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狠心道:“老夫……老夫愿意出一万两相助。”他平日极为吝啬小气,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要知道大明江山危在旦夕的时候,崇祯下令捐银助饷,他故意穿得破破烂烂,表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一『毛』不拔,女儿周皇后看不下去,偷偷变卖首饰换了五千两白银,让周奎捐了出去。
周奎连女儿的钱也不放过,扣掉两千两后才极不情愿地交给皇帝,一时传为笑谈。
可惜刘宗敏不是崇祯,反手一耳光打得周奎眼冒金星,“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挥手,两名士兵拿出一副夹棍,将周奎的十个手指一一夹好。
周奎感到不妙,大叫道:“我说错了,是十万两,十万两。”
刘宗敏冷笑一声,两名士兵死命一拉,周奎惨叫一声,十指全部断裂,顿时昏死过去,手上全是血污,将众人吓得不轻。
“在老子面前装死,只怕是找错人了,好好伺候国丈。”刘宗敏狠狠踹了周奎两脚。
有周逵做榜样,大家纷纷涌上前表示认捐,接着便在本子上一一登记官职和认捐数目,院子里『乱』成一片。
有些人确实没钱,或者捐的数目被刘宗敏认为不老实,立刻被揪出来,根据数目大小,将脑袋或手足夹上夹棍。
刘宗敏一声令下,院子里便是一片惨叫声,几人脑袋当场便被夹碎了,断手断足的不计其数,原本美丽的花园内满地血污,触目惊心。
有些扛不住的拖着残肢哭喊着要加数目,刘宗敏轻蔑一笑,“早点捐不就没事了?一群贱骨头!”
余下的人夹棍不够用,暂时逃过一劫,魏藻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魏大人,咱们熟归熟,不过这钱还是要交的,”刘宗敏似乎有些无奈,“你是首辅,出少了面子上不好看,就八万两!”
“侯爷,小人一介书生,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魏藻德倒抽一口冷气。
“看在你忠心的份上,老子再给你减一万两!”刘宗敏抓了抓头发。
“小人只能筹到五万两,”魏藻德苦苦哀求,看见刘宗敏的眼神已经变得阴冷,咬咬牙道:“小人的女儿刚刚成年,如果侯爷不嫌弃,小人这便送到侯爷府上。”
刘宗敏呵呵大笑,“好,魏大人果然够无耻!”
这时一队士兵押着两个衣不遮体的男女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堆箱子。
张缙彦细看之下,大惊失『色』,“李大人,是李大人!”原来是襄城伯李国桢。
“谁敢藏匿财物,抗拒助饷,这李国桢便是下场。”刘宗敏从箱子里随手抓起一堆金子,“来人,带李大人夫『妇』去街上走走,都给老子跟着。”
赵君虎和易海峰看完内城各门的守卫情况,来到德胜门附近。
远远望去,见德胜门的确如易海峰所言,赵君虎也放了心,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吧!
忽然看见两名大顺士兵拿出一面令牌,似乎要从德胜门离开,被几名守卫拦住。
其中一名守卫掏出一副画像,核对一番,才放两人离开。
赵君虎暗暗心惊,幸亏自己想着带全部人离开,否则独自一人拿着令牌出城,早被抓个正着。
又见一队士兵走了过来,赵君虎眼睛亮了,他看见了苏金城带着余义庆、小顺子三人。
他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吕一飞的精明能干,是绝对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的,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个陷阱。
“去放把火!”赵君虎指了指旁边一所宅子。
这宅子大门四开,空无一人,后院是个马厩,里面还有匹瘦马。
赵君虎解下缰绳,将马牵了过来。
易海峰有些吃惊,不知皇帝用意,还是点着了马厩。
马厩都是草料,一点就着,不一会便燃起熊熊大火,引得附近居民大声喊叫。
赵君虎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马匹吃痛,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德胜门,几名守卫连忙躲过。
只听一阵喊声,城门里杀出黑压压的一片人,将那匹马拦了下来,往这边冲了过来。
赵君虎早已拉着易海峰躲在一边,看得清楚。
易海峰后背全是冷汗,如果不是皇帝谨慎,按自己的计划突围,正好被一网打尽。
赵君虎却在想,幸好自己和吕一飞打过几次交道,不然早就掉坑里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苏金城也过来一起救火,小顺子眼睛尖,看见两个人影一闪即逝,低声道:“苏大哥,刚才我看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崇祯。”
“别瞎说,皇帝怎么可能在这里?”苏金城头也不抬。
“可是真的很像崇祯!”
