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易海峰讲起德胜门藏有伏兵,大家也和易海峰一样反应,暗暗庆幸逃过一劫,又对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承恩得意地瞟了倪元璐和巩永固一眼,似乎在说,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不过听说要从德胜门突围,大家都傻眼了,王承恩一向对皇帝充满信心,也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既知德胜门有伏兵,为何还走德胜门,岂不是自投罗网?”倪元璐忍不住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倪爱卿放心,朕自有打算!”赵君虎说出了原因。
“陛下英明,微臣望尘莫及!”
“李贼万万想不到,咱们就偏偏从他设下的圈套走!陛下真是智比诸葛!”
虽知道众位大臣有拍马匹之嫌,赵君虎听了还是很高兴。
是啊,谁不爱听好话呢?人『性』如此,他也未能免俗。
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哭泣声,赵君虎循声望去,原来是陈圆圆哭得梨花带雨,比平日更添一份娇弱,惹人怜爱。
赵君虎暗道,不愧是明末第一美女,连哭都这么仪态万方。
他欣赏着陈圆圆的美貌,其余人早已看得入『迷』。
“圆圆姑娘为何哭得这般伤心?”赵君虎看着陈圆圆晶莹白皙的脸庞,明知故问。
“吴老爷不幸身亡,小女子竟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想去祭拜一番,望陛下恩准!”陈圆圆盈盈一拜。
这话从绝代美女的嘴里说出来,任你铁石心肠,都难以拒绝,赵君虎偏偏说了。
“去不得!”赵君虎想也不想。
众人吃了一惊,本以为皇帝是看上陈圆圆了,自然有求必应,此刻才知皇帝并没把陈圆圆放在心上,只有易海峰猜到一二。
“为何去不得?”陈圆圆几乎从未被男人拒绝过,也有些意外。
“外面兵荒马『乱』,你去了凶多吉少。”赵君虎自然不同意。
“小女子和侍卫一起去,想必无事。”陈圆圆自幼父母双亡,从未感到过家庭的温暖,进了吴家后,吴襄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便执意要去。
“这里每一名侍卫都是忠义之士,也是将来兴复大明的希望,绝不能因为你的一个愚蠢念头白白丢掉『性』命!”赵君虎有些不悦。
陈圆圆从未被人这么斥责过,僵在那里,涨得满脸通红,气氛便有些冷。
众人不料皇帝对陈圆圆这般冷淡,见她楚楚动人,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倪元璐打圆场道:“陛下一片好意,姑娘不可固执!”
陈圆圆虽然柔弱,但吃软不吃硬,脾气上来了,顾不得许多,“只怕未必吧,陛下怕是贪恋美『色』,担心小女子一去不复返吧!”
“大胆,你竟敢对陛下无礼!”王承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跳了起来。
“姑娘多虑了,朕只是担心吴三桂因为你降了鞑子,祸『乱』中原。至于你的生死,朕根本不在乎!”赵君虎见陈圆圆这般不知好歹,想起那日救她时被砍了一刀,也有些生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倪元璐道:“望姑娘暂且忍耐,切莫因小失大,致使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巩永固帮腔道:“倪大人说得是,请姑娘三思,免得成了千古罪人!””
陈圆圆脸气得发白,冷笑一声,“原来小女子这般重要,只是朝廷之事原是各位做主,为何江山垮了,就赖到小女子头上?请两位大人赐教!”
