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山迎来了新的一天。
苟策棋一遍又一遍地清理着瓦砾和废墟，试着将其堆砌起来，用一砖一瓦重新搭建起一座宗门。
他的灵兽被他收起来了，因为这件事情，他想亲力亲为。
圣灵山上有一座城，城里住着苟策棋的徒子徒孙，曾经这里繁荣鼎盛，是悬龙荒野第二繁荣的城邦。
但是现在，这里鸡犬不留。
每当朝阳升起，总会有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一砖一瓦地堆砌着瓦砾。
苟策棋从未停止过修复城邦，却也从未动用过法力。
他的目的并不是修复城邦，而是寻找目标。
如果动用法力，调用灵兽们一同出行，说不定一夜之间，整个城邦就会恢复如初。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死光了，城邦重新立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苟策棋如同一个大醉一场的人，在黎明里颓废着、彷徨着。一百多年的清秋大梦终于醒了过来——但是梦醒了，他却没有醒。
悬龙荒野上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修士丧失生命，又会有源源不断的妖兽补充上来，生生不息。
就算荒野的修士们为逝者哀悼，他们也会选择为长牙妖王焚沙烧死的无数生灵哀悼，而非是圣灵山的这帮人类。
苟策棋在悬龙荒野里苦心经营的城邦，不过是一堆一碰就碎的瓦砾罢了。
两次了，第一次全门派几近覆灭，他不得不将山门移走，放进长牙妖王的领地，并且与之结盟，这才躲避了万灵妖王。
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要来的。如今仇人和弟子全都死光了，苟策棋感觉得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血迹？”突然，从山道那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悬龙荒野上有血迹很奇怪吗？”一个少女问他。
“这里可不是悬龙荒野，这里是圣灵山。”
“圣灵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少女说道，“这里首先是悬龙荒野，其次才是圣灵山。”
苟策棋浑身一震。
他总是认为，圣灵山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这里能庇护人类，能够成为悬龙荒野最后的乐土，甚至是人类最后的乐土。
但是这个少女却看得比他更通透，悬龙荒野的法则永远凌驾于圣灵山之上。
任何地方都有法则，违背了法则的人，就会受到惩罚。
仙盟的法则是大家装也要装出一团和气，不愿意遵守规则的人，就会被排斥。
魔域的法则是大家别讲什么情分，快意恩仇，拿钱说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被正道所不齿，但这种法则显然很适合暴戾的魔修们。
而悬龙荒野的法则就是——没有法则。
今朝，妖王的命令就是法则，明朝，妖王朝令夕改，又变了法则，过了几日，妖王又被人杀掉了，换了全新的法则……等等等等，一切循环往复，悬龙荒野的每一天，都是危机四伏。
圣灵山何德何能例外？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进去看看，你能打吧？如果遇到了元婴期的修士，你护着我们逃跑。”
“元婴期……也行。”少女略一沉吟，表示了同意。
随后，这两人，或者说是一人两妖，踏着阶梯，走了上来。
正是云纨嘉、羽衣和黑猴子。
孔雀懒得走路，主动要求钻进葫芦里睡觉修行，小白也一年四季都在睡觉，云纨嘉也给她准备了一个葫芦。
至于说黑猴子，他和云纨嘉并没有认主的关系，只能跟在后面跑。
他们刚踏上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
富丽堂皇的宫殿、林立的瓦舍、亭台楼阁、山雕流水后花园……近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毁坏殆尽。
“这不是挺好的吗？”羽衣不解，“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瑰丽的建筑。”
她没见过人类的宏伟建筑，所以她甚至认为这些断壁残垣就是人类艺术的巅峰。
为了履行和菩提子的承诺，她连忙拿出本子和炭笔，一笔一笔地将这里的场景速写了下来。
不得不说她画画还挺好看的，但是云纨嘉并没有心情看她画画。
“还有活人吗？”云纨嘉大喊着走进了废墟之中，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涌了上来，令他略一窒息。
“这里到底遭遇了什么？”血腥味让云纨嘉本能地产生了警觉，他释放出黑元婴，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神识探查范围内，只有一个元婴期修士在不断走动，云纨嘉下意识地将其当做了这场血案的犯人。
“扑棱蛾子。”云纨嘉压低声音，转头看向羽衣。
“你再叫我扑棱蛾子一句试试！”
羽衣的本体是一只六翅灵蛾，之前在谈话的时候，她无意间暴露过自己的本体。
“小点声！”云纨嘉示意她住口，“接下来可能要有战斗，凶手极有可能是造成这里屠杀的凶手，你打得过元婴巅峰吗？”
“打不过怎么办？”羽衣好奇地反问。她还是比较在意云纨嘉的想法。
“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好说的。”云纨嘉说道。
羽衣微微一笑，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又不自量力的人，云纨嘉的这个答案勉勉强强算是合格了：“如果只有一个人，你也来帮忙的话，打还是打得过的。”
“准备迎战。”云纨嘉话不多说，带着羽衣跨越过了废墟，一直向前走去。
但是走到废墟的尽头，他们却并没有看到凶手，只看见一个老者身影佝偻，在一砖一瓦地从废墟中重建城邦。
“苟宗主？”云纨嘉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苟策棋听到云纨嘉的声音，才缓慢地回过头，颤颤巍巍地说道：“完了，全完了。”
“这是谁干的？”云纨嘉匆忙问。
“万灵妖王。”苟策棋目光空洞，“他已经死了，杀他的人是仙盟的盟主。”
苟策棋和仙盟抗争了一辈子，结果仇都要别人报，万念俱灰，莫过于此。
“这一个妖王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云纨嘉惊愕了。
“他能制造无数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有元婴期的水平。虽然每个分身都算不得顶尖，但是合起来围杀一些筑基金丹期的修士，轻而易举。就连元婴期的修士，只要没有达到巅峰，也要被他成群结队地咬死。”回答云纨嘉的并非是苟策棋，而是羽衣。
她是亲眼见识过万灵妖王厉害的菩提使者，因此，她最清楚这个万灵妖王的实力。
倒是宗吾竟然能够将这样一个祸害杀死，才让她有一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