“别多话,快救火!”苏金城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回去的路上,赵君虎一直想着突围的事情,仅仅知道德胜门有伏兵是不够的。
两人没走多远,忽然看见对面走来一彪人马,连忙闪在一旁。
只见一匹马驮着一男一女,目光呆滞,蓬头垢面,旁边一骑竟然是刘宗敏。
一堆大顺士兵押着一群面如土『色』的人紧随其后,应该是投降的文武百官,其中还有魏藻德,赵君虎那日在承天门的广场上见过一些,后面还跟着一群老百姓兴高采烈。
几名士兵敲着锣,大喊道:“快来看啊,这就是襄城伯李国桢和他老婆!”两边的街道便不时有人涌出来驻足观看。
京城百姓平日被权贵欺压已久,见他们倒霉自然大是高兴,指指点点的有之,欢呼庆贺的有之,街上热闹得像过年一般。
有好事者见那『妇』人生得漂亮,一哄而上将其遮体的几块破布扯了下来,那『妇』人哪里挡得住,羞耻之下只能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在身前。
这些人见士兵们并不阻拦,愈发大胆,趁机在她腿上、小腹、胸口等隐秘部位『摸』上几把,想到高高在上的侯爷夫人平日想看一眼都难,此刻却任自己玩弄,更是兴奋得难以自制,齐齐发出阵阵快活的笑声。
那『妇』人拼命躲闪,可惜挡住了上面,又挡不住下面,躲了几下发现徒劳无功,便任他们『摸』个够。
李国桢虽心如死灰,仍拼命挡在妻子身前,喉咙发出嘶哑的叫声,努力想维护住最后一点点可怜的尊严,被几人嫌弃碍手碍脚,狠狠挨了几下,被打得头破血流。
刘宗敏骑在马上,见这些人颜面无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他以前做铁匠的时候,受了不少欺负,又无处说理,久而久之,无助的痛苦早已凝结成了仇恨,深深刻在骨髓里,好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当家了,以前的悲惨遭遇必定十倍偿还。
“李国桢不是降了吗?怎么也会搞成这样?”易海峰吃了一惊。
赵君虎默然不语,虽知道李国桢咎由自取,仍是不忍再看。
刘宗敏正得意间,眼角扫到一个黑衣人,忽然心生警觉,本能地趴在马上,只听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头发飞过,打死身后的几名士兵。
坐骑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将刘宗敏摔下马来。
人群登时大『乱』,顾不上其他事情,四处逃窜,将大顺士兵冲得东倒西歪,在押的官员此时似乎也有了力气,趁机夺路而逃。
混『乱』中那黑衣人跟上又连开两枪,刘宗敏反应极快,一摔下马,立刻从马肚子下滚到李国桢这一边,躲过了枪击。
“是高宗亮!”易海峰大惊失『色』。
大顺士兵缓过神来,朝高宗亮冲了过来,高宗亮立即冲入人群,往赵君虎这边跑过来,士兵们紧追不舍。
刘宗敏勃然大怒,正要上马追赶,忽然李国桢大叫一声,从马上一跃扑倒刘宗敏,一口咬住他的左耳,刘宗敏疼得大叫,却被李国桢紧紧抱住,长刀也拔不出来。
周围的士兵大惊,连忙扑过来一阵拳打脚踢,李国桢只是死死咬住不放。
刘宗敏的脸痛得变了形,几名士兵抽出腰刀一刀刀捅进李国桢的后背,李国桢挣扎了几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左耳硬生生扯断了半截,发出疯狂的笑声,躺在地上抽搐一阵才断了气,面上却带着嘲弄的笑容。
突然那『妇』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跳下马来,脖子对准一名士兵的钢刀一扭头,雪白的颈上便多了一道血痕,血痕越来越大,忽然溅『射』出一股血流,喷了那名士兵一身。
其余几名士兵心下骇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刘宗敏只觉耳朵上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疼痛,鲜血已染红了左脸,滴滴哒哒落在肩膀上。
他看着李国桢的表情,愤怒之下,拔出长刀,将李国桢夫妻二人的尸体砍成一堆肉酱。只是心里的挫败感挥之不去,无论他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找死人报仇。
赵君虎听易海峰说起过高宗亮的事情,眼见他越来越近,正想施以援手,却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跟着瞥见旁边一所宅子,叹了口气,拽住惊愕的易海峰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溜走了。
临出巷子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高宗亮被一群士兵按倒在地,嘴里兀自叫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