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沧凌长叹一声,眉宇间情绪复杂,有几分歉意,又有几分关切。
“唉,不料殿下病重至此,是老夫唐突打扰了。”
见厉沧凌此态,邱雅棠心头那一点雀跃,险些跃于脸上。
可她的确是开怀!
从前是邱素婵,如今是孟若吟。
总算……
总算也是有人能如此待她了,她不用再屈居谁人身后等待,只分得他们用剩下的那点残余,还名曰顺带。
邱雅棠按耐住那份激动的心情,颔首微笑道,
“多谢先生关怀,不过是点风寒,本不该因此懈怠,我只是怕祸及旁人,尤其是吟儿还小,上回便是因我不慎,害她病痛许久,母后都担心坏了,若是这次再叫她染上,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厉先生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笑道,“老夫昨日便说了,小公主得你这位姐姐,实在是有幸。”
他一气儿说完,忍不住在心头连呸了好几下。
昨日他对邱雅棠的确是捧杀。
他见识广是一回事,真叫他一直面对这般作态,再好的胃口,那也承受不住啊。
在人间混迹多年,他还能瞧不出这小女孩一番言辞包藏的什么心思?
裴伤是个什么心性,他是了解的,所以弟子不喜欢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岂不是在说他这老人家的眼光还比不过徒弟吗?
解凌瑶再是落井下石,那也是明着来,从不把她自己当做好人。
同样的龌龊下,邱雅棠却是要把这份坏心,精美包装一番做成好意。
明明是多遭了罪还不得不承她的情。
其实这倒也是宫中的常规手段了,算不得什么稀奇。
但旁人他也管不着,邱雅棠非得把这些劳什子弄到瀚博院来,污了他的眼睛,就不能怪他施以惩戒了。
其实也不用说的这般正经,他根本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坦白来讲他就是以权谋私,报的也是私人恩怨。
他拢共三个徒弟,邱雅棠没一个放过了的,打击面那叫一个精准,这位殿下是想叫他灭门啊!
不过昨日是纯粹的报复,今日可不一样了……
倘若他猜得不错,孟若吟昨夜来得便是这雅澜宫。
“我也没为吟儿做过什么,先生这般说,倒是叫我羞愧不已。”
邱雅棠轻声说着,倒真是低头露出几分羞怯。
厉沧凌审视了一阵,心意难改,想着还是自家几个孩子讨喜。
“老夫看啊,殿下就是心思玲珑,才至病痛难愈。”
不论是遗憾惋惜,还是褒奖赞誉,厉沧凌都毫不吝啬,神情逼真,仿佛发自肺腑。
邱雅棠面上又是一再谦逊,一再推脱,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厉沧凌算了算,大约还需一点时间,光是这般说大话,他其实也怕闪了舌头……
想了想,厉沧凌看了眼桌边搁置的药碗,对邱雅棠笑道,
“老夫略懂些医术,殿下若是不介意,不妨叫老夫瞧瞧。”
邱雅棠一听,滞了一瞬。
先生还会医术,的确是她始料未及。
“不过是点小病,昨夜已是劳烦医师走了一趟,今日怎么敢再叨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