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初怎么也没想到,言宣请来的医生,竟然是老熟人。
房门打开,韩亦拎着随行药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的熟悉身影,眉梢微佻,居然还没变回去?
骆初察觉到有人进来,起身看去,正对韩亦那略带深意的目光,一愣,怎么是他?
她记得骆家外请的医生一直是那位上了年纪的林医生,怎么来的是韩亦?
言宣以为骆初是惊讶于陌生的医生,怕她看对方年纪轻经验不足,又仪表不佳的,便解释了一下,“林医生几个月前退休了,这位是新聘请的韩医师,虽年纪轻,却有一身好医术。”
骆初自然知道韩亦实力如何,退到一旁让他看骆清河,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沉默,直到韩亦从药箱里拿出点滴袋以及输液管等工具,动作粗暴地拉起骆清河的衣袖,骆初连忙开口阻止。
“你轻点!”
韩亦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啧啧,让自己轻,她平常粗暴起来可比自己这要来的得劲多了。
女人还真是善变,看不透。
见韩亦动作放轻点了,骆初抿着唇,紧紧盯着韩亦的手,生怕他再动作粗鲁伤了细皮嫩肉的骆清河。
当韩亦拿起管子带针的那头,正准备动手时,察觉到自己旁边那道阴测测的目光,仿佛自己这一针下去,下一刻就会被五马分尸。
他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言宣,“言助理,要不你先出去,人多位有些不习惯。”
言宣本来一直在旁边,听了韩亦的话,顿了顿,有些犹豫,原本就是他一直陪在爷身边,突然让自己离开,多少有些不放心。
听说这韩医生医术高强,也有个怪癖,不喜人多。
他看向那边目光直勾勾盯着的骆初,心想,骆小姐在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一想,他便放心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房门虚掩。
言宣一走,韩亦和骆初就大眼瞪小眼了。
韩亦:“我说,你这算是医闹吧?”
骆初:“你平时下手就没个轻重,我当然得叮嘱着你轻一点了,万一把他扎坏了怎么办?”
韩亦无奈,这针他还真有点不敢扎,万一手抖扎歪了,哪天他倒下了,救他的是骆初,手术台上,骆初手一抖...切歪了?
这一想,他就感觉有阵诡异的风吹得自己下半身透心的凉,手一摊,把位置让给了骆初,“你来。”
“真怂。”骆初吐槽了一句,顺手就从药箱里挤了消毒液,彻底消毒后戴上了医用手套。
韩亦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边看着自己小师妹的专业表演,顺手捡了水果盘里两颗葡萄丢进嘴里嚼,还真挺好吃的。
“老师每次都说,你那天赋,跑去当个药剂师,总有点浪费。”
骆初拿过一个温热的热水袋,将骆清河扎了针的手轻轻放在上面,这才转过身收拾,“不都是学医,有什么浪费不浪费?”
“说你有天赋,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韩亦边说着,一边手往橙子摸索去。
骆初愣了一下,好奇地转过头看他,“学医的人不都一样,有什么天赋不天赋,谦虚不谦虚的?”
徐老从她小的时候就一直念叨到大,说她有医学天赋,然而她真的没有感受到什么所谓的天赋。
韩亦一噎,手术刀“咔嚓”一下,橘子皮断了,他恨不得把橘子皮甩骆初脸上。
凡尔赛!
要是人人都会,怎么拿各种大奖的是她,进科研所的人是她,短短两年就当了负责人不说,坐拥一群手下...啧,真酸呐。
不像他,只能当个法医,打发打发日子,偶而出出诊,赚点小费贴补家用。
骆初仿佛感受到有人一直在心里偷偷吐槽自己,打了个喷嚏,“哈秋!”
她揉了揉鼻子,感觉有点困。
韩亦啧啧两声,调侃着骆初,“你不会是趁人家昏迷占便宜,这会儿被传染感冒发烧了吧?”
要是平时,骆初肯定一手套就甩上韩亦那大脸庞子,可这会,她并没有。
因为她还真趁着骆清河昏迷占了点便宜,想着,她不自觉指腹触上了唇瓣,嘴角微微上扬。
韩亦一看,哪里有什么不明白,两眼一翻,“你还真做得出来。”
骆初瘪瘪嘴,“瞎说什么呢,你见过谁传染感冒能那么快的?”
韩亦:“那可不一定,人母猪都能上树呢。”
“你家母猪会上树?”
“...”
等待点滴打完的过程,韩亦全程看着骆初又是给骆清河擦汗,又是给他盖被子,探体温,时不时还沾点温水给人家润润嘴唇...
他不由想到,当年大学的时候失恋,生病坚持上课被骆初发现,当时她是怎么对自己来着的?
把自己当成小白鼠,各种药剂往自己身上使,就差上实验台上走一遭了,最后利用完了自己,把自己往校医院一扔,完事。
这人啊,果然是要有对比,才能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凄惨。
“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骆清河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骆初付出那么多时间,精力甚至涉险而不求回报。
说实话,还有一点点的羡慕,毕竟,有谁不想被这么坚定不移地喜欢着?
韩亦的问话在身后响起,骆初微微一顿,看着床上紧锁眉头的人,嘴边漾着温浅的笑,“不是。”
她爱骆清河,从来并不只是喜欢。
韩亦把一整个水果拼盘都解决完了,点滴也差不多结束了,收拾药箱时,他瞥见旁边桌子上的药瓶,眉头轻蹙。
她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韩亦提着药箱离开,骆初也出去送,就在两人踏出房间,脚步声远去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古井无波,心间一片凉意。
当男声问起,骆清河紧闭着眼睛,心跳如鼓,比往常都还要紧张,这个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问出口,可他不敢。
他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喜欢,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比他的阿知年长了许多岁,他了解她对自己有多依赖...而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是作为她所依赖的长辈吗?
可两个字,冷冰冰的打断了他的全部紧张与隐隐的期待...
“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是。”
他的阿知,并不喜欢他。
骆知,并不喜欢骆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