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徵看我一眼,拂袖离开,临走,状似无意的顿了顿步子,道,“朕去瞧瞧姨妃。”而后,带着图公公去了。
池文溪放下凤袍,使个眼色,问竹机灵,随即道,“奴婢去门口守着。”
我拉过池氏,不解的问道,“妹妹今儿是唱的哪一出?”
素装的池氏拧上了眉头,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松开我,她寻了椅凳坐下,手中的丝帕险要被她撕扯碎掉。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做,看她这般态度,一时半刻必是不会说什么了。只好亲自端了茶盏与她,自己动手换起了凤袍。虽然平日里,凡事都有问竹她们打理安排,但自己也有亲身做过,是而繁重的凤袍我还是在费事之余穿戴齐整了。发髻还是一早问竹为我梳的钿子头,与朝服搭配着虽说不上正式倒也能凑合过去。
对镜再次略微整理罢。池文溪也倏然开了口,“娘娘这般打扮,到底有着母仪天下的华贵,不是随便一人便可轻易取代了去的。”话语间暗含着惆怅与感味。
我回身瞧她,眼底的晶莹让我有些恍惚,“池妹妹今日十分奇怪,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笑笑,却笑得十分勉强,“皇上,晋了德妃。”
“哦?”我意外道,“晋了什么位份?”
她起身,走至窗前,从我身旁走过时,分明轻叹了一声,“如今,要唤作良贵妃了。颜贵妃与她已经势同水火。”
我张张口,自己也未曾知晓心中是何滋味儿,尚未真正说些什么,池氏便又道,“娘娘与良贵妃一向亲厚,嫔妾的话娘娘自然不一定愿意去相信,但,今日,皇上在决定与娘娘一起犒赏三军时,就已经正面与太妃作对了。娘娘身在长乐宫,实则与软禁与此又有何区别。王爷谋逆之心皇上自然明晰,今日王爷拥兵自重,拒不交出军权虎符,内宫中太妃一张羽翼尽数将良贵妃护与其下。想来,皇上也有很多意难平的时候吧。”
我身居太妃这里许久,竟是不知,室外景色已经如此惊悚肃杀。难道,是我一直蒙在鼓里,不愿或者排斥着去相信,姐姐是那样的人儿?
“不论娘娘此刻心中,待良贵妃还是否与从前一样。嫔妾只求娘娘一事,望娘娘千万答应。”趁我走神不专,池氏竟是跪倒在地,啜泣求道。
我忙扶起,她却拒不起身,我只好作罢,道,“你且说与本宫是何事,若不祸及江山社稷,与皇上无损,本宫自然会应允。”
她抬起脸,两行清泪自眼角而下,在细心描画得美丽容颜上留下了它划过的痕迹,我心尖一动,真是心疼。
“求皇后娘娘摒弃对皇上的猜疑与责备,全力护皇上保住帝位,不要让襄王与太妃的阴谋得逞。”
“阴谋?”我不懂太妃的阴谋,“太妃有何阴谋?池妹妹,这里是长乐宫,你要小心隔墙有耳。”
她走到身旁,附耳过来,细如蚊蝇,“太妃欲要杨氏取娘娘而代之。”
似万千羽箭穿心而入,我只觉手脚顿时冰凉透底。怔怔然愣在原地,直到沂徴下一刻的到来。
“既然都穿戴齐整了,图海,摆驾重华殿,朕要与皇后同赏三军。”他狠狠咬在皇后那两个字眼上,似乎是在向所有人昭示着我的身份,不容动摇一般。
被抬上凤辇的我,尚且没有来得及去主殿向太妃说什么。
重华殿依旧华丽堂皇,绚丽的不亚于我身上的凤袍霞帔。我留神,与颜贵妃并肩而立的姐姐,一身浅绿色飞肩一字襟礼服通体至脚部,华美的孔雀图文将本是素雅的绿色衬托得好不怪异,贵妃仪制的镏金步摇分戴飞髻两侧,八支玉燕钗陪衬着,这些尚不够满足她么?为何在那本不需要装饰的鬓发上,多此一举的嵌上了那么些流苏子?
