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虎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王承恩将莲儿抱到自己马上,留下陈圆圆在皇帝旁边。
之前他们日夜兼程,此时骑着马却比步行还慢。
张鹏翼等人远远跟在皇帝后面,也不催促。
赵君虎心知他们是想让自己和陈圆圆多呆一会,想起昨夜之事,抬头见陈圆圆笑着看着他,眉眼间『露』出掩饰不住的春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东扯西拉也聊得十分开心,但想起即将分别,便觉每走一步份外沉重。
赵君虎一直在犹豫,索『性』抢了陈圆圆,管它什么名分、什么黎民百姓,又觉有些不妥。
出了城不久,路边出现一座山谷,远远看去,里面开满了鲜花,还有些蝴蝶穿『插』其间,翩翩起舞。
“这里风景甚好,咱们去看看!”赵君虎下了马。
陈圆圆知道皇帝在磨磨蹭蹭,见他一脸真诚,不忍拒绝。
莲儿也想去玩,被王承恩拦住,和张鹏翼等人下了马守在入口处。
山谷中空无一人,鲜花、彩蝶、蓝天、绿地让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赵君虎无心观赏,随手摘了一枝粉『色』的花送给陈圆圆,低声『吟』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陈圆圆何等聪明,听出他的心意,回了一句,“花开花落无须责,此生无憾逍遥游。”
她自然是劝皇帝世事不可强求,忽然想起自己将昨夜之事比喻成逍遥游,顿时俏脸生晕。
不知何处飞来一只翠绿『色』的蝴蝶,围着他俩跳舞,她从小喜欢蝴蝶,玩心大起,伸手逗弄一番,蝴蝶似乎懂得她的心意,并不飞远,始终在她面前盘旋。
她此时一片天真烂漫,比起平日的清冷,更让人有亲近之意,赵君虎看得如痴如醉,脑海里全是这几日她的身影,相思之情如堤坝决口一般,汹涌而出,再也难以抑制。
如果不能和陈圆圆在一起,就算一统天下,此生还有什么意思,罢罢罢,就为自己活一回。
一念至此,他心中再不纠结,眉头舒展开来,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清风拂面,方觉山谷秀丽无比。
陈圆圆玩了一会,见他脸『色』变幻,不解其意,将那枝花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赵君虎抓住陈圆圆的手,“我在想怎么带你去江南。”
陈圆圆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变卦,愣了一下,又想劝说,便听见皇帝骂道:“去他妈的江山社稷,去他妈的黎民百姓,去他妈的吴三桂,我只想要你!”
他郁结多日的心事终于了结,这番话便说得极为痛快。
陈圆圆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以前皇帝温文尔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霸道?
然而她又觉得这霸道却比温柔的情话更动听,皇帝难以抉择,她又何尝不是一直苦恼?尤其经过昨夜的甜蜜后,嘴上虽然说着要回山海关,心里却隐隐约约期望发生点什么,让自己回不去才好。
此刻见皇帝说得斩钉截铁,猜到此事已成定局,一颗心飘了很久,便也跟着定了,不管前路如何,就和你走下去吧!
正如十字路口,被人推了一把,反而不用犹豫,顺着走便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选择,有勇气承担选择错了的后果。何况她自幼身世凄苦,早已习惯了被命运推着走。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鞑子入关之事就不管了?”
赵君虎没有直接回答,“我看见蝴蝶,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陈圆圆大为纳闷,难道蝴蝶与鞑子入关有什么关系不成?
赵君虎拉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柔声道:“以前有个鞑子做了皇帝,横征暴敛,引得民间怨声载道,后来有个汉人起兵反抗,可是鞑子势大,汉人打不过,死伤不少部下。”
他说的绘声绘『色』,陈圆圆忍不住有些担心,“那可怎么办?”
“他自然跑路了,无意中救了一个绝代美女,原来这女子被鞑子皇帝看上了,想强抢入宫,幸好遇见了他,两人日久生情,便结为伴侣。”
陈圆圆想到自己,微笑道:“看来老天待他不薄,夺不了江山,有个红颜知己也不错。”
赵君虎又道:“后来那汉人发现鞑子皇帝其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暗中威胁他跟自己一起造反,否则便揭穿这个秘密,让他做不成鞑子的皇帝。”
陈圆圆听得入『迷』,“那鞑子皇帝答应了没有?”
“答应是答应了,可他反过来要求汉人将那绝代美女让给他,否则宁死也不造反。”赵君虎卖个关子。
陈圆圆催促道:“快说,快说,后来呢?”
