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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渲易说:“我和你一起去。”

鹂音抬头,“不行!少主怎么能以身犯险?”

“为什么不能?!”原来,她已经流落到了这里。自己终于可以找到她!至于什么宠妃,她和他都是做特殊工作的,谁会在乎?

他和她都是外来者,附上了这个时代自己的真身。

她目光平静,看起来竟然似一派天真。

皇上叹息:“一回京城我们就成婚。”

“好。”

“你说好?”他诧异地重复,“朕不敢相信。”

“那我说什么?”她娇媚地笑着,“你说要成婚,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真心的。我要带你回宫,要给你修建一座最华美的宫殿,你一定会喜欢。”许诺着,“先封你为贵妃,然后再册为皇后,你喜欢不喜欢?”

“你真的喜欢我?”她侧过头来,平静地问。

“当然是真心的。只要你跟朕走。你让朕做什么都可以。”

他知道,自己只是害怕。害怕被她离弃,害怕感觉到他一直所害怕的那种感觉,对于她的抗拒与逃离。他总是狠狠地用力去爱,但,面前总有一道透明的藩篱,不让他爱进去。

心,像是一艘没有渡口的船,飘荡,原来这是一个没有岸的世界。

门外有侍董来报,说前面来了一艘船,是慧献太妃的坐船。

“慧献太妃?她来干什么?”欧阳霆皱眉说。

“皇上,慧献太妃每年都会来海上祭献海神,会在海上逗留一两个月,这回是偶尔与皇上的坐船相遇。”

“也罢,既然来了,就请慧献太妃上船来一见。”

慧献太妃的排场很大,从那艘船上铺了长长的踏板,一乘小轿抬到这边船上来。

只听咯噔一声,轿子落在甲板上。

轿帘启处,只见一个妇人端坐在轿子里,头上戴着许多雕刻凹凸纹饰的首饰,有了岁月的磨损,似乎潜伏着许多故事。

她不动声色,眼角密密衍生了许多的流年。脸上的脂粉却很新,坐在暗暗的轿中,脂粉鲜艳,却隐含杀机。

慧献太妃整了整衣服,上前给欧阳霆行礼。

太妃、太嫔妃是要给皇帝皇后行礼。天地君亲师,君排在亲之前,在礼法中,皇帝是真命天子,只拜天地祖宗,不拜其他人,其他人都是臣下,皇帝和皇后可能会拜皇太后和作为生母的太妃,但是绝对不会拜先皇的其他嫔妃的。

虽然慧献太妃是先皇的宠妃。先皇在世时候,她权倾六宫,她的本名是――贺兰青兰!

慧献太妃抬眼看见欧阳霆身侧的董婉儿,忽然厉声说:“这位宫嫔是谁?本宫看着眼生的很。”

董婉儿愣了一下。

“见了本朝最尊的太妃,为什么不上前见礼?”

欧阳霆一把把董婉儿拉到身后,用身体护住,“她不是宫嫔。”

“不是宫嫔?”慧献太妃说:“既然陪伴在皇上身侧,不是宫嫔,那她是谁?”

历来,是尊皇帝的母亲为皇太后;先皇的妃子们为太妃、太嫔;皇后坐镇中宫,主持后宫事务。皇后下设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分住东西六宫。妃嫔无定数,但是在皇帝大婚之前,可以选几个宫女,供皇帝进御,即献身皇帝。八位宫女都有名分,授以宫中四个女官的职衔:司帐、司寝、司仪。

“她还未加封。”欧阳霆说。

“嗯,未册之女。”慧献太妃说:“我看她很好,随本宫来,说说话儿。”

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来吧。”

董婉儿本来想拒绝,后来想了一想,就随着去了。

见慧献太妃拉走了她,欧阳霆暗自生气。

在慧献太妃的舱房里。两个不同时代、不同身份的女人在互相打量。

慧献太妃说:“坐下。陪我一会儿。”说着,上下打量着她,“皇上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很喜欢你。”

董婉儿想说:他喜欢不喜欢我,与我无关。

只怕这里的皇宫像是荒凉的月亮,虽然有琼楼玉宇,那样的冷清,高处不胜寒。

船舱里弥漫一种甜香,但甜香中有森森的寒意。

“从前的皇后,是慕容家的美人。”慧献太妃说:“先皇虽然赐死了她,却始终没有再立皇后。”

太妃在叹息:“从前的慕容皇后……模样儿和你很像。”

董婉儿心想:你是在吓我吗?