我收回视线,单纯的,只随沂徴一起,安然落座。
帝后落座,便有图海大声道,“宣襄王爷与众将士进殿。”
我攥紧手中凤帕,斜眼看了下首不远处的池文溪,同样的紧张之色,饶是被她极力掩饰,还是不免泄露无疑。
许是有池文溪先前的说辞,我总是觉得这犒赏三军有些鸿门宴的感觉,而自己身旁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给我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距离感。
襄王一身戎装,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的,是我不识得的将领们。一行五人在离高台不过三步远的位置上才停下步子,四位将领行着大礼,唯独王爷,略微低头,算是拜了沂徵。
离得近些,自然清晰的感觉到沂徵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气与强忍着的压抑。
“众将士辛苦了。”沂徵使个眼色,图海察言观色,凑到跟前,“赏庄襄王与众将士。”
“尔等谢圣上隆恩。”四位将领听得皇上犒赏,自然都是个个诚惶诚恐,急忙谢恩。
两番战争,泺国国库亦是消耗殆尽。今日之宴,司膳房也是下了功夫的吧。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周旋于家宴之上,还真是难为了自己。
“此次战事,多亏皇兄与众将士浴血奋战,才能保我泺国免遭耻辱,今日,朕在此设宴款待功臣良将,你们都是社稷重臣,国之栋梁,往后,还望诸位卿家在朝堂之上为百姓福祉进言献策啊。”沂徵说道此处,已然笑得开怀,“来,朕与皇后敬诸位卿家。”
我举起杯盏,配合笑着。沂徵很精明啊,先将话压在这里,朝堂之上不过文臣谏官的天下,这般说辞武将绝计不会轻易放下兵权。
家宴过后,诸将士皆是回府休憩,沂徵留下襄王,直接明白的言及了兵权问题。而襄王闪烁其词,“皇弟是不放心皇兄?”
放心才怪。我在心里随即嘟囔道,沂徵的为人,自己还是看出了些许,多疑大概是帝王的通病了。
此刻殿内不过都是自己人,两位贵妃安静的不说一句话,沂徵也是沉默,我侧眼相看,颜贵妃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因为在乎襄王而露出担忧之色,反观倒是姐姐,额头上冷汗直飘。
“姐姐是有不舒服么?”我佯装关切问道。
“啊!~没有。”有种被惊讶到的意思,姐姐的反应十分失常,“臣妾无事,只是突然记起澜儿此刻该是进膳的时候了,每日臣妾不在身边时,她总是不安心用膳,臣妾是有些挂心。”
是这样么?怎地你的表情那么不自然呢?
“你且先跪安吧。”我本想开口问问,却不想沂徵已经开了口。
本该谢恩,欢喜退下的姐姐,闻得圣意倒换的一脸为难之色,“这……皇上……”看着我又看沂徵,她无疑有些慌乱了。
觑眼,我琢磨着她反常状态,
“徵儿一顿家宴吃到了几时?”略带些责备,略带些质问,成毓太妃一行人,却来的说不巧也很巧,话里话外都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结束一样。
正待我实在理不明白突变情形时,一声“臣妾先行告退。”将我本是转移到太妃身上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姐姐。
难道是池文溪的话影响了我,怎地我就这么没有主意。
“萍澜需要母妃在身旁,你先跪安吧。”
“谢太妃,臣妾告退。”
“姨妃近来身子不爽,更该留心多加休养,朕本欲与皇兄晚些时候再去长乐宫给姨妃请安。却……”
“却不想哀家自己个儿先来了?”落座的成毓太妃剑眉一挑,不待沂徵说完,登时便有了脸色。转转脸,状似突兀见到侍立一旁的自己,倒换了颜色,“你这丫头,春寒料峭了,出来也不给哀家打声招呼,要是凉着了身子如何是好?”
