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银安殿。
文王姬昌居中而坐,强撑着身子,浑身冷汗直流,四肢不住颤抖,侧耳倾听武吉描述遭遇姜尚的过程。
“大王,小人见他在溪边垂钓,线上有一针而无曲,便开玩笑讥讽他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我教他将针用火烧红,打成钩样,上用香饵,线上用上浮子,鱼来吞食,浮子自动,往上一拎,这是捕鱼之法。姜尚说他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我笑他嘴脸不像王侯,倒像个活猴。他说我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我们差点打起来。”
武吉跪在地上,将和钓鱼叟姜尚遭遇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四贤八俊闻言大变。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哎呀,真乃大贤之人,我昨夜梦见东南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同帐中扑来,孤急呼左右,只见台后火光冲霄,一声响亮惊醒,乃是一梦。偷偷掐算,卦象表明我要得一贤才,武吉,你暂且回去,三日之后来皇城等差,我要焚香沐浴,戒斋三日,净衣整冠,去渭水访贤。”
武吉浑浑噩噩回到山中,忙不迭地去寻姜子牙,跪在姜子牙面前,苦苦哀求,求姜子牙饶他性命。
“武吉,你在城中打死人并非是我姜子牙害你,你命中有此一劫,我只是提前告知你。这样吧,你拜我为师,砍柴非是长久之计,你命格颇贵,我传你《六韬》,不久后西岐刀兵四起,离乱发生,你带兵打架,奋勇杀敌,也能搏来一世富贵。”
武吉三拜九叩认了姜子牙为师,三日之后,来到皇城作引路人,文王斋戒三日,第四日沐浴整衣,同文武群臣共同去渭水访贤,文武群臣浩浩汤汤,引得百姓们扶老携幼,前来迎贤。
行走七八里,来到磻溪,见溪水旁有三间茅舍,破旧不堪,溪边光景稀奇,树木幽旷,有一位耄耋老叟,在绿柳之下,坐石之旁,手持鱼竿垂钓,忙下令手下文武百官暂避,自己下马和散宜生步行,走入小树林。
姜子牙早知文王驾临,作歌道:“西风起兮自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依?五凤鸣兮真主现,垂钩竿兮知我稀。”
文王心领神会,在身后躬身行礼,道:“贤士快乐否?”
姜子牙身体一闪,避开他这一礼,并未回头,依旧用直钩钓鱼,朗声问道:“贤侯,你可知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真意?”
文王姬昌愣了愣,随即和散宜生相视一笑,答道:“除旧迎新,再立河山,推倒玄鸟,凤鸣岐山。”
姜子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问道:“贤侯,你希望我出山帮你做什么?你有四贤八俊,九十八子,将我置于何处?”
文王道:“先生,姬昌一生坎坷,又生啖子肉,恐怕不免于九泉。我希望贤才能助我周人,以周代商,只是不知要如何定计,还请先生指教。”
姜子牙见姬昌转移话题,心中暗笑,卖弄起五行道术,‘天道玉文’眨眼间遍布全身,他以鱼竿为笔,以水面为画布,凭空在水中画出四海八荒的地图。
姬昌和散宜生对视一眼,目露震惊,散宜生轻声道:“君侯,此人可能是阐教中人,他身上的‘天道玉文’和那人一模一样。”
姬昌长舒一口气,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亲切。
姜子牙用鱼竿点指‘地图’上汜水关的方向,轻声道:“大商太师闻仲,征伐北海还朝之后,穷大商国力,支持龟无壳修建汜水关,汜水关在数月时间里拥有三万健卒,无数青铜武器,城高墙坚,非一日能攻破,那龟无壳在金鸡岭修建关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坚守,他这一系列举动暂时威胁不到西岐城,可置之不理。”
“黄飞虎搅动虞国芮国之乱,却不知这两个诸侯交战多年,民力凋敝,纵使他占据两国,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烂摊子,同样不足为惧。”
“西岐若想火中取栗,可上书天子,兵出青龙关,征讨北方猛虎崇侯,太师闻仲料定我西岐此行必然伤兵损将,一定会允许我们去征讨崇城,我们趁机可打通西起西岐,中经崇城,东至东鲁的盐路。”
姬昌沉吟不语,散宜生急忙问道:“先生,我们穷尽西岐之兵,占据北方,只为打通盐路,这属实称不上合算。”
“我西岐向东,三路关卡都被死死锁住,北有佳梦关魔家四将,中有龟无壳死守汜水关,南有青龙关总兵张桂芳,若不求变,必是困死之势头。北方两虎相争十年,早就成了奄奄一息的病虎,我们攻破崇城,相当于在北方埋下了一颗钉子,让闻仲首尾不能相顾,可破死局。”
姬昌见他谈笑间指点江山,未出泗水,胸中已定天下大事,不由得心悦诚服,忙躬身行礼,垂泪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西岐若能得先生辅佐,定能长安。姬昌实三生有幸,请先生出山教我。”
散宜生劝道:“先生大才,今天下纷纷,定而又乱,当今天子远贤近佞,荒淫酒色,残虐生民,诸侯变乱,民不聊生。吾主久慕先生大德,特具小聘,先生不弃,共佐明主。先生何苦隐胸中之奇谋,忍生民之涂炭?”
姜子牙点了点头,他略施小计,将武吉当作诱饵,直钩钓鱼,竟然真的将文王钓了上来,真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弃竿于一旁,俯伏叩地道:“老臣姜尚愿肝脑涂地,助我主凤鸣岐山。”
姬昌搀起姜子牙,笑道:“子牙啊,快说说,你在哪里学来的卜算之道?我活不长了,争夺天下的事就交给儿子们了,只是悟不透八卦,有些遗憾。”
姬昌和姜子牙交谈了一夜,在简陋的草堂里宿下。第二天,文王将自己的逍遥马送给姜子牙,文王乘舆,子牙乘马,喜吉之辰,万民夹道欢迎,将姜子牙接入西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