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不安的气氛弥漫在青州的中军大帐,赵君虎来回走动,“豪格为何还不来?”
史可法安慰道:“也许再过几天豪格就到了!”这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济南城早已平定,以豪格之前的风格,早就应该进攻了。
“几天?三天还是三十天?”赵君虎有些失态,这几天他坐立不安,主动出击是找死,被动防守拖不起,一旦耗尽粮草就是等死。
当然他可以撤军,但这无法接受,劳师动众御驾亲征,再一无所获班师回朝,这不成了旅游吗?还是五万人的旅行团!
作为团长,他绝对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天下百姓如何看自己,别说那帮朝臣会口诛笔伐,他自己都觉得窝囊,这人啊,能做到彻底的不要脸也是很难的!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高杰恨恨道:“末将再去筹集粮草,看看豪格能耗多久?”
“算了!”赵君虎摇摇头,秋收刚过,不可能再有多的粮草,所谓的筹集也只是从百姓身上收刮,公审大会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民心如此可贵,绝不能轻易毁掉,何况只是杯水车薪。
李成栋道:“末将怀疑豪格探到青州军情,才有此一举。就算我军有再多的粮草,也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赵君虎道:“朕也有此怀疑,但青州城只许进不许出,就算有奸细,情报是怎么传出去的?”
史可法惊道:“难道城门守卫有问题?”
高杰忙道:“史大人,绝不可能!守卫城门的两队人马都是末将的亲信,互相监视,再说这几天城门附近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史可法对高杰总是不太信任,疑惑道:“果真没有一点漏洞?”
高杰有些生气,“将敢以性命担保,青州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史可法也急了,“那城中为何有奸细?”
高杰有些委屈,哪座城池没有奸细,就是南京也不敢保证。
再说青州涌来大量难民,他既要负责安顿,还有招兵、训练和城防修筑等军务,就这么点人手,哪里有精力去抓奸细,只是抓奸细也是他的职责,也不好推脱,一时语塞。
赵君虎替他解了围,”奸细当然是要查的,当务之急还在于设法让豪格出城决战,李将军说得很对,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咱们要夺回战略主动权。”
众人觉得这个提法很有意思,李成栋道:“不如末将前去叫阵!”
赵君虎已恢复了冷静,“不如再放一把火烧毁粮仓,来个釜底抽薪。”
众人齐声称好,赵君虎道:“据郑逸所说,豪格的粮仓已转移到城郊,咱们只要查出地点就好办。”
高杰欣然道:“末将这就派得力人手乔装入城。”
赵君虎道:“且慢!你军驻守济南多时,只怕容易被熟人认出,青州士兵又不熟悉济南地形,说不定还有奸细。”
史可法道:“依陛下之见呢?”
赵君虎道:“为了保密起见,不能在军队中找,朕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怕他不肯答应。”
李成栋大怒,“他不答应,末将就把他绑来!”
赵君虎笑道:“这么快就忘了三大纪律七项注意?”
众人尽皆大笑,李成栋也嘿嘿笑了,空气总算没那么紧张。
被传召来的郑逸一口答应下来,“此事包在草民身上,只是草民在济南名声颇广,多有不便,犬子郑威经常出入济南,代草民前去更为妥当。”
赵君虎想起在寿宴上见过的那名年轻人,“郑威是你独子,被熟人认出也凶多吉少。”
郑逸道:“犬子去济南多是为帮中之事秘密行动,并无熟识之人。”
“虽然如此,但此事风险极大,你若心有顾虑,自可明言,朕不会怪责。”
郑逸道:“草民和鞑子有血海深仇,何况命都是陛下救的,为陛下分忧,草民义不容辞。”
待郑逸走后,史可法忐忑不安,“他能行吗?一个富家少爷,从没和鞑子打过交道!”
“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只能赌一把!”赵君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熟悉济南、无熟人、有些拳脚功夫,不能惊动奸细,满足这四个条件的人实在不多。
史可法道:“万一找不到粮仓呢?”
“那就只有强攻济南府了!”赵君虎做了最坏的打算。
史可法心里一沉,强攻济南府几乎没有胜算,“陛下也不必强求,这次就算不行还有下次。”
“没有下一次了,”赵君虎笑了笑,“朕告诉你一个秘密,出征的银子都是各位大臣在帝国银行的存款,输了就翻不了身。”
史可法脑袋一炸,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皇帝有这么多银子,又是招兵,又是给难民提供食宿,而这些存款半年后是必须偿还的,这是皇帝开办银行亲口承诺的,“陛下此举是在赌博。”
“朕能空手回江南吗?打天下当然要冒风险,怎么样也得赌一赌!”
