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中猝不及防的下起了大雪,霍思渊坐在桌边,即便身边就燃着炭盆,可他还是穿了厚厚的毛裘才勉强没有打冷战。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冷,风雪极大,吹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随时都会皲裂。
这已经是赵璇失踪的第五天。
他看向身边的铜漏,二刻了。
“将军,绿杨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满脸写着不满的绿杨自己打了帘子进来,开门见山道“今日有没有殿下的消息?”
每日辰时二刻她都会来问有没有赵璇的消息,持续数日,未有一日间断。
这一次霍思渊依然没能给她肯定的答复,重复着每一次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一次绿杨没有扭头就走,她定定的看着霍思渊。“霍将军真的有在找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思渊道。
“黑水城不过是边陲小城,连都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黑水城中所有人都归将军管辖,满城都是将军的兵卒,却找了五日都找不到一个人。”绿杨面无表情道“将军真的有在找我们殿下吗?”
一番话问得霍思渊不知说什么好。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可是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是安全的。
“将军,信王世子来了!”
萧以宁风尘仆仆的赶来,却没有顾得上和霍思渊寒暄,而是急急的去问绿杨。“你们姑娘是怎么失踪的?”
原来萧以宁就封之前曾经和太子约定过,如果觉得朝中局势不对就会给他去信问平安。
萧以宁接了信先是悄悄的潜伏回了都城,却没有机会见到太子,也没有见到赵璇。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不容乐观,他便紧赶慢赶的来了黑水城。
霍思渊脸色不善的看着萧以宁道“世子殿下若是来监军的,还请拿出陛下的圣旨。”
萧以宁道“我此行没有公差,只是想来帮着找阿璇。”
“安康殿下一事涉及军务,还请世子殿下不要插手。”
萧以宁将绿杨拉到身后,道“我知道你有差事要办,我不为难你。可我和阿璇是多年的好友,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也请你不要阻拦我。”
“这是军务!”
“军务?将阿璇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就是你的军务吗!”萧以宁毫不退让。
阿璇是二嫁的人,成亲前就一直被人指摘,婚后因为没有身孕的事情也一直被人传流言蜚语,好不容易得了陛下几分怜惜就有那些难听的话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要是这一次她没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毫发无损的找回来,真不知她要怎么面对众口铄金。
霍思渊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萧以宁把绿杨带走。
摒退了无关紧要的人之后,萧以宁细细的问起赵璇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
当日赵璇在霍思渊的授意下,只带着绿杨和慧琴,文洁三人去街上采买东西。
走到一处铺子,见里头正在卖些皮货。赵璇惦记着要给韩朝买些上等的料子做双靴子,就去里头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看她带着好几个侍女,又是生面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城中一直传言的贵女。
虽然身份不详,可尊贵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便将几人请进了内室,亲自招待。
挑好了料子,又拿出一件大红色的斗篷道“这是上等的火狐皮毛,今年总共就得了这么一件,姑娘试一试?”
赵璇已经许久没有穿过这样鲜亮的颜色,当即有些心动,绿杨便劝她试一试。
可那日赵璇穿了一身莲青色的衣裳,配上大红色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老板便赶紧拿出一身雪白的衣裳道“姑娘不如换上这一身再看看?”
赵璇实在心动,便跟着老板娘去了里头换衣裳,留下其余三人在外头等候。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绿杨便急了,硬闯进去一看,里头只剩下赵璇换下来的衣裳,哪还有什么人影。
再仔细一看,整个店铺里除了她们三人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绿杨当时便惊了,立即命文洁回将军府通知霍思渊,又让慧琴拿着霍思渊给的手令去关闭城门,自己则守在原地等消息。
可谁知霍思渊匆匆赶到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更令人气愤的是慧琴根本没有关闭城门,她拿着手令谎称自己有要事要办,直接从驿站牵了马逃走了。
若是当时即刻关闭城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今却只能听天由命。
自那天以后霍思渊便日日守在将军府,将身边的人散了出去打听消息,可是至今音信全无。
萧以宁听了神色严峻“如果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人已经不在黑水城了。”
“可霍将军根本不肯派人去更远的地方搜索。”绿杨道。
“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萧以宁低声道。
绿杨柳眉倒竖“还要从长计议?这都什么时候了!”
萧以宁安抚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一定早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擦干净了,急慌慌的去找也没有方向,与其做无用功不如一击即中。”
“怎么个一击即中?”
“其中细节还不能告诉你。你安心等着,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你们姑娘找回来!”
萧以宁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便转身去找霍思渊。
“你跟我透一句实话,三殿下究竟是什么打算?”
“你什么意思?”
“如今太子和二殿下鹬蚌相争,未必不会让渔翁得利。”萧以宁正色道。
霍思渊怒道“你认为是我害了阿璇!”
“难道不是吗?”萧以宁反问“她不知道黑水城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霍思渊脸色一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阿锦的大哥,站在三殿下那边也无可厚非。”萧以宁将一小块皮毛放在桌上“阿璇虽然嘴硬,却也想着顺手给你做一副护腕。”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桌面上这块还没有来得及缝制的布料,她也会惦记着自己吗?
“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是什么性情都再清楚不过。”
霍思渊感受着手心里柔软的触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绿杨不知道这里的情形,只当你无能为力,可你也该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他忽然笑出来,神情轻蔑。
“放了她吧,别让她真的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