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皇城。
姬发居中而坐,腮帮子鼓起老高,下人们轮流用冰敷,才让二公子的痛苦少了许多,正在他无精打采地望着竹简时,数道人影一齐冲入书房。
“报二公子,黄飞虎带着虞国军队日夜不停攻打芮国,芮国使者求援,现在馆驿之中。”
斥候提起黄飞虎,姬发痛得龇牙咧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仆人赶紧递上冰块。
“报二公子,汜水关传来消息,闻太师从朝歌城送来三百名铁匠,在野人谷中打造兵器,日夜不停。总兵龟无壳贴出征兵告示,应者如潮,除了商人,还有有黎氏,有虞氏,有芮氏,甚至是我西岐城的百姓去应征。”
姬发听到此处,气得从软塌上霍然站起,怒道:“为何我周人也去汜水关应征入伍?”
“二公子,龟无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皇城之中钟鼓齐鸣,二公子再升银安殿,四贤八俊和诸位公子匆匆而来,西岐的雪比往年更加猛烈。
汜水关,野人谷。
一百座火炉同时燃起,漫山遍野都是锻打之声,奴隶们肩扛干柴,排成长队向山腰的一间间锻器山洞送柴薪,张小怂,方弼,方相在最大的一间锻器洞府中,和几名铁匠老师傅描述自己需要的武器。
方弼连说带画,唾沫横飞,几位老师傅频频点头,仔细询问武器的细节,张小怂站在洞口,望着长龙一般的奴隶,眼睛发直。
“总兵大人,您需要打造什么趁手的兵器?”
张小怂从背后解下玄铁重剑,扔给了铁匠,望着老铁匠黝黑,干瘪的脸,他皱着眉说道:“把剑熔了,玄铁和青铜混合,打造出一把狼牙棒。”
老铁匠接过玄铁重剑,只觉得剑身全黑、极重,摇头道:“大人,玄铁乃天下至宝,便是要得一两也是绝难,寻常刀枪剑戟之中,只要加入半两数钱,凡铁立成利器。只有一点,这种陨铁用火炉是无法熔锻的。”
“你放心,我用三昧真火帮你熔剑,你们只需按照古法打造即可。”
“大人,要多重的大棒?”
张小怂带领方弼方相向城外走,头也不回地说道:“越重越好,我有举鼎扛山之力,我记得二师兄的武器都有五千零四十八斤重,你就照着五百斤的目标锻造吧。”
老铁匠愕然,学徒们吓得直吐舌头,张小怂离开野人谷,来到汜水关内侧的平坦之地,数百座军营如地龙一般匍匐在平坦之地上,方弼方相两步走到张小怂身边,点指军营,介绍道:“大人,这里有一万名北海奴隶,一万名竹族勇士,还有一万名各族勇士,老弱病残我派遣他们去金鸡岭修建关隘去了。”
“继续征兵,挑出老弱病残,我只要三万精兵,我师兄穷五关之力,欲将周人拒之关外,提供钱粮无数,你们放开手训练。”
春去秋来,眨眼间已到初春,这一日按照周礼,西伯侯要随百姓春游,姬发站在近来,道:“请父亲更衣乘辇。”
文王姬昌挣扎着爬了起来,换上王服,乘辇,在四贤八俊和九十八子的簇拥下,与百姓同游,一路上欢声拥道,乐奏笙簧,户户焚香,家家结彩,文王端坐銮舆,两边的执事成行。
姬昌在辇中见两边文武,九十八子相随,独不见长子伯邑考,想到自己自啖子肉,不觉心中大痛,泪如雨下。
见君侯面如白纸;慌坏世子并文武诸人,急忙扶起,拥在怀中,连取茶汤连灌数口,只见文王十二重楼中一声响,吐出一块肉饼,那肉饼就地上一滚,生出四足,长上两耳,竟然是雪白的兔子,文王连吐三次,三个兔子也不跑,凑到文王身边,左蹭右蹭,甚是亲昵。
“儿啊,你死得好惨!啖子血肉,痛伤骨髓,痛哉痛哉!”
九十八位公子表现各有不同,姬发哭晕在地,姬旦咬牙切齿,余者或悲怆,或痛哭,或掩面,或顿足捶胸,唯有三公子姬鲜三人冷笑不已。
“父亲又吐兔子了,我西岐城兔子成灾,吃都吃不完。哼,大哥不听我劝,有今日之难,也是活该。只是可惜,大哥一死,就便宜了姬发这个匹夫。”
姬昌正在伤感痛苦之时,身后传来喧闹之声。
“樵夫打死人了!樵夫打死人了!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南宫适虎吼一声,撞开兵卒径直向那黑影冲去,不一会,提着腰带将那樵夫拎了回来,文王顾不到悲伤,忙问原由,樵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手指磻溪的方向,大骂道:“好你个姜尚,你在溪水中直钩钓鱼,我损你几句,你便咒骂我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万万没想到居然应验了。”
两边启奏道:“大王千岁,这樵夫挑着一担柴往南门来,市井道窄,将柴换肩,翻转尖担把门军王相夹耳朵打了一下,打死了。”
姬发站了出来,斥道:“那樵夫,今日春游,城中百姓拥挤,你不知道小心些吗?你手中尖担,边缘锋利如刀,说你故意伤人也不为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事,你理应偿命。”
众将一拥而上,将那樵夫抓走,便要押走伏法。
“且慢!”
文王叫住众人,从怀中取出龟壳,在辇上卜算起来,又呼唤樵夫起来,仔细端详他的面相,沉吟道:“奇哉怪哉,你左眼青,右眼红,果然有杀人之兆。我卜算你的命格,你命中确有杀劫,而且今日理应命丧于此,你口中姜尚究竟是何人?竟然也精通卜算之道,料想乃隐居的大贤。”
樵夫哭丧着脸,抹着眼泪道:“贤侯,我叫武吉,是岐山中的樵夫,你说的姜尚是山中的隐士,常在磻溪直钩钓鱼。”
“哦?先不要杀他,散大夫,南宫将军,你俩看好他,春游之后将他带到侯府之中。被打死的门军王相因孤春游而死,赐十金,府宅一所,供他的老母寡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