赵君虎心道,何止是这次?穿越以来哪次不是赌?可他别无选择,一没系统,二没神器,三没银子,四没名将,想翻盘只有赌。
不过,如果不考虑陈圆圆和谢婉仪,他算得上运气不错,也许这就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但这一把赌得实在太大!
郑威挑选了三名同伴,俱是帮中好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半夜出了青州城,策马直奔济南府。
幸喜一路上没有遇到鞑子,临进城前他们将马匹寄放在一户人家,报上事先准备好的姓名和身份,混进了济南府,这时已是第三天下午。
他们买了刀剑,分头来到几座大的军营附近,远远观察进出军营的人马。
郑威打扮成乞丐,蹲到晚上也没有看见运输粮草的车马,他无可奈何回到约定地点,其余三人已经回来了,俱是无精打采。
他有些着急,皇帝只给了八天时间,如今只剩五天了。
四人略作休息,半夜时又往军营去了。
因夜深人静,郑威只能躲得更远,但直到天明,也没有任何收获,进出军营的有人、有马,唯独没看见粮草。
天色渐明,一队拖着大车的人马出现了,只是拖运的物资被盖得严严实实,郑威大喜,好不容易等车队过去,他便去看马车留下的痕迹,心情又不好了。
原来货物不同,痕迹也是不同的,他自幼在帮中长大,自然看几眼便知。
他不死心,冒着风险靠近军营,只见大车正在卸货,果然是一些兵器盔甲。
“谁?出来!”
一名士兵走了过来,郑威要对付他原也不难,只是怕打草惊蛇,便伏低身体,借着草丛的掩护,往后退去。
那人没有发现异样,以为眼睛花了,嘟哝着走开。
郑威也不敢再做逗留,回了约定地点,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忽然眼睛一亮,原来树上刻着一个粗陋的老虎,是帮中暗号。
他在老虎头上刻了条横线,表示收到信息,便沿着虎头的方向去了。
每隔三百步左右,俱有暗号指引,如方向有变,也会在中途表明,一旦在三百步附近没有暗号,便意味着走岔了。
郑威走走停停,遇到关卡只好默记方向后绕行,到第二天下午时分,他顺着标记来到一处树林,忽然听见头上有人低声叫他。
一名同伴从树上跳了下来,“粮仓就在前面的小村庄。”
“你有把握?”
“我在军营亲眼所见,一路跟来这里。”
郑威爬上树,远远看见小村庄已升起炊烟,营帐掩映其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若隐若现。
郑威拿出地图仔细进行定位,并记下周围的地理特征,暮色渐深的时候,另外两名同伴也一前一后到了。
四人喜笑颜开,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往回赶。
眼看快离开树林,三人方才轻声说笑,“你们说,圣上会如何奖励咱们?”
“起码赏银百两。”
“少了,说不定会封个官。”
郑威没有说话,警惕地打量四周。
忽然他站住了,五名鞑子赫然出现在视野中,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想躲已经来不及,他们围了过来,拔出刀剑,“你们是什么人?”
周围并没有更多敌人,郑威稍稍放心,四对五他还是有信心的,“上!”
九人厮杀在一起,郑威很快发现自己犯了大错,鞑子并非像江湖人士一般进行单挑,而是结成阵型,三人正面对敌,二人从旁协助。
等郑威明白过来,本方已有两人毙命,第三名同伴奋力杀死一名鞑子,胸膛也被一名敌人从背后一剑刺穿。
“快走!”他临死之际大喝一声,转身抱住了那人。
趁着那人惊慌失措,郑威一刀将其砍死,但他不能走,一旦鞑子知道粮仓附近有奸细,说不定会转移,那便前功尽弃。
他拼尽全力与余下三人战在一起,杀掉一人后已体力不支,刀法渐渐散乱。
一名鞑子挥刀冲了过来,他一剑刺出,同时侧身避开,但身体已不听使唤,在刺中对方咽喉时大腿中刀。
他跌倒在地,眼见最后一名鞑子一步步逼近,万念俱灰。
忽然那人大叫一声,仰天倒下,一个紫色脸庞的汉子从他后背抽出血淋淋的钢刀,“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