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她时,满眼的沧桑,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
明明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举一动,精明老辣的,比他大哥还沉稳。他那时候都怀疑,这南家的小郡主,是不是被南亲王丧心病狂的送去了世家大族的暗卫窝子里。
否则,眼底怎么会那样波澜不惊。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是变了个人,那时候的阿暖可真让人心疼。
好在,被他一点点的养好了。
南清暖从他怀里舒展开手脚,十分不满意的站在毛毯上伸了个懒腰。
就有人陪着讲故事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要是这家伙没在这儿打扰她,她说不定能将那一上的两只袖子都给缝上去。
一面上这么想着另一面却又有些窃喜是怎么回事。
瑾暖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什么时候天气才能好些,她也能出去溜达溜达呀。
老是在屋子里坐着,她很容易想到,当初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甚至让她有些分不清,恍惚了。
要不是喜珠这丫头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春风又时不时做些好吃的饼干来诱惑她,秋月也常常拿着账本来问她一些事情。
她,怕是会沉浸在那些回忆里。
那一角的寒梅,是她永生难忘的孤寂。
以至于让她有一种恐慌,她现在所有的悠闲和希望,会轻而易举的被打破,被剥夺而走。
“夫人的小脑袋瓜子,又在一个人想什么?”温热的气息处在她的额头上。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在眼前,她如此对自己说道。
苏瑾白见她眯着眼睛,不太乐意说话,心中微沉,想到回来时,娘与他说的话。
阿暖心中,怕是对他起了芥蒂。
他前些日子的确是起了逃避的心思,一方面,军营的粮草出现了问题,连着两个粮仓被烧,百里坡乃是京城重要的关卡防备之处。倘若百里坡的粮草都会出问题,无疑是对那里的守将的一种挑衅。
所以他一直呆在那里,查清缘由,有时候甚至会在那里过夜。
可当真非得在那儿过夜不成吗?
不是的,能成为天子近臣的人,岂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是两个粮仓被烧,就得这般殚精竭虑,宿不能寐。
皇上恐怕也会对他的能力,另加斟酌。
说到底,还是他心里的逃避。
他承认他期待一个孩子的出生,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他与阿暖的孩子。
可,他见不得阿暖的眼泪,他一方面,为阿暖的撒娇沾沾自喜,可另一方面,他会心疼,会难受。
每每看见她孕吐时,他会忍不住,想要让人流了他!阿暖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是哭也该为他一个人哭。
肚里那个从未谋面的小东西,他凭什么。
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否则阿暖知道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唯一的出路便是去躲着。
他那时候想其实他还没有做好做父亲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多加一个人掺入他们之间的心理建设。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阿暖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她也会害怕,她也会担心。
而她无处可逃,孩子就在她身上,怀孕所带来的最大不适,也都在她的身上一一体现。
而他,本该是阿暖最温暖的避风港,却溜得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