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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襄抱着苏箬芸瑟瑟发抖,眼角余光又看到不远处那滩浓重的血迹和尸体的残肢。

她赶忙推开苏箬芸,捂着胸口发出一阵作呕之声。

车外的血腥气太重,她顺过气之后拉着苏箬芸一起回到了马车中,让春桃点了香将这腥气冲散。

刚刚的厮杀之中,车帘偶然掀开了一角,她正从这里看到了齐铮以及一应麒麟卫那凶残的杀人手法,当即脸色惨白。

她知道这是在保护自己,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般场面,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起来。

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大梁公主的身份,不能在敌军面前失了仪态,恐怕当场就要吐出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害怕。”

她稍稍平复之后对苏箬芸解释道,怕她误会自己对齐铮有什么偏见。

“我知道,”苏箬芸温声道,“换做是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害怕的。”

秦襄点头,又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怕吗?难道你以前见过?”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想起苏箬芸曾被抛弃的过往,这样的她说不定真的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情。

苏箬芸果然有些失神,却很快清醒过来,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秦襄知道她不是那般不懂礼数的人,既是不愿提起此事,那就是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越发后悔起来,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她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见苏箬芸不愿说,她索性也不再问,转而问起她为何这么久才追上队伍,身子可曾大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谁知苏箬芸听了之后脸色却更加不好,勉强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她这是怎么了?”

秦襄喃喃。

春桃摇头,心中亦是不解,轻声道:“待会儿奴婢去打听打听,问问那些跟在苏大小姐身边的家丁护卫。”

秦襄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好,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她。”

但是出乎意料,苏箬芸身边的人这回嘴都紧的很,春桃想尽办法也没能问出一丝半毫有用的消息。

秦襄得知后越发担心起来,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苏箬芸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只好暂且放下不提。

比她更担心苏箬芸的是齐铮。

起初齐铮还对苏箬芸回来后没有第一个冲过来找自己而有些不快,待发现她从公主的马车中出来之后仍旧没来找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中闷头不出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这期间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丁点儿眼神都没给他。

齐铮心中惴惴,开始回忆起自己近来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可他连自己小时候打破别人家窗户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惹了苏箬芸不高兴的地方。

想不明白就只能亲口去问,但苏箬芸把自己关在了马车里,他又不方便追到车上去,就只能等她出来的时候想办法把她叫到一边问上一问。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机会她也没有等到,因为苏箬芸一直到晚上都没从车中出来,似乎根本不想见人一般。

眼看着天色已黑,他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哪怕是偷偷潜到她的帐篷里。

谁知还没等他过去,一道纤细的人影已经趁着夜色出现在了他的营帐中。

与他住在同一个帐篷的高诚吓了一跳,当即就要扯开嗓子喊人,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自己身旁的主子一记手刀劈在脖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齐铮满不在意的从他身上垮了过去,满脸欣喜的迎向黑暗中的人影,口中轻唤:“小满。”

下一刻,熟悉的淡香扑鼻而来,那抹人影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箍住他的腰身。

齐铮心满意足的想着,他的小满果然也是思念他的。

可当他欢喜的伸手拥住了她,将她单薄的身子抱在怀中时,心中的雀跃顿时消散,扬起的嘴角迅速垮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握着她纤细的似乎随时都会折断的腰,抚着她骨瘦嶙峋甚至有些硌手的脊背,沉声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白日里见到苏箬芸时他就觉得她瘦了,但是冬日的衣裳裹得厚,她又披着厚厚的斗篷,倒也看不大出什么。

现在亲手把她抱在怀里,摸到了她身上那一块块儿突出的骨头,他才知道她到底瘦了多少。

齐铮又急又气,更多的则是心疼,想要把她推拉开问一问,她却死死的抱着他不松手。

当胸前的衣襟传来一阵湿意,他顿时惊慌失措,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一阵阵的抽痛。

“小满,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轻轻的拍抚着她,不敢在将她从身前拉开。

怀中的人无声哭泣着,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暗夜沉静,声音稍大一些就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

苏箬芸不敢哭出声来,极力的隐忍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在他怀里抽噎不止。

齐铮从没想过,这样强悍而又倔强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哭,且哭的更加让人心碎。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却又不敢问,怕问了会让她更伤心难过。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她哑着嗓子艰难开口:“阿铮,我外祖父……没了……”

这声音沙哑苦涩,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悲伤,又因为压抑着不敢说的太大声,更显苦痛绝望。

齐铮身子骤然一僵,忽然觉得帐篷里的炭盆形同虚设,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小满的外祖父,蒋老先生,没了?

他不是在京城吗?不是好好的在成安侯府里有人照看着吗?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诸多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所有的不解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两个字,两个代表着最终结果,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字:没了。

那个给她取了乳名的人,那个为了她披星戴月奔赴京城的人,那个即便变得痴傻也仍旧记得她的人,没了。

她有那么喜欢那个名字,就有多么喜欢那个人,可现在这个人,竟然永远的离开她了。

她该有多伤心?该有多绝望?

而在她最痛苦难过的时候,他竟没能陪在他身旁。

齐铮的呼吸几乎凝滞,心脏痛得难以自己,眼眶在黑暗中慢慢变红。

他收紧手臂紧紧地箍住她,将她抱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他想说小满别怕,你还有我,可这句话却显得那么无力,他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没有人能代替那个老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即便自己能陪伴她一生,也不可能代替那位老者。

没了就是没了,即便有再多的其他人,也不是那个人。

帐篷里陷入无边的黑暗,重逢的喜悦在她流泪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齐铮抱了她很久,感受着她压抑的哭泣,感受着她满心的绝望,待她终于哭的彻底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时,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早已铺好的床褥上,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她如同孩子般娇弱的睡颜,他终于明白了白日里为什么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因为她怕控制不住,怕看了他之后就会忍不住哭,就会在所有人面前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是给靖康公主送亲的途中,是喜事,她不能哭,也不能将这些情绪带给即将大婚的秦襄。

齐铮坐在她身边,闭着眼扶了扶额头,半晌才将心底那份感同身受的抽痛压制下去,起身走到高诚身边,掏出一个瓷瓶在他鼻端晃了晃。

高诚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儿熏醒,看到他后骤然想起刚刚那抹黑影,正要出声询问就被齐铮捂住了口鼻,指了指苏箬芸的方向,又单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噤声。

高诚恍然,捂着嘴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找个理由悄悄溜出去,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就被齐铮拎着后脖领子扯了回来。

“去哪儿?”

齐铮对他不打声招呼就自己往外跑的举动很是不满。

高诚一脸莫名,心道世子爷你要与世子夫人行人伦之事,总不能就让我在帐篷里给你们守着吧?

这……这似乎不大合适啊。

他正想着,就听齐铮低声说道:“去找世子夫人身边的人问一问,他们与送亲队伍分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打听清楚,在回来告诉我。”

他面色凝重,声音低沉,脸上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高诚见他神情肃穆,心知定然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赶忙应诺一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便匆匆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一直易容改扮着跟在苏箬芸身边的木莲。

苏箬芸的事情虽然不会瞒着齐铮,但有些话却不便对身为随侍的高诚说,所以她亲自走了一趟,让高诚守在帐外,自己进去将陈郡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对齐铮说了一遍。

齐铮听着她的诉说,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握紧,牙关紧咬,一股狠决的戾气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他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让木莲留在这里守着苏箬芸,自己则从营帐中走了出去。

寒风吹打在脸上,随着每一次呼吸沉入心底,凝结成霜,最终化为一场可怕的暴风雪,席卷向那些伤了小满,伤了她外祖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