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正与李师师说些楼内的事务,问起江南的情况,忽地眼睛一直,笑道:“清照,你这又唱得是哪一出?”
李清照不知道是娇羞还是初浴归来的缘故,两颊生出了诱人的红晕来。
一袭绛红色的丝织长裙,薄如轻纱,隐约可见冰莹如雪的肌肤,尤其一头秀发慵懒而自然散落,还有几份湿意沾着散漫的水珠,更添三分媚意。
身在盛夏,只见春色。
“官家不是要听臣妾做的词吗?臣妾这便写来与你。”李清照瞟了赵佶一眼,走到书案前铺纸拈笔,信手而书。
李师师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念道:“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李师师俏脸微红,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轻启贝齿:“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念到后来,忍不住啐了一口,耳朵根子都红了。
赵佶抚掌而笑,赞叹道:“一株青梅,令娘子倚门眷恋回首。一叶扁舟,让娘子藕花丛间大醉。这一场夏雨,倒让娘子心情激荡,且邀为夫共赴一场云雨春情去。”
“娘子有此兴致,那为夫今夜便舍命陪娘子!”赵佶起身向着二位娘子走去。
李师师笑道:“这几天臣妾不太方便,可不能陪你们胡闹。十一郎还不快去给清照姐试试今夜纱厨枕簟凉?”
说完嘻笑着离开了。
今夜的竹席真的很凉爽,当花开妖冶,娇艳自生,便有香汗淋漓而下。
两个人也分辨不清这竹席到底是凉爽,还是火热了。
阿骨打对女人,自然学不来赵佶这般雅痞,也不屑学。
阿骨打对女人,便如对打仗一般,讲究勇猛直前,酣畅淋漓。
自从有了几位道教的道长来金国传教以来,阿骨打便想办法从这些道长手中获得了某些秘方,性趣与持久力同步大幅增长。
这次南征,随行伺奉牙帐的二百宫女俱来自昔日辽国妃嫔宫女,吴乞买又特意令各地选了些美人送了过来。
阿骨打每夜依旧大展雄风,白日的精神便差了不少,略显憔悴。
在众人之中,反倒是宗翰最为担忧阿骨打的身体状况,只是劝了几次,也没有什么效果。
吴乞买为阿骨打四处搜罗美人,宗干等人态度暧昧,这让宗翰心里很是警觉,猜测这两派势力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由暗中提高了戒备。
阿骨打斟酌再三,这才下定了决心只取宋军一路。
初始时,阿骨打以为宋军是数路齐头并进,后来才发现不对。从宋军的进军路线与兵马配署,阿骨打确定了宋军主攻的一路是沈州的来犯之敌。
阿骨打的进军速度并不快,他并不担心沈州会很快失守。
完颜宗望与宗弼是自己最厉害的两个儿子,四万多的女真铁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武擒虎的大军已经自海路登陆大半月,沈州城下却仍未见到其踪影。
沈州城下,宗望在内,宗弼在外,以四万余兵马将韩世忠十二万大军牵制在沈州城下,陷入了僵局。
宋金战局僵持之时,耶律大石与漠北诸部、高昌回鹘达成协议。
漠北诸部承诺耶律大石在世之时绝不侵占可敦城以南以西的辽土,包括可敦城在内。
漠北十八部按照人口与实力,向耶律大石借兵,多则上千,少则上百,共得控弦战士一万二千余众。
耶律大石承诺不会在借道之时趁机发难,高昌回鹘则同意耶律大石借道征伐西域,并赠送了一批粮食与战马。
七月初,耶律大石以八千精骑留守可敦城,自己则率二万五千左右精骑借道西进,开始了征讨西域诸国的漫漫征途。
随着耶律大石远征西域,辽国的影响力开始消亡,漠北诸部为了草原与人口,开始陷入了混乱之中。
赵桓依赵佶的意思,到达了韩世忠军中历练,并不顾韩世忠与姚平仲的劝阻,随大军一起到达了沈州城下。
秉持赵佶多看多问多想的叮嘱,赵桓并未干涉韩世忠与姚平仲的任何战时决定,只是在有疑惑时虚心求教,这让韩姚二人放下心来,军中对这个温文谦逊的皇长子印象不错。
而对于赵桓来说,军中的生涯无疑对他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士卒们严明的军纪,刻苦的训练,苦中作乐的乐观,都让他感慨不已。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亲自观战了宋军攻城时的战斗场景,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如下饺子一样从城头坠落,让他心旌摇动,心神失守。
脸色苍白的赵桓回到营中,一个人沉默思索了半天后,提笔给赵佶写了一封长信。
核心问题就是,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打仗会死伤很多将士,会给许多家庭带来灭顶的灾难。打仗耗费巨大,会耗空国库,让朝廷财力紧张。
而且这一战,宋朝并无正当的理由与借口,就如强盗一般,是非正义的。
这封洋洋洒洒千余言的长信,透露的都是赵桓的厌战情绪。
是的,赵桓从骨子里讨厌战争,他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两国争端。
尤其是在见识过完颜宗弼率领三千合扎猛安军与宋军重步军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后,他又上疏奏请赵佶息兵,与金国议和。
“金人如虎狼,不可与之战。可以昔日输辽之岁币转赠于金,或可求和平。”这两句话,让赵佶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明知金人是虎狼,还想着割肉伺虎便能免祸?真正胆怯至极,愚蠢至极。”赵佶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的可怕。
何执中见赵佶的神色,小声劝道:“定王自幼熟读圣贤书,宅心仁厚,虽说性子弱了些,但定王的这种想法,朝廷上下只怕也不在少数。”
赵佶自然知道朝廷之中有不少人也有这种想法,只是自己威望暂时足以压制住这些声音罢了。
而赵佶的愤怒失望与忧虑也正缘于此。
若是赵桓上位,那么这种思想便会成为决定性的主流声音,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历史又将回归本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笑话。
赵佶叹了口气,说道:“若无强大的外患,这种想法倒没有什么。不要忘了,当年的澶渊之盟是无数将士拿命换来的,没有强大到与辽国相当的军队,辽国会同意和议?以斗争求和平,才是真和平。拿财物去求和平,只会让对方更贪婪。”
“可惜他不懂。罢了,让他回京吧!”赵佶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径自走了。
何执中与宗泽看着赵佶落寞萧索的背影,知道皇帝这一次怕是真正失望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