岁月可以使最鲜艳的花朵,大片大朵地衰败。太妃以前必然也是一个美人吧?

“皇上的生母没有位分,他精神有时候不正常。”慧献太妃说:“怎么承欢,要不要我教你?”

太妃像蛇一样无声地挨近,冰冷的手指,在她颈部停留片刻,就像冰片渗入肌肤。

“别再靠近我”,董婉儿向后闪了一下,警告对方,“我不管你是不是太妃。”

“我是为你好,要在后宫存活。你只凭现在皇上对你的一时新鲜可不行。”

慧献太妃忽然冷笑几声,“本宫长宠不衰,慕容皇后再美也落个横死的下场。”

“不用你教!”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忽然想起乌云豹对自己说的王朝往事,那残酷而血腥的过去,也有这个女人的参与。

董婉儿四下打量着周围,寻找可以全身而退的路。

“姑娘,你懂得什么?”

忽然一切都已经消失。不知什么时候,于她的恍惚的震惊之中,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像个梦一般自她眼前移开。太妃披上蓝色蝉翼轻纱,霎时就与梦境隔了层轻绡,太妃冷而媚地斜了眼风,问道:“会了吗?”

在现代,每个间谍都有这类课程,但是没有哪一个教官教得比太妃更彻底。

“慕容琢玉败在我手下,她死的不冤枉。”

“你?!”在董婉儿目瞪口呆中,忽然,太妃宛如一阵带着花香的旋风,她抽出佩刀,甩脱刀鞘,抵在董婉儿的咽喉上。

刀快,映的月明,仿佛是水中菡萏破晓雾。

来不及反抗,头被迫微仰,寒气丝丝自咽喉处透入。

她会杀了她!董婉儿心里想。她信!

刀刃抵得这样地紧,只要轻轻一推,鲜红的血便会激射而出。

董婉儿的视线看不见那刀,只看到太妃的一双眼睛,泛着杀机。

这妩媚而又剽悍的女子。片时之前她尚在教自己如何宛转承欢,而此时此刻她将要杀自己。刀锋很薄,只要轻轻向前一推。

“住手!”门碎裂,四散而飞的木屑飞溅到她的脸上,生疼。

太妃看着闯进来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皇上,就知道你会来!本宫来和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你先放开她!”

“这可恕难从命”,慧献太妃把刀紧了紧,说:“本宫一直在寻找皇上的弱点,原来皇上的弱点就是这个女子。”

“胡说!太妃不远千里来到海上,就是来和朕开这个玩笑的吗?”欧阳霆虽然尽量表现的镇定,但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慧献太妃看在眼里,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来,“看来本宫兵行险招,倒是做对了!拿她的性命来换一个人的性命,皇上你不吃亏。”

“太妃衣食无忧,已经在宫里有了很好的奉养,为什么还要拿朕的女人来开玩笑呢?”欧阳霆一边说,一边向太妃靠近。

“站住!”慧献太妃厉声喝道:“你敢再上前一步,你的女人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了。”

欧阳霆立刻站住,杀气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太妃是在威胁朕吗?”

“有一件事你一定也知道吧?”慧献太妃说:“靖王是本宫的亲生子。”

欧阳霆没有说话,但表情没有变化,表示他是知道的。

“当年后宫争斗,慕容琢玉欲除我而后快,所以本宫怀孕后秘而不宣,把生下来的孩子抱到慕容家,在慕容家灭族时靖王安然无恙,也是本宫力保的结果。

“先皇所生的五位皇子只存活了两个,一个是皇上你,一个是六皇子,朝内朝外都以为六皇子是螟蛉义子,其实他才是先皇与本宫的亲生子。”

慧献太妃发出冷笑声,“皇上的生母可没有位分啊,而六皇子的生母是贵妃,所以皇上你处心积虑地想要除去他。”

欧阳霆似听未听,眼睛只看着董婉儿。

“本宫答应了慕容皇后一件事,就是把你推上皇位,这也是当年她答应喝下毒酒的条件。她就是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登基,让本宫难受,哈哈!”

