“还请夫子明示?”
“文章策论乃至弓马器乐,她在学中都称得上中上,这般年纪已经不容易。只是”胡夫子看了一眼赵璇,道“只是她并不同学中的闺秀来往,整日独行,实在不是好事。”
“学中是否有人欺辱她?”赵璇问。
许是没有料到赵璇会问得这么直白,胡夫子尴尬得干咳了两声。“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学中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赵璇轻笑道“我不过是这么一问,学中究竟有没有,先生和我都明白。”
话已至此,赵璇便没有多待,听着下课的铃声响起,便与夫子告辞,转身上楼。
楼梯走到一半,便听见上面传来叫骂声。
“你到底怎么有脸面来和我们一起上课!你这个贱人!”小孩子的声音本似雏鸟,可一但口出恶言,也会变得难听。
被骂的人没有回嘴,咒骂声便更加猖狂。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就敢在这里给我们脸色看!就是你那个“姐姐”也不过是个徒有其名的假公主!”
赵璇没有动,站在楼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闻声而来的胡夫子,眼中了然的意味十分明确。
“不许你说姐姐的坏话!”
赵璇转身上楼,扶着绿杨得手慢慢的走过去。“在说什么坏话?”
众人闻声一愣,正诧异,忽然听见赵晗喊着姐姐,躲到这个陌生女子的身后。
随即赶上来的胡夫子忙冲着那女子拱手作揖,又偷着冲众人使眼色。“还不快见过安康公主殿下!”
当时便有许多人行礼,却也有那站在众人前头的不肯说话,直勾勾的看着这个陌生女子。
其中尤以一个穿粉衣的女孩子为首。上下打量着赵璇的衣着,轻蔑道“果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连衣服都不会穿!”
“大胆!”绿杨大声呵斥。
然而那女子却不以为意。“什么东西也敢到本姑娘面前放肆!”
赵璇摸了摸赵晗的头问“她是谁?”
“周家十二姑娘。”赵晗小声道。
周十二姑娘骄傲得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双手叉腰。“哼!”
“听你刚才的话,似乎对我颇有意见?”赵璇轻笑道。
“皇家的公主,个个出身高贵,岂是你这样攀龙附凤的人能够比得上的!”周十二姑娘对趋炎附势的人一贯没有好感,更看不上那些朝秦暮楚的小人,对于传闻中的安康公主可算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赵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觉得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周十二姑娘正义凛然的点头,可赵璇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那你倒说说,我欺负了谁?”赵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小姑娘犹豫了半天都说不出来,梗着脖子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璇失笑“空口白牙,污人清白,你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姑娘气急,冲上来却只能站在赵璇面前一个劲的跺脚,恨不得把楼都跺塌。
“你若觉得我这身份来得不妥,不妨回家问一问家里的长辈我究竟是如何获封,是不是配得上这个位置!”赵璇冷声道。
她虽然唇边带笑,却眉眼淡漠,看得人心里发颤。
赵晗小心的拉了拉赵璇的袖子。“姐姐!”
赵璇把她拉到人前,当着众人的面道“你跟着我便是公主的义妹,比起白身,不知高贵多少。”
然后对众人道“你们若因为她的身份而轻慢于她,又与自己看不起的小人何异?一样是嫌贫爱富,势利浅薄。”
之后不看当即变色的众人,带着赵晗扬长而去。
赵晗有些害怕拉着赵璇的袖子问“姐姐,你生我的气了吗?”
赵璇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她去找赵璇一开口就悄悄躲起来的胡夫子。
“我知道学中的子弟大多都出自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夫子也不要太厚此薄彼。阿晗是个乖孩子,从不在家说学中的不如意,要不是我今日偶然路过,只怕还要持续到她离开官学。”
胡夫子笑容尴尬,连连称是
官学门前,赵晗低着头,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赵璇拉住她的手。“她们看不起你,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