不给哀家打声招呼?我愣呆了一下,沂徵以池文溪亲身捧至凤袍前去长乐宫耳室迎我,若说她不知尚且可以理解。那,在池文溪为我换衣,沂徵去向她请安之时,沂徵难道就不曾说及今日之事,而以她与沂徵的近乎母子情分,她必是会问询沂徵因何而来的。
那么……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池文溪的话,我该斟酌思虑一番了。
“这是臣妾的不是,还请太妃责罚。”
沂徵见我认错,太妃又是多时不言语,便笑着搪塞道,“皇后一项敬重姨妃,今日倒是朕的不是,走的仓促,还望姨妃莫要动气才是。”
“太妃并无不快之心,圣上此言太妃怕要是伤心了。”太妃身边的孚英姑姑接过话茬儿,说不出来的话也是呛人的很,“太妃自是在意皇后娘娘的身子。想皇后娘娘居于长乐宫中,太妃必是三餐细心叮嘱,凡事都交代奴婢照应看拂。”
经此一听,我倒也怅然很多,这些子话就是坐实了池文溪的告诉。我与沂徵相望而视,我迎上他略显愧疚的眼眸,投给他心无责难的放心眼色。从来,我这位皇后不曾做过什么大事,那么今日起,就让我也为这江山出一份力吧。
我的手中,也曾染过鲜血,灵妃如此。那么,未来,如果真是那般,太妃,也同样如此!
……
唇枪舌战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我没有再于太妃一同回到长乐宫,而是去了许久未曾踏足的永孝宫。那一方池塘依旧冷清,盛夏不到,满湖荷花的美景自然无福欣赏的到。然而,精装美饰的良贵妃一样会‘赏心悦目’。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的通传声萦绕耳际。令我有些恍然,倘若输了,被唤作皇后之人是姐姐时,我又哪里自处?
天空中连朵像样的白云都看不到,后晌的日头明晃晃的刺得眼生疼生疼的。
“皇后娘娘凤安。”荣祥殿外,姐姐带宫人依礼而待。
我略顿了顿脚步,“都起来吧。”说罢走进殿中安坐。
“初月,快给皇后娘娘看茶。”
“不吃了。每日都不过而而,不如咱们姐妹说说话儿,也给贵妃省些物什不是?”我刻意在贵妃二字上咬重口气。
姐姐听后不再坚持,道,“便给做姐姐的省了罢。”说完,扬了扬手,初月便带了殿内奴才们掩了门退了出去。
环顾殿中,似乎华丽了些。我笑笑,道,“还未曾恭喜姐姐,这样好的福气。正一品贵妃同有两位,实为稀罕之事呀。”
姐姐笑道,“茗儿打趣姐姐。若不是太妃照顾,我哪里有这般的福气。”
我看她一脸喜色,倒也十分欢喜,遂试探性地说道,“太妃也是顾及萍澜,母以子贵,子凭母贵。到底不能太委屈了姐姐。姐姐说是不是呢?”
“是啊,我也是沾了澜儿的福泽。不过话说回来,太妃到底也是疼我,不然,三军出发之日,太妃哪会让我代妹妹送征呢?”
我‘咯咯’笑道,“以姐姐的德行与天资,区区贵妃之位,姐姐便是满足了么?”
侧目细瞧,生怕错过什么微小的变化。
“太妃必是许了姐姐什么,不然,怎地太妃一来,姐姐便可放心离开了呢?姐姐一项心疼茗儿,快说说太妃如何思量的,他日姐姐得意之事,做妹妹的也好讨点喜头不是。”
“哪里有什么应允许诺!”姐姐辩得急切,“你这丫头,惯会听旁人胡诌,有的没的的你还偏偏全信。姐姐再得意也比不上母仪天下的尊贵,为了澜儿姐姐什么都愿意的知道么茗儿?”
