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我是不是应该自豪下？师父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夸过我。”司马白挠了挠头，突然就觉得信心满满了。
“那我就等你平复之后，带着彤儿专心去玩儿了。”陆靳沉道。
“我会努力的。”司马白重重的点头，“师父，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一些往事。”陆靳沉甩甩头，“你前阵，就以前有些年，是不是挺喜欢往那些城市去的？”
“嗯，怎么了？”司马白疑惑的问道。
“就有一个地方……”陆靳沉拧眉将顾彤生活的城市了出来，“你有没有去过？”
司马白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哦，那算了。”
“不过我听过发生在那儿的一件事儿，是听一位长辈提起过的，大概也过了又……”司马白飞快的计算了一下，“将近二十年了吧。你也知道，物是人非，二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了。”
“直接。”陆靳沉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就是一场爆炸，好像是一个工厂，不过那个工厂爆炸后有什么有害物体泄露了出来，后来这个消息被掩盖起来了，那里推到填平后就盖了筒楼，都是那一片儿的人，房价也很便宜，所以很快就卖出去了，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什么有用的消息。”
司马白道，“当时有人出手将这件事儿给压下去了，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那片楼里住着人，也没有人去想有什么理由了，只知道工厂倒了，老板跑了，政府将这块地卖了出去，有开发商买下，盖了楼，虽然挣得不多，但也挣了一笔。”
“在什么地方？”
“好像是城南吧，我记得，那块地儿都被称为药厂……哦，那个工厂是制药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药。”
“我知道了，让厨房准备点食物，一会儿送过来。”陆靳沉道。
“好。”司马白挠挠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不过不管怎么沉思都搞不懂陆靳沉问这些做什么，所以也就不再多想了。
顾彤跟陆靳沉在司马家住了五天，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他们在中途变了装，让过人的容貌变得平凡了起来，平平的五官，即便与生俱来的气质好一些，也不会吸引太多人的目光。
他们打扮成了旅游的人，顾彤背着画板，陆靳沉就背着相机，像是写生拍照的情侣。
他们并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一路走走停停，看似毫无目的，十天之后，方才到了顾彤长大的那座城市。
顾彤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
明明是从长大的地方，明明已经是她早就已经熟悉的地方，但却陌生的像是上辈待过的地方。
以前居住的地方还没有拆除，她经常去的那些场所也没有十分明显的改变，只是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当初的破孩儿，早就已经成长为了大人。
原先的房大概早就已经被收回去了，破败的楼好似还能传出当初那一阵阵的刺耳的尖叫声。
顾彤远远的看着，好像看到了当初匆忙的奔跑着，努力的挣扎着的自己。
就像是落入了水中的人，拼命的挣扎着从水中露出头，然后从湖中心拼命的朝着岸边走，但不管走多少次，都会跌倒，不管冒出来多少次，都会重新被水淹没，然后继续在窒息的恐惧中过活。
顾彤曾经想，自己或许一辈都会这样。
从表面烂到骨里，然后再烂进灵魂里，永远都在泥潭里挣扎，不得解脱。
“还要怀念一下？”
肩头一沉，呼吸打在了耳畔，温热中还带着些许的痒。
顾彤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了陆靳沉怀里，双眸微微眯起，“是挺值得怀念的，大叔，你如果当年你晚来一会儿，我会是什么下场？”
“你想呢？”
“被抓进去吧。”顾彤笑了笑，被陆靳沉这样一，也忍不住开始想象了起来。
那些人手眼通天，就算是她被抓进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到了那么时候，人生的路又应该怎么走呢？
不过顾彤很清楚，若是真的被逼上了绝路，她是不惧死亡的。
但如今想想，却觉得一阵阵的后怕。
“先回去吧。”陆靳沉将顾彤搂紧。
“嗯。”顾彤顺从的转过了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也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只是突然觉得很轻松，轻松到好似整个人下一秒就会飞起来一样。
县城没什么特别高级的酒店，两个人就索性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
一回了房间，顾彤就扑在床上不动弹了，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顾彤这才睁开了眼睛，也觉得自己落回了实处。
“我不舒服。”顾彤哼哼着，抬手捏住了陆靳沉撑在床上的手指，仔仔细细的，一点点的捏着揉着，好像手里的不是一根普通的手指，而是什么稀奇的珍宝一般。
“脑袋里想什么呢？”陆靳沉反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看你快飘起来了，所以压一下，别飘太远。”
“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啊。”顾彤眨了眨眼睛，唇角弯起了愉悦的弧度，“大叔，你咱们这是不是所谓的天生一对啊？”
“脸皮真厚。”陆靳沉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起身下了床，“要不要吃东西？”
“有什么好吃的吗？”顾彤翻了一个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陆靳沉，“大叔，我对这里已经完全不熟了。”
“有，来之前我问了人。”陆靳沉拿出手机翻了翻，“也快中午了，你不饿？”
“饿，不想动弹，外面热死了。”
顾彤嘟着嘴，现在有点后悔这么冲动了，反正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么几个月，非得大热天的跑过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我买了给你带回来，你乖乖的待着，不要乱跑，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陆靳沉抬手蹭了蹭顾彤的脸颊，柔声道。
顾彤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一起去，店里应该有开空调吧？”
