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钰想要的结果,这场戏还远远没有结束,绣娘你放心,我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但是钰绝不会就此罢手!”纳兰钰缓身而起,清澈的声音蕴含着掩饰不住的寒意!如果有一天,她可以会心一笑,那便是莫晋轩生不如死的时候!
“钰…绣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太为难自己….如果…如果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绣娘亦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绣娘坚定开口!
纳兰钰微微颌首,大恩不言谢,如果没有绣娘的帮助,她或许还在素庭,或许已经被暗算,又岂会力挽狂澜走到今天!相视无言,纳兰钰记着这份情谊,终有一天,她会报答绣娘!一定会…
“陪我去趟素庭吧,纳兰盈昨夜该是受了点儿皮肉之苦呵!对了,叫上芽儿~”纳兰钰淡淡开口,唇角抹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好~”绣娘应了一声,转身取了一件披风披在纳兰钰的身上~
清风苑外,纳兰钰在绣娘和芽儿的陪同下,慢慢走向素庭…….
纳兰钰这一世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她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景隆二十二年十月初八,兰陵王城的夜,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漫天的星辰,黑压压地笼罩着整个王都。这样夜,黑得让人胆战心惊。满城的屋宇门庭紧闭,大人小孩屏气吞声,偶尔有奶娃的哭声传来,随即又被大人呢喃的低语哄止,其余时间,大街小巷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十分清晰。众人提心吊胆地,只为静待某一刻的来临。
而此时的皇宫内,一众奴才婢女皆静默地守候在紫宸宫外,宫门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整个皇宫庭院,最惨烈的一次,甚至震彻云霄,连那浓密的乌云都为之一恸,列开了一条缝,微微透出云外闪耀的星光。
“啊――好痛――!”
宫内不断有婢女拿着一盆又一盆血水走出,又有婢女急急地送进干净的热水。稳婆“娘娘,请再用点力”的声音不断传来。庭院中焦急踱步的兰陵王,噙着满额细密的汗珠,一圈又一圈来回走个不停。此刻的王,焦躁得一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稍有不慎,就如掉入火炉的细柴,噼啪一声被烧成焦炭。
这样的夜,即便没至寒冬,已然冷得让人不禁哆嗦。每个人都真心祈盼着紫宸宫内的娘娘能平安产下龙裔,并且,母子平安,否则……
有人偷偷瞄了一眼仍然焦躁不安的王,内心更狂乱地向各种菩萨祈求保佑。以王对纳兰妃娘娘的宠爱,如果今夜出现任何一丝差池,则陪葬的人,又何止千万?
“怎么还没生?!”兰陵王再也等不住,逮住一个拿着血水出来的奴婢吼道。
“啪”一声,一盆血水顿时倾泻而出,铜盆落地的声音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脆弱的心灵。
“啊!奴婢该死!”婢女吓得双膝跪地,匍匐在王的脚下祈求开恩。
“确实该死!”兰陵王一脚踹过去,那可怜的婢女应声倒地,口吐鲜血。
没有人再敢出声,一小队宫人只等王稍稍离开那婢女所处的位置时,悄无声息地把地方清理干净。静坐一旁的兰陵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双媚眼紧盯着产房的门,手指绞着一方丝帕,已然把手指都绞得不见一丝血色。
突然间紫宸宫顶上一方乌云渐渐变轻,变薄,露出一阕娇红的彩霞,霞光笼罩着整个紫宸宫。所有人都被这一奇景震慑了心魂。
莫不是天神要降临紫宸宫?