“姐姐这话确实掏心窝子,还请姐姐好好看顾萍澜皇子,他,可是咱们皇上唯一的皇子。若有丝毫差错,姐姐会难过,皇上亦会失望的。”起身,我理理衣襟,长叹一声,扶过问竹,往殿外走去。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倏然想起这句多年未闻的话,竟脱口而出。
不知怎地,一路回宫,总觉得身后有一双厉眼在盯着自己一般,芒刺在背,坐立难安。
泺媛宫已经有日子不回来了,踏入正殿之中,池文溪早已在等候了。
“娘娘可回来了。”见我进来,她一把抓住我臂膀,也不顾身份名位了。
问竹轻声提点道,“小主,您这样对娘娘,不合……”
“你先带他们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我打断问竹,反过来拉住池文溪,道,“咱们去内殿谈。”
日头渐渐低了,天也昏暗了下来。
“如此说来,良贵妃确与太妃有所动作,只是不知道皇上如何看待此事?”我将永孝宫中姐姐的话说与池文溪,她揣测道。
摇摇头,我低声道,“姐姐定是为萍澜,才会听命太妃。然而本宫不解的是,太妃与皇上的情分不是母子,却更胜似母子,太妃的初衷是什么呢?”
“本宫,为皇后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出现的女子,引得我向殿门望去。
“皇后不必看了,本宫与池妹妹同来,因着皇后颇为嫌恶本宫,本宫还是不早早出来,惹人嫌恶的好。”
“既然知道,那何必还要此刻现身呢?”我语带讽刺,又思及另一事,便笑道,“颜贵妃可是吃心?好好的贵妃尊位,一夜之间,竟被人分享了,还是平日里的冤家,不知贵妃又有什么手段要让本宫开眼呢?”
“娘娘,你这样,会伤到贵妃娘娘的心的。”
“心?”我冷笑,道,“她但凡有心,本宫与姐姐也不会恨她至今。本宫今日耐烦还愿意看她在这里逞口舌之力,不过是顾及皇上与社稷而已。”
池文溪还欲劝说,被颜贵妃挡了回去,“还是说说太妃一事吧。”
三人安坐,颜贵妃道,“皇上生母并非泺宸皇后。”
“颜贵妃!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不要信口雌黄!”我蹬然站起,毫不留情面的斥责了她。
“证据?本宫若是有证据在手,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那你何氏是觉得自己活的太逍遥自在,想着身首异处了?”我步步紧追。
她竟是听后,不怒反而大笑,道,“身首异处的恐怕不是本宫,而是--皇后娘娘您!”
我喝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看着我,她饶有意味的浅笑,道,“时局的真相只有皇后迷糊着。本宫今日不妨挑明了说。”
“如今王爷握有泺国所有军权,掌有虎符,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可知?皇上想要杯酒释兵权?可惜,宋太祖只有一位,而面临的军将却不是军将。身为先皇长子,又为泺宸皇后嫡出,王爷登极大宝,实至名归。”
本是回复安静,专心听得她讲明内缘。说及此处,不免又是气忾,她要顺应襄王谋朝篡位不成?
“皇后总是站起来做什么?没有丝毫耐心与定力待本宫说完一切么?”
暮色有些蒸腾了上来,如朱的夕阳光景被镂窗割的乱七八糟,投到内殿之内,在脚下地板上开出了一朵朵斑驳的血花。
我坐回榻上,道,“贵妃请继续吧。”
“本宫今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若王爷登极,本宫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但是皇后,你该如何自处?连着皇上虽是庶出,可到底是王爷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可得到生还之机,那么皇后呢?”
我冷笑,笑她的想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爷登极,皇上还能留得住么?”顿顿口气,我长笑一声,也有些许的释然,“无妨,皇上不在了,本宫自然死亦相随。”
“值得么?”