“有。”陆靳沉点点头。
“我洗把脸。”顾彤腾的一下蹿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洗手间，不到五分钟就又出来了，“没啥变化吧？”
陆靳沉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瞅了瞅，然后俯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没有。”
“嘿。”顾彤笑了笑，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们选的地方是一个饺馆，店里很干净，冷气也开的很足，两个人两大份儿饺，分量足。
顾彤跟陆靳沉一人一杯橙汁。
“不喝酒？”顾彤眨了眨眼，总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好笑。
“不好喝。”陆靳沉摇摇头。
“也是，我家大叔嘴巴叼的跟那什么一样。”顾彤嘿嘿一笑。
“跟什么一样？”陆靳沉抬眸瞅了她一眼，声音凉飕飕的。
顾彤吐了吐舌头，不再多什么了。
吃了饭又回去睡了一个午觉，等下午日头差不多落下去了，这才又出了门，两个人都背着自己的工具，顾彤的体力很好，陆靳沉也不会将她当成一朵柔弱的花骨朵宠，除了给人擦擦汗什么的，也没要替她背东西。
两个人最后停在了废城区，本来好的拆迁跟重建不知什么原因烂尾了，拆迁也只是进行了一半儿，有些已经变成了废墟，有些则是耸立在废墟之中，破败的像是垂危的老人。
顾彤四处转了一圈儿，然后选择了一个位置将自己的画架支好，陆靳沉也拿出了相机。
他跟顾彤一样，不只是做做样，而是在这方面真的挺优秀的。
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往往有不同的结论。
陆靳沉举着相机，透过镜头看着于废墟之中端坐的女孩儿，唇角慢慢的浮现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时间在镜头下定格，夕阳特有的让人迷醉的光芒笼罩在了顾彤身上，天色很快就会黑下来，甚至在远处不知道蔓延到了什么地方的天边已经多了瑰丽的迟暮的色彩。
陆靳沉又照了几张，然后垂头看着照片。
“安哥安哥，要那边的景，今天时间来不及了。”顾彤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沉寂的耸立在夕阳中已经坍塌了半边的楼上。
陆靳沉对准了光线，找了一个完美的角度，轻轻的摁下了快门——时间再次定格。
已经是废弃的地方，路边架着的路灯都坏掉了不少，顾彤挽着陆靳沉的手，轻声哼着曲，缓步踏在了昏暗的路上，一脚一脚的踩着，觉得无比满足。
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前方，寂静的城市里颓废沉寂的处处都透着腐败死亡的气息。
顾彤跟陆靳沉缓缓眯起了双眸，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透露出了一样危险的气息。
不是有恩怨才会被找麻烦，也不会有人在找你麻烦的时候非得出个丑寅卯来。
顾彤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见多了这样的人。
你长的太丑了，想要揍你。
你长的太漂亮了，所以想要揍你。
你成绩太好了，想要揍你。
你成绩太烂了，想要揍你。
你挡我路了，想要揍你。
你闯进我的视线太让人恶心了，想要揍你……
数不胜数的奇葩的理由会让轻易的让人疯狂。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人欺人的世界。
他们就好似与世隔绝，谁都将之奈何不了。
老鼠之所以可怕，就在于他们不能被杜绝。
暗色的光线照的人的模样不太清晰，每个人的脸好似都糊成了一片，他们的身体略微佝偻着，残戾不良与沉沦的臭味交织在一起，让顾彤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因为她好似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
被的天地禁锢起来的人们，一辈都这样挣扎过活，甚至都没有勇气也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很多年前，他们就是在这样堕落，很多年后，也依然如此懦弱。
顾彤嘿的一声笑了，将画板接下来塞进了陆靳沉手中，“我的。”
她好像从那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陆靳沉往旁边站了站，锐利的眸光扫过了那几个人，然后便垂下了眸，将顾彤的画板扶好，置身事外。
“哟，原来还是一个妞，脸虽然平庸了点，身材倒是挺好嘛。”
“其实我的脸也是很好看的啊。”顾彤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兄弟，有事吗？”
“大事没有，事有一些。”年轻人笑呵呵的道，双手放在了裤兜里，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的上下打量着顾彤。
顾彤的身材算不上极好，但也不差，反而这个年纪看着正好，在成熟跟青涩之间，显得分外诱人，尽管那张脸平凡了一些，但比起这样地方的人，也很漂亮，尤其是那种无形的气质。
顾彤被陆靳沉养了这么多年，尽管有的时候还会犯浑，还会撸袖打架讲粗话，但气质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但有些人即便穿着乞丐的衣服，也掩盖不了那份光华。
“大事倒是没有，事有很多，妹，你们是外来的吧？陪哥哥去喝一杯怎么样？”年轻人往前走了几步，细细的打量着顾彤，近看的时候才清清楚楚的看清楚了顾彤的样貌，虽然脸比起电视里的那些明星差了一些，但至少是原装而且没化妆的，显得清秀，那双眼睛很漂亮……这妞眼睛真漂亮啊！
年轻人眸光一亮，有种捡到宝的感觉，一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雾气迷蒙，就有些忍不住的感觉，而且这丫头的皮肤好白，嫩嫩的，不像是什么家境不好的孩。
“喝一杯啊。”顾彤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往前迈出一步，“我不太会喝酒啊，酒量很的。”
“没关系，哥哥……嗷。”
肚上的拳头又重又准，年轻人调戏的话还没有完，就弯下了腰，然而一声惨嚎还没有完全落下，肩头一沉，一条腿在他眼前快速放大，然后整张脸就跟被板砖拍了一样，酸疼酸疼的，鼻血瞬间喷涌而出，糊在了脸上，也沾在了顾彤腿上。
顾彤啧了一声，十分嫌弃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腿扫在了年轻人的身侧。
正在惨嚎的人声音猛然拔高了几个调，然后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这个过程起来长，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功夫而已。
反应过来的快速上前，二话不，挥起拳头就朝着顾彤招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