“别急,”赵君虎笑了笑,“那汉人为了恢复汉家天下忍痛同意了,绝代美女为了爱人决定牺牲自己,假意骗鞑子皇帝同意,然后自尽保住了贞洁。可是鞑子皇帝早已设好了圈套,将他们一网打尽,汉人侥幸逃脱,得知噩耗,从此心灰意冷,隐居山林。”
陈圆圆听得津津有味,哪知他说的是《书剑恩仇录》的精彩故事。
“这汉人未免有些愚蠢,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为了美女放弃江山?可惜这美女重情重义,却被情人间接害死了。”她忽然明白赵君虎的意思,微笑道:“看来你是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赵君虎亲了她一下,“我嘛,美人和江山都要!”
陈圆圆赧颜一笑,“你还没说这和蝴蝶有什么关系呢?”
赵君虎抱住她道:“那绝代美女死后,汉人准备将她的坟迁走,打开后发现人不见了,棺材里只有几只蝴蝶。”
“真是天妒红颜。”陈圆圆叹了口气,“还有没有别的故事,我想听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君虎笑道:“当然有了,你想听什么我就讲什么。”
这时谷口忽然传来怒喝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惨叫声和打斗声。
赵君虎一个激灵,瞬间拔出碎玉剑,护住陈圆圆,莲儿哭叫着跑过来,被陈圆圆一把抱住。
他走到谷口,看见张鹏翼、王承恩和两名骑士正在围攻一人,地上还有两名骑士的尸体。
那人动作灵活,转过身来,正是阿泰穆。
他手持长剑,劈砍格挡甚是娴熟,危急之处总能恰到好处地躲开,四人虽联手,迟迟奈何他不得。
好在阿泰穆独木难支,每当他杀得一人连连后退,其余三人便过来救援,『逼』得他无法趁机杀人,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甚是激烈。
一名骑士见久战不下,心中急躁,大喝一声,一刀横切他的腰部,阿泰穆毫无惧『色』,陡然后仰,膝盖跪地,正好躲过,顺势滑到那骑士跟前。
那骑士使力过猛,再回防已是不及,阿泰穆岂能错过这种良机,闪电般刺出一剑,正中他的小腹,顿时倒地。
这下张鹏翼三人有些吃力,赵君虎心知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被他各个击破,碎玉剑挥出,补上那骑士的位置。
阿泰穆侧身闪开,他识得碎玉剑的厉害,又知道崇祯身上似乎刀枪不入,索『性』不与赵君虎交手,凭借灵活的身法游走在其余三人之间。
赵君虎投鼠忌器,反而放不开手脚。
双方酣战一阵,不知不觉进了山谷,陈圆圆连忙拉着莲儿闪在一旁。
忽然阿泰穆肩膀『露』出破绽,赵君虎一喜,猛然醒悟,“别中计!”抢上刺出一剑。
可惜迟了一步,一名骑士不知是计,一刀砍下,阿泰穆早有防备,刹那间转到他身后,反手一剑刺穿了他背心,正好躲开赵君虎。
他这诱敌之计用得恰到好处,此时再无压力,挥剑挡住王承恩,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张鹏翼见同伴身亡,心中愤怒,像疯了一样挥刀砍向阿泰穆,阿泰穆冷冷一笑,同时一剑刺去,竟是后发先至,只道他要收刀自救。
谁知张鹏翼毫不理会,躲都不躲,阿泰穆没料到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眼见大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情知不妙,急忙改刺为挡,双手持剑,硬接一刀,刀剑在他头顶一寸处磕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
他虽然反应奇快,侥幸挡住,只是张鹏翼常年马上征战,膂力奇大,又是从上往下,自己变招仓促,力道不够,右臂一阵酸麻,左臂却有些疼痛。
原来那日正阳门下李正阳掷出的箭枝『射』中他的左臂,伤口还未痊愈,此时便被震裂。
在这紧要关口,赵君虎已攻向他胸口,阿泰穆动作滞了一滞,左臂被剑锋轻轻划了一下,本来并无大碍,偏偏划在旧伤处,血流如注。
张鹏翼又是势大力沉当头一刀,赵君虎一剑砍向阿泰穆腰部,两人一横一竖,想让他无法躲避。
这人武功太高,赵君虎吃了几次亏,自知这次是侥幸,决意趁机杀了他,要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阿泰穆左臂疼痛难忍,不能用力,动作大受影响,拼尽全力勉强退开。
他心思敏捷,盘算一番,决定走为上计,一剑朝张鹏翼掷了过去,跟着右手一伸,一柄飞刀直『射』赵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