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大约五六岁,又黑又瘦,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但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特别警惕,四肢趴着,作出攻击的姿态。
唐青山放下猎枪,冲他问:“你是谁家孩子?”
他以为是附近谁家走丢的孩子,说的是方言。
男孩没出声,眼神依然警惕,身体还是攻击的状态。
唐念念也看到了他,小声说:“爷爷,他是不是饿了?”
那么瘦,那么脏,一看就是后妈养的,奶奶和她说过,后妈养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掏出一袋牛肉干,冲男孩笑道:“给你吃!”
男孩吸了吸鼻子,用力咽了下口水,他三天没进食了,这肉干好香啊!
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坏人,不敢靠近。
唐青山看出他饿坏了,便将肉干扔了过去,他准头很好,肉干恰好扔在男孩面前。
“吃吧。”
唐青山慈祥地笑了笑,这孩子看着怪造孽的,估摸着是后妈养的,受欺负了才躲山上。
男孩朝他们看了几眼,确定他们不会靠近,低下头去吃肉干,但肉干在袋子里,他用嘴叼了许久,都没将肉干叼出来,急得面露凶性,竟要连包装袋一起吃。
“袋子不能吃,你把肉干拿出来嘛,你好笨啊!”
唐念念看得急死了,没见过比他更笨的。
男孩歪了歪头,看了眼唐念念,又看向肉干袋,眼神有了几秒的茫然。
“连现成的都不会吃,你好傻啊!”
唐念念看得直摇头,一急之下,竟朝男孩走了过去,唐青山想叫住孙女,可又怕惊动了男孩,他已经察觉到了这男孩的异常,行为举止竟和狼一样,难不成是狼孩?
他听老人说过,有些母狼生了崽后,小狼崽没活下来,母狼涨奶难受,就会去村里叼人类的孩子养,被狼养大的孩子就叫狼孩,不会说话,行为举止都和狼一样。
唐青山也想跟过去,可他一动,男孩就像小兽一样,趴在地上发出低吼,眼神特别凶。
“他是我爷爷,你凶什么凶?”
唐念念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叉着腰,表情很不高兴,还在男孩头上拍了下。
男孩龇了龇牙,眼神凶狠,唐青山举起了枪,如果这狼孩攻击孙女,他只能开枪了。
不过男孩很快就被肉干安抚了,唐念念从袋子里拿出肉干,塞进他嘴里。
饿狠了的男孩,嘴里充满了肉干的香味,他以前吃的都是生肉,还有野果和草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他狼吞虎咽地嚼着肉干,没嚼碎就咽了,眼巴巴地看向唐念念手里的肉干。
“好吃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唐念念,六岁了,你几岁了?”
唐念念一边喂肉干,一边和他唠嗑。
男孩眼里的凶狠彻底没了,温驯地坐了下来,吃着唐念念投喂的肉干。
一袋肉干很快吃完了,男孩没吃饱,唐念念又拿出了两袋,还有蛋糕,男孩起初吃得很急,后来渐渐慢了下来。
“嗝……”
男孩打了个饱嗝,从来没吃这么饱过,好舒服。
“吃饱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叫什么?”
唐念念嘟起小嘴,觉得他很没礼貌,到现在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
男孩表情越来越茫然,这小丫头叽哩咕噜地说啥,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念念,他是狼孩,听不懂人话!”
唐青山已经确定了,这孩子就是个狼孩,身上还有野兽的抓伤,养他的母狼应该没了,要是母狼在,山上的野兽肯定不敢欺负他。
他和孙女解释了狼孩的意思,唐念念看男孩的眼神越来越怜惜,她蹲了下来,掏出一堆吃的,放在男孩面前。
“这些都给你吃,下次我再来找你玩啊!”
男孩虽然没听懂,但他感觉到了唐念念的意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唐念念开心地笑了,还抓住男孩的前爪,勾了下,郑重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男孩看着勾着自己爪子的白嫩爪子,黑白特别明显,还特别软,特别香,吃起来应该也很甜吧?
不过他现在不想吃,因为他吃饱了。
只要吃饱了,他都不会浪费力气捕猎,还是躺着舒服。
男孩抽出了爪子,突然腾空而起,窜到了树上,抓着树枝,像猴子一样,轻盈地荡了几下,人就消失不见了。
“喂,小狼崽,你去哪啊?”
唐念念大声叫着,远处传来阵阵回声。
“他回家了,咱们得下山了。”
唐青山抱起了孙女,山坡上的吃食他也没拿,一会儿小狼崽肯定还会回来。
果然他们走后不久,小狼崽就荡了回来,手里多了几颗野果,他没看到唐念念,有些失望,这野果是他吃过最甜的,想给那香香甜甜的小丫头吃,可人不见了。
“嗷……”
小狼崽仰头嗷嗷叫了起来,下山的唐念念听到了,惊喜道:“爷爷,是小狼崽在叫我!”