欧阳霆脸色变了几变,说:“太妃放心,朕会视靖王为亲兄弟,绝对不会起加害之心。”

“可是本宫听说,皇上对靖王下了诛杀令?”慧献太妃说。

“没有这回事。”欧阳霆说:“太妃想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

“本宫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靖王立下生死契约。”

“什么?!”欧阳霆眉间青筋暴起。

慧献太妃神色不动,“你要与靖王签下血誓,从此命运相连,死期一致。”

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好!”欧阳霆说:“朕就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靖王并不知道自己是太妃和皇上的亲生子,太妃有生之年,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如何?”

“行”,慧献太妃说:“皇上也不要打别的主意,不妨告诉你,本宫手里有一道先皇御旨,封在一个秘密之处,不管我还是靖王有事,自然会有人拿出来昭告天下!”

欧阳霆脸色铁青,忍了又忍,“血誓的事也得等靖王来了才能进行。太妃先放开她!”

慧献太妃冷笑,“看不出啊,这个女子,皇上倒这么在意。”说着,手一松,欧阳霆抢上前来,一把揽她于胸前。

他的臂膀孔武有力,青筋暴起,将她揽于臂弯。“你可有受伤?”

他的声音,若风动树梢,在她心底刮起了一阵奇异的风,瞬间奇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她躺于他的臂弯。星眸半闪,带着凄艳。有谁知?这坐拥江山的帝王,在这一刻忽然气短。

“你没有事吧?”

“没事。”她幽幽地吐出一声,倒在他的臂弯,玉山倾倒,不堪重负一般。

“你别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竟然调开了头去,不敢看他。

可欧阳霆忽然眉毛一竖,举手对她就是一掌,“这就是你乱跑的后果!”

那跋扈的气息,早已经紧紧地笼罩住她,不能挣脱,无法脱身。

忽然,舱房门被推开了。

欧阳霆立刻大怒,回身喝道:“是谁?!大胆!”

没有人!是风。

挥手煽灭了烛火,月光从门外窗中照了下来,

月光下看起来他刚硬的温度柔和了许多,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

心里微颤,她竟然仍然是想逃避。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叹息。

一个声音响起,“臣慕容安岳,来见陛下。”

慕容安岳?!她躺在那里,惊讶地看着眼前白衣濯濯的男子。

他出现在门口,如濯濯春风,谡谡劲松,翩翩浊世佳公子,映衬的自己黯然失色,如同被云映的褪色的月。

慕容安岳、靖王、江渲易眼里的女子,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女子。

间谍,本来就是双面人。可这一刻,他忽然很烦躁,不愿再装出若无其事的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一切。

欧阳霆一边穿衣服,一边用身体挡住身后的女子。

昔日的情人,此时此刻,以此种方式相见。

此生此世,相顾黯然。他和她的爱情,是他心底最完美的一幅画作,如今,却像是在画作上划了两笔,毁掉了精致。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她,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或者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来争取。

“臣,慕容安岳参见皇上,见过娘娘。”

从他开口伊始,她便惊讶的抬头看着站在黑暗中的他,如此的相逢,让她感觉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但心田的丝丝奇异的情愫,在心里萦绕。

靖王,我已经是风中吹残了的花,如何相见?

“靖王,你为何来到这里?”

靖王、江渲易没有立即回答。他已经经由鹂音指点,十四楼中事物尽知,而且靖王真身的记忆有大部分留在他脑海中。

他躬身回答:“皇上,臣闻知娘娘得了奇怪的病,正好臣有妙药,所以日夜兼程赶来送药。”

“啊,是吗?你有药。”欧阳霆大喜。转瞬间脸色一沉,“你鬼鬼祟祟地来到朕舱房外面干什么?”

“臣担心娘娘的身体,不顾礼节,忘记了通禀,立刻来到了娘娘的舱房外。”

“好!药呢?”欧阳霆说。

“药在这里。”慕容安岳转头叫道:“鹂音!”

一个身穿窄袖轻衫的女子走了过来,“药在这里。”

她从一个羊脂玉小瓶子里倒出了三枚清香扑鼻的药来,说:“在这里。”

欧阳霆看着,忽然喝道:“且慢!”

他上前拦住鹂音,“这药要吃几颗?”

鹂音神色不变,态度不卑不亢,“吃一颗,只能去掉一个月的毒性,一次服用三颗,毒性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