“呜哇!呜哇!”清脆的婴儿声从产房里传出,霞光遁去,乌云也渐渐弥散,留下漫天的星空,一如那春天浩瀚的花海,照耀着整个大地。
“哇……”众人还不及从听见婴儿声的喜悦中醒转过来,又一奇景夺目而现。
“恭喜吾王!纳兰妃娘娘诞下了千岁,母女平安!”稳婆满身大汗,一脸疲相被那灿烂的笑容掩盖,双手抱着一个婴孩奉至兰陵王面前。
“恭喜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大臣慌忙舒了一口长气,忽然觉得项上人头从未有此刻这般属于自己过。
“公主诞生,天降奇彩,视为祥瑞啊!”钦天监鲁为踏前一步跪地而曰。
焦躁,不安与愤怒在那一霎间烟消云散,一如那遁去的乌云,了无踪迹,他心疼地接过那婴孩,亲吻着她娇小*的脸蛋。
“钰,朕的小公主从此唤兰钰!”他高兴地招呼道。
纳兰妃乃兰陵王新进的宠妃,说新进,其实也已经不新了,毕竟这一宠,兴了七年。自那之后,兰陵王再也没有纳妃,也没有宠幸过任何其他的妃子,专宠七年的纳兰妃一直无所出,直到年芳四七年华,才诞下一女,因此,兰陵王甚为重视。钰公主才出生,便赐予专门的寝殿,满月当天,普天同庆,铺张奢靡得让人心悸。此外,王着人开始为公主修建白玉宫,立于兰陵皇宫东面繁花什锦处,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罄香弥漫。宫殿地面铺就从天下各地开采而来的无暇白玉,从寝具到桌椅到摆设,皆用雕琢的无暇白玉为支撑装饰以黄金白银,采用上等的木材作为主料,誓要为公主建一所前无古人的奢华宫殿作为公主的成年礼。
世人皆叹:钰公主乃兰陵王心头无价之宝,倾城不换!
为了给钰公主修建奢华皇宫,兰陵王不惜加重了赋税,民众生活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下,苦不堪言。历代帝王皆在登基之日始招募修建王陵的人,现在王陵倒是还未建好,又有一批劳苦大众,壮丁苦力被招募修建白玉宫。一时怨声四起,众人从对兰陵公主的景仰变成了唾弃辱骂,心中开始对这个未长成的公主存有愤恨。
然,对兰钰心中有恨的人,何止千万?
“嘭!”又一件价值连城的白玉器件被皇后横扫掉地。紫凤宫中一应众人惶恐跪地,生怕皇后有一丝丝对钰公主的恨意转嫁到自己身上。
“母后请息怒。”长公主兰筱慧盈盈跪于皇后赏氏跟前。
“本宫见到这些白玉心中就有莫名火在燃烧!慧儿呀……”皇后倾身扶起眼前的女儿,搂至胸前失声痛哭。
“十年了……十年呀,本宫这紫凤宫就如同冷宫一般,你父王何时有想起过本宫这个结发妻子?!”恨意焚烧于心,烧得皇后两眼通红,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于双颊。
长公主用她的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母后的背。这一年,长公主已经十岁,而那纳兰妃之女才三岁。白玉宫?长公主盯着眼前碎了一地的无暇白玉冷笑了一声。本宫誓要你的白玉宫比这一地碎片更凌乱!
也难怪长公主小小的年纪竟盛了满腔的恨意。长公主乃嫡出公主,礼仪上身份应该比那钰公主要尊贵得多,可是,虽绫罗绸缎,黄金首饰一应俱全,一件不差,可是独独缺了她最巴望享有的父爱。长公主出世那一年纳兰妃才得宠,从小小的贵人一跃成妃不说,就连她所出的独女都享有别人奢望不及的一切待遇。
谁能不恨哪!
钰公主出世之后,纳兰妃一跃连跳数级晋为皇贵妃,直逼皇后位置。本来这纳兰妃受宠之后皇后就日渐没落了,如今就更是连个位置都岌岌可危。况,钰公主出生之时,天显奇观,众人皆奉为祥瑞,此后数年,庄家连续丰收,虽然苛捐杂税负重,但是还不至于民不聊天的地步,为此,群臣即便对兰陵王的专宠心有异议皆不敢说出来,而这个皇后就只能越发地活得窝囊。
“母后,儿臣有一计,不知可用不可用?”长公主凌厉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地上的碎玉,心头越发地狠起来。
长公主把她狭长的脸颊凑到皇后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只见皇后惊恐得瞪圆了眼睛,半晌后才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此计如果使得不好,或许会适得其反。”
长公主退后一步躬身道,“此事不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是日,皇后急召国舅宰相赏寅入宫觐见。那赏寅自从皇后失宠之后便极少入宫,并极少被宣。近年里那皇贵妃专宠之至,已经很让群臣苦恼,现下那皇贵妃之女钰公主又独占鳌头,群臣纷纷在议论,王是否有意要立个女太子。若真如此,那么皇后的位置就更加岌岌可危,一旦皇后倒台,他这个国舅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为此,他正苦恼着没有机会与他这皇后妹妹详细说来,如今得了急召,便想也不想急急从府邸里直奔皇宫。
才进得紫凤宫,赏寅立马俯身于地给皇后行了大礼。皇后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屏退了左右,才小声说道,“哥哥在本宫面前又何须多礼?”