她想回去,但唐青山没同意,天快黑了,山上不安全。
唐念念想到了个好办法,双手撑在嘴边,也嗷嗷叫了起来。
“嗷嗷嗷嗷……我明天再来!”
“嗷嗷嗷嗷……好!”
两人一呼一应,居然神奇地对上了。
小狼崽将野果藏到树洞里,明天小丫头来了,再给她吃,他把地上的吃食也藏进树洞了,晚上他都在树上睡觉。
唐青山背着孙女,背篓里有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是唐念念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空间里什么都有,老爷子从起初的震惊,到现在已经很淡定了,不过他再三叮嘱孙女,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这辈子都得瞒在肚子里。
“又上山了?天天带这丫头上山,人都野了!”
唐老太去菜地择菜,看到老头子和孙女,忍不住碎碎念。
“奶奶,我要吃鸡汤!”
唐念念嚷嚷。
“我把你炖了,你吃不吃?”
唐老太白了眼,不年不节地吃鸡汤,又想吃柴糕了。
不过她很快就说:“晚上给你蒸鸡蛋羹!”
才刚说完,一只肥硕的野鸡出现在她面前,唐青山笑眯眯地看着她。
唐老太眼睛大亮,一把抓过野鸡,在孙女脸上轻轻捏了下,笑道:“晚上给你吃鸡腿!”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开始使唤人了。
“金凤,烧锅开水!”
“老大,去把这鸡杀了!”
“老二,去菜窖弄些洋芋炖鸡!”
老太太没使唤宣珍珠,唐丹丹还在吃奶,在唐家,孕妇和产妇都不用干活。
一家人都忙了起来,杀鸡的杀鸡,烧水的烧水,唐满银兴冲冲地去菜窖拿洋芋,好久没吃肉,天天吃番薯,吃得都吐酸水了。
唐青山又拿出一只野兔,把一家人给乐开了花,唐老太想分成两顿。
“一顿吃了吧,明天再打。”
唐青山作主,家里人缺油水太久了,得好好吃一顿。
唐老太向来听丈夫的,便让唐满金再把兔子宰了,皮剥下来,硝好后给老头子缝个围脖。
老头子肺受过伤,脖颈不能受寒。
一家齐心协力,很快家里就飘出了肉香,唐五斤馋得直流口水,好几次都去掀锅盖,想夹块肉吃。
“大姐偷肉!”
唐念念看到了,嚷嚷了起来。
唐五斤吓得缩了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姐姐,大姐偷肉,我说她,她还瞪我!”
唐念念冲唐老太告状,她可讨厌大姐了,总是抢她的东西,烦死了。
唐老太沉了脸,拧着唐五斤的耳朵教训:“家里饿着你了?咋那么馋?一点规矩都没有!”
唐五斤怨恨地看着唐念念,家里就是饿着她了,唐念念有好吃的,她没有,唐念念有新衣服,她也没有,只能穿唐念念不要的。
明明她才是亲生的,唐念念一个野丫头,凭啥比她还过得好?
唐念念才不怕她,冲她作了个鬼脸,跑出去找小叔玩了。
十四岁的唐满铜,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湿漉漉的,赤着脚提了个桶,里面是几条黄鳝,每条都有大拇指粗,还有几条巴掌大的鲫鱼。
“可惜最大那条逃了,一条就有一斤多重,下回我肯定逮着!”
唐满铜和侄女绘声绘色地说他是怎么抓黄鳝的,三个侄女里,他和唐念念感情最好。
“小叔,张嘴!”
唐满铜听话地张大嘴,唐念念塞了颗奶糖。
“哪来的?”
唐满铜惊喜地问。
“爷爷给的,别和大姐说。”
唐念念小声说。
“等小叔发财了,给你买一卡车奶糖。”
唐满铜在侄女脸上轻轻捏了下,画了个特别大的饼。
唐念念撇了撇嘴,她现在就有一卡车奶糖,可是没法和小叔说,唉,真愁人。
第二天,大人们都出工了,唐五斤和唐六斤也去山上拾柴打猪草,唐念念悄悄地上了山,爬到半山腰时,仰头嗷嗷叫了起来。
“嗷嗷嗷嗷……我来啦!”
“嗷嗷嗷嗷……”
小狼崽很快回应了,没多会儿,他荡着树藤飘了过来,看到唐念念眼睛亮了亮,从树洞里掏出野果,放到唐念念手上。
“给我吃的?”
唐念念开心极了,她就喜欢有来有往的朋友,不像大姐,总是抢她的东西,从来不还。
小狼崽点点头,看到唐念念咬了口野果,他龇着牙笑了。
这个小丫头又香又甜,把她喂胖一点,吃起来肯定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