大家一愣,这陈圆圆竟是将所有人全骂了,可是无法反驳,饶是倪元璐身为户部尚书,学富五车,也哑口无言
王承恩指着陈圆圆道:“陛下,她……”
赵君虎忽然大笑,“骂得好,朕是亡国之君,各位是亡国之臣,谁也脱不了干系!”说罢丢下众人去看长平公主。
众人做声不得,陈圆圆有些吃惊,不想皇帝并未发火,冷静下来,想起皇帝也是为自己好,还为自己挡了一刀,心下一阵歉意。
长平公主已经苏醒,只是流血过多,身体虚弱,面『色』苍白,眼神毫无生气,呆呆看着皇帝。
“你身体怎么样?”赵君虎见一个妙龄女子手臂被砍断,心中不忍,又把崇祯暗暗骂了几十遍,只是自己没有女儿,不知道该怎样说话。
“谢父皇关心,儿臣无事。”长平语气平淡,似乎对方是一个陌生人。
赵君虎本以为长平会质问自己,情知长平是为崇祯砍掉自己左臂郁结于心,所谓虎毒不食子,崇祯固然是担心长平生不如死,但在长平看来,亲生父亲如此狠心,便连问也不想问了,怕是再无父女之情。
“你歇着吧,朕一直在这里!”赵君虎琢磨着这个心结估计一时半会解不开,自己又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长平,嘱咐两句便离去了。
这两天京城隐隐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刘宗敏遇刺后更加疯狂,加紧拷打王公大臣、太监豪绅,短短两天之内,便搞到了四千万两白银。
手下看着眼红,便将助饷改为追赃,至于什么是赃,自然是他们说了算,不少底层官吏、商人甚至百姓也受到牵连,稍微衣服穿得好一点便被抓去,敢不掏钱的便直接在路旁街边进行刑罚,所谓“人人皆得用刑,处处皆可用刑”,搞得人人自危,原本繁华的京城了无生气。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好,先是崇祯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踪影全无,跟着陈圆圆无故失踪,吴襄被杀,吴三桂竟然又回了山海关,刘宗敏遇刺,吕一飞也受了伤。
更让他焦虑的是,昨日驻守在正阳门的一队降兵竟然哗变,虽被吕一飞镇压,但不少士兵逃入城中,引得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眼看皇帝在潇湘别院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一变成事实,他竟束手无策,郁闷之下,杀了一些王公大臣,好在有了四千万两白银,军饷倒是不用愁了,每日便在后宫和窦美仪喝酒作乐,其余的事情交由牛金星处理。
李岩带着几名亲兵走在街上,看着大顺士兵挨家挨户公然抢劫,死伤无数,到处都有人哭天喊地,心中悲凉。
前几日崇祯痛陈利害后,大顺诸将有所收敛,他本以为李自成洗心革面,没想到在金银财宝的刺激下,又故态复萌,而且变本加厉。
他心中焦急,本想劝谏,可李自成根本不见他,早已心灰意冷,短短几天,竟老了许多。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前几日他杀人以正军纪的那条街,此时一片寂静,家家关门闭户,想是已被清洗过一遍。
忽然一个女子疯疯癫癫跑出来,一边大哭大叫,一手脱自己的衣服,看见李岩便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脯上放。
李岩一把甩开,细看之下,正是之前的李大姐,只是不见那中年汉子。
他脱下披风给李大姐披上,吩咐亲军看好,便去到一户人家敲门。
开门的是名老者,头上缠着白布,血迹清晰可见,一见李岩如同见了鬼一般,吓得连退几步,险些摔倒,嘴里喃喃道:“小人已被追过赃了。”
李岩连忙将他扶住,“请问老丈,那李大姐为何变得疯疯癫癫?”
那老者害怕至极,不敢说话。
“老丈放心,在下并无恶意,但说无妨!”
那老者见他谦虚有礼,叹息一声,“唉,昨日这条街来了一队兵,说是追赃,见李大姐长得标致,便杀了她男人,然后轮流欺辱她,跟着李大姐便疯了,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李岩失魂落魄,放开那老者,听见李大姐唱道:“迎闯王,不纳粮……”
他如五雷轰顶,扑通一声跪在李大姐面前,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几名亲军大惊,扶起了李岩,李岩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李岩状如疯虎,抽出青钢剑,循声找去,一脚踹开大门,看见一对夫『妇』和一个小孩子躲在一旁,四名大顺士兵正在两两厮杀,地上还有两具大顺士兵的尸体。
他有些疑『惑』,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赵君虎。
此时赵君虎和易海峰已杀死另外两人,看见李岩带着几名亲军,也是一惊,长剑一指,蓄势待发。
原来这两日项璧忙着聚集明军,但联系人一直都是易海峰,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便提出想见见皇帝。
易海峰不敢做主,赵君虎觉得还是应该让项璧吃颗定心丸,免得人心不齐,坏了大事,决定冒险见项璧一面,只是这两日京城有些『乱』,便换成大顺士兵装扮。
还没见到项璧,便看到大顺士兵成群结队,胡作非为,赵君虎心中恼怒,但不敢轻举妄动。
正好此地无人,见四名大顺士兵闯进一户人家,两人便跟在身后杀得干干净净。
李岩看着四具尸体,沉默不语,几名亲兵却拔出钢刀,怒目而视。
易海峰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开战。
双方对峙一阵,赵君虎笑道:“咱们还是出去说,免得累及无辜。”竟带着易海峰往李岩走了过来。
易海峰心想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又不能不听,连忙冲到赵君虎身前。
谁知李岩不待他二人走近,便指挥亲军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