“贵妃可曾爱过?可曾知道生死相随也一样是种幸福。”我反问道。
衣衫细微骚动,池文溪听的久了,也不免觉得情形过于严重了些,遂忙是插嘴道,“贵妃娘娘还是说您那计划吧,皇后娘娘性情柔弱,又心肠极好,哪里受得了您这般言语相激呢?”
“皇后,你这皇后当的实在失败。”
寂静,浮躁。连空气中都涌动着不安分的因子。我使劲忍着,直到咬着的牙齿略微尝出了血腥之气,终于,没有开口回击她。
走到窗前,她用衣袖遮掩着射入殿内的夕阳光色,幽然间说道,“本宫与皇上早有交易,在所有人眼中,本宫依附成肃太嫔扶摇直上,其实,本宫不过是依附在皇上面前还有几分价值才能存活至今罢了。何氏一族的兴衰荣辱尽在本宫一人之身,本宫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何况,在这深宫之中,本宫还有自己的使命。多年以来,本宫一直暗中查探皇上出身,成肃太嫔与成毓太妃不睦,并不是缘于后宫争宠倾轧,而是在乎子息。”
“衍庆十一年,荆国公主之事,你们知道真相如何么?”
“如何?”我与池文溪齐问道。
何氏并为回头,依旧背对我俩,道,“驸马有没有错,先前放在一旁。此事,定于一人有关。”
“谁?”
“延惠宫的旧主人,先皇衍庆帝的淑妃陈氏。”
“淑妃母家不是寿亭侯袁家么?”听得何氏说及先皇淑妃姓氏,心中闪过先前知晓的事情与这有些出入,便是问道。
何氏转身,定睛看着我,忽而诧异道,“皇后也曾暗查过?”
我道,“嗨,本宫查先帝的嫔妃做什么?不过是本宫宫中的小顺子从前侍奉过先帝的淑妃,无事时说起过而已。本宫记得,萧道衡初娶袁氏夫人时,本宫还曾与小顺子说笑,先帝淑妃与袁秋嫒同为一姓,两家说不定还有什么渊源呢。倒是小顺子明白告知于我,先帝淑妃是寿亭侯之妹,与出身尚书府的袁秋嫒并无关系。”
“如此,本宫觉得奇怪,淑妃为何冠以陈氏,贵妃莫要说淑妃与驸马陈维勋……”我未敢说下去,断文取义,会让人心生杂念的。
何氏咀嚼着我虎头蛇尾之言,寻了短榻,安坐其上,道,“本宫没有查探到淑妃陈氏与驸马陈家是否有什么关系。但是,本宫可以确定皇上生母并非泺宸皇后,更不是成毓太妃。”
我颔首,道,“这些,成毓太妃曾在数年前与本宫说及过此事,然而本宫一直不得其解的是,皇上如果不是泺宸皇后所出,那皇上生母是谁?总不能凭空多出一子吧。况且成毓太妃说过,泺宸皇后确实在皇上出生之时有所诞育的。”
初见成毓太妃,她只被沂徵尊为仪容太妃。那天在慈安殿说的前朝旧事,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可,那时慈祥端静的仪容太妃,竟让我有些不敢与今时圆滑怪异的成毓太妃化上等号。
“这便是皇上命本宫多年来查探的原因。颌城的刘家堡曾经接待过微服出京的皇上,也正是那一次,有术士为皇上占卦,言及皇上本是极贵之人,然而六亲缘薄,母命贵重,却不得在侧。那时皇上尚未登基,生母自是大家都知晓的泺宸皇后。皇上回宫之后,曾像泺宸皇后问及自己出身,然而泺宸皇后只是搪瓷其言,翌日便将知晓此事一干人等暗中处置了。皇上从那之后,便对自己的出身存了疑虑,也在同一年,驸马陈维勋犯上作乱,陈氏一族被杀二十多口,第二年,先皇淑妃便是因身体不适,无法侍驾之故请旨长居延惠宫祠堂为国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