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比起父皇与那几位皇兄,太傅已经对我手下留情了。”
祢鹿轻轻摇头,苍白憔悴的小脸上荡漾着浅浅一层笑意。
“殿下……”
孟修低声呓语,垂着眸,刚毅凛然的脸上满是愤然。
忽然,他单膝跪下,郑重承诺:“即日起,末将定不会再让那阉人伤您分毫!”
“嗯嗯,我信你。”
小小的人儿躺在那里,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
酥酥麻麻的喜悦感从心脏迸发出来,将孟修全身都温暖了一番。
他看祢鹿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坐在一旁跟她闲聊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因为祢鹿身体抱恙,所以今日的接风宴由傅茗渊全程负责。
坐在主位,他脸上始终扬着一抹浅笑,只有看向孟修时眼底才会有几丝轻蔑。
乐声悠扬,舞姬身姿婉转而灵动,场面极度热闹,但还是遮盖不住大臣们的忧愁。
他们至今都还在为皇帝与太子的葬礼而发愁。
接收到暗示,孟修漫不经心抿了小口烈酒。
薄唇微张:“听闻傅大人擅自将陛下与太子的遗体丢进了皇陵?”
“皇陵难道不是他们的最后归处吗?”
傅茗渊笑着反问,手里捏着小巧的酒盏,理直气壮得很。
“是,但傅大人做得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孟修微眯着眼,身上冷意外泄,压得周围的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这国终究还是元家的,不是你区区一个阉人就能左右的!”
他毫不避讳的说出令傅茗渊最为厌恶的词汇。
那一瞬间,傅茗渊神色骤变,眼中杀意仿佛都能化作实质。
“呵……”他扯唇冷笑,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是么,看来孟将军是铁了心要与本座撕破脸啊。”
“那又如何!”
孟修拔出长剑突然起身。
一旁的侍卫们连忙抽出佩剑,将他团团围住。
周围的大臣被眼前场景吓得不轻,全部躲到桌下谁都不想掺和此事。
“放肆!”孟修厉声大喊,身旁将士们也都亮出武器防卫。
“傅茗渊,你敢!”
孟修手上掌握着可以命令百万雄兵的兵符,傅茗渊暂时还动不了他。
所以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都退下,谁让你们拔剑对着孟将军的?”
看了眼周围,傅茗渊脸上忽而扬起一抹笑容:“动手者,全都自己下去领罚!”
“遵命!”
那些侍卫立即转身离去,等到他们走远大臣们才从桌下出来。
紧张兮兮的望着坐在主位的傅茗渊,脸上表情皆是惊恐。
“呵……”
孟修冷笑,握紧手中长剑直接转身离席。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傅茗渊脸上笑容愈来愈深。
就这?
他有些小失望,拿起酒盏浅酌一口,然后也起身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在宫中继续逗留,纷纷散场回家。
孟修离席后没有立即出宫,而是来了祢鹿的宫殿。
站在殿外,他有些犹豫。
这么晚了,殿下应该已经歇息了吧……
深深看了眼宫门,孟修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皇宫。
深夜里的荷塘依旧清香四溢,碧绿圆润的荷叶随着晚风翩迁起舞。
明月撒下一层白纱笼罩万物,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柔美景象。
祢鹿睡不着,一直睁着眼发呆。
这个世界才刚刚开始就让她这般无力,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之前那几次,她对傅茗渊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以至于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但是这次不同,这个世界的傅茗渊不但对她没有任何爱意,眼底甚至还藏着若隐若现的恨。
祢鹿都快把原身记忆给翻烂了,都没找到傅茗渊恨她的原因。
想了很久,她缓慢叹息。
看来这个世界她必须得主动起来了……
翌日。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祢鹿就被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睁眼望去,原来是春花在给她整理床铺。
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她沙哑着声音问:“几时了?”
春花笑着回话:“回殿下,已经辰时了。”
“哦……”
吐了口气,祢鹿病恹恹的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床幔。
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在上早朝了,现在忽然无事可做,还有点不太适应。
整理穿床铺春花笑着问:“殿下,可要传早膳?”
“传吧。”
“好嘞。”
早膳过后皇后带着几个嫔妃过来看她,聊着聊着,上午就这么匆促的过去了。
就在祢鹿吃饱喝足准备睡个午觉时,屋外忽然传来春花颤抖害怕的声音。
“奴婢见过总督大人。”
能让春花害怕成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傅茗渊。
祢鹿翻了个白眼,随即就看到傅茗渊踏进门槛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这是女子闺阁,更是一国公主的寝殿,旁人不得入内。
但傅茗渊是谁,权倾朝野的大奸臣,这皇宫里还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看到他来,祢鹿病恹恹的开口:“太傅您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子眉眼含笑,脸上不施粉黛,惨白无血色,整个人都往外透着病态的美。
收回视线,傅茗渊看向别处,嗓音清冷、低沉:“授课。”
说着他从蟒袍袖口中抽出一本兵书,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缓慢朗诵起来。
他的腔调缓慢低沉,原本枯燥乏味的兵书,硬生生被他念出一种小话本的感觉。
听着听着,祢鹿眼皮愈发沉重,不出片刻就沉睡过去。
等到傅茗渊发现时,她显然已经入梦,睡得十分酣甜。
凝着她,傅茗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居然敢在他面前睡着,真是荒谬……
勾唇冷笑过后,傅茗渊握着兵书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躯站在窗前,挡住了照射进来的阳光。
肩头不知何时垂下来几缕碎发,将他此刻的神情遮得一干二净。
没人知道他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时间过去良久,一声极小的喟叹出现在这寂静的空间。
像是无奈的叹息,又像对谁的悲悯。
等到祢鹿睡醒已经日近黄昏,傅茗渊早早便离开了。
看到春花守在一旁,她沙哑着声音问:“太傅呢?”
春花:“大人已经出宫回了。”
“哦……”
祢鹿记得很清楚,她听课的时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令她新奇的是,傅茗渊竟然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敲醒她。
啧……
微微眯眸,祢鹿眼中渗出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