赏寅已经有好些年月没有单独见过妹妹,这么一见面,不过一句不疼不痒的暖心话,便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一边抹眼泪,一边低泣道,“天可怜见我赏氏一族啊……”
此言一出,皇后也顿时眼眶红红的,长公主见状赶紧扶了母后一把,将她安置在凤座之上。
“舅父何悲也?母后又何悲也?想今天局面再如何困难,那凤座之上的人,乃母后是也。”长公主把皇后安置好以后缓缓说来。
国舅与皇后闻之,皆心中惊叹,长公主已非当日之稚子也!两人对视一眼,皆深以为然。这种血肉牵连的心灵相通,让他们这一会儿全然不觉得孤单。
“今日母后宣舅父前来,其实有一事想要与舅父商量。”长公主缓缓踱至赏寅跟前,把先前说与皇后知晓的计谋又说了一遍与赏寅知道。
只见那赏寅一下子口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长公主,心潮澎湃,一时间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老臣今日前来,实则也有心就此事为皇后分忧!”他微微先前鞠躬,右手扶着胸前,一副诚挚拳拳的样子。
“那依兄长看来,此计如何实施的好?”皇后焦急问道。长公主也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焦灼地看着面前的舅父。
赏寅往前一步,左右视察了一下,谨慎地在皇后和长公主耳边细细说了些话,然后做了个揖,说,“一旦事情开始进展以后,皇后只需在宫中打点一下即可。”
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赞扬道,“果然是一条好计。”
赏寅微微向皇后再施一礼,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告退了。出得紫凤宫,他深以为,今日的天,比以往任何一日,更风和日丽。太阳光照射下来,终于,能照进了他的心里。赏寅觉得心里有无比的快乐,于是一路哼着欢快的小调走出宫去。
翌日早朝,兰陵王便收得一个折子,震怒得差点把龙案拍碎。
有一穷酸书生,因为不堪重负,不满兰陵王专宠一妃一女,写下了一首酸诗,一夜之间传遍了王城。此诗曰:
一阙红霞降天宫,满朝文武以为瑞。
繁茂星光为谁照,百姓赋税何以兑?
有女可逼中宫位,古往今来多心碎。
未成红颜已祸水,白玉宫前把人摧。
且不说这首诗写得如何,可是就它的风靡程度来说,已经算得上极速。不过一夜,连王城大街小巷中的稚子皆能传诵。
“未成红颜已祸水,白玉宫前把人摧?”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停在一个正在传诵此诗的小儿身旁,车内有一把清脆的声音跟着那小儿诵读着最后一句诗词。
“回公子,这是一位书生写的酸诗,未成红颜已祸水,说的是兰陵王之*钰公主。而这白玉宫,乃公主满月之时始建的奢靡宫殿,是王准备作为公主成年礼的礼物,因为奢靡极致,是以加重了民众赋税,因此引起了群众的愤怒。”马车内一位老者的声音徐徐说来。
“哦。”车帘被一把折扇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约摸十一二岁少年郎的脸来,眉目修长,肤色白皙,头顶冠玉,一双眸子闪烁如星。他偏过头去问老者:“钰公主名兰钰?”
老者说,“回公子的话,是的。”
“究竟是姓兰陵,还是姓兰?”少年又问。
“回公子,虽则本国名曰兰陵国,国主却单姓兰,名鸿镡。筱,乃筱花的筱,是这一辈王子公主的字辈名。”老者答曰。
“嗯,兰钰,我记住了。”少年郎举目远远眺望了一眼皇宫墙内高耸的飞檐,心中默叹了一声,随即放下了车帘,命车子继续往前。“她将来可会是一株奇葩?”车子内,少年郎的一声低叹,细细钰钰的声息,渐渐融没在车轮行进的声音之中。
兰陵王宫。
旭阳殿内,一身着朝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匍匐于王座之前,满额的汗珠滴答滴答滴滚落于殿内的大理石上。王座上,兰陵王正怒目瞪视着他。老者浑身战栗,已惊恐得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