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敬老宴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进行,但是却在极为诡异的情况之下结束了。
众人纷纷散去。
丞相田千秋和大将军霍光走在一起,田千秋在霍光稍后不到半步,他开口向霍光说道:“大将军,左将军在今日宴席谈论会稽郡许延寿之事,我看他显怀不轨啊。”
霍光含笑说道:“有何不轨?”
一边说着,霍光一边气定神闲的走着。
田千秋道:“大将军,你此前病重,左将军暂代尚书事。
如今大将军你病情刚好,左将军就在宴席之上不顾场合讨论许延寿之事,岂不是心怀不轨。”
霍光眯着眼,依旧面色含笑说道:“许是巧合罢了。丞相不必再言了。
还是令人调查一番会稽郡情况吧。”
丞相田千秋一听,眯了眯眼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弹劾许延寿的奏折和飞雪一样飞入了朝中,大多数为会稽郡籍贯的官员所书。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见风使舵,想要投靠做左将军上官桀的人物。
一直之间,许延寿是名声大噪,都纷纷八卦许延寿到底在会稽郡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搞的好像全会稽郡的人都恨得他咬牙切齿的。
自然,朝中也有许延寿的眼线,这段良田发生之事,早已经快马加鞭送至许延寿的手中。
三日之后,许延寿看到了长安传过来的密信。
信中描述了长安城宴席以及宴席后许延寿被弹劾的情况,看的许延寿一时之间冷汗直流。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会稽郡干事儿干的好好的,被人从长安城打了一闷棍。
整个会稽郡的士绅阶层竟然联合起来了,声势浩大准备将自己搞下台。
许延寿先是一阵恐惧,这事儿要摆平不了,恐怕要死人的!
毕竟离开长安太久了,对长安的情况许延寿根本就摸不清,但是现在有人搞自己了,再不想个对策,恐怕要出事。
许延寿这边赶紧召集自己的心腹班底前来,准备商讨一番。
贾政道、刘志、刁德等几个人被许延寿喊来了,至于何忠武、段彭祖、乌青等人,都是武人,问策也是白问,还恐怕会泄露情报,至于赵兴云倒是能文能武,但是他毕竟乃是会稽郡土着,虽然投降自己,许延寿信不过。
令何忠武、段彭祖亲自把守在门外,许延寿这才将长安密信报过来。
刁德、贾政道、刘志等将密信看完,脸上一个个也是煞白,相互看了看,神情之中带着严肃。
许延寿道:“诸位密信都已经看了。说一下大伙儿的看法吧。”
刁德最是稳重,跟许延寿时间也颇为长久,他沉思一番道:“太守,此恐怕涉及长安斗争了。”
许延寿若有所思,点着头道:“没错,大将军刚刚痊愈,左将军就借题发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贾政道原本就是个军官,这个郎官是他考上的,后来经过一番努力,起码在文化上也颇有了一番成就,他开口说道:“太守,恐怕此事若一个处理不好,我等恐怕尽皆将被族灭。”
来会稽郡的时候,许延寿本想着未来给刘志一个清闲、宽松的环境,让刘志专心致志的研究物理学,甚至许延寿都准备启发刘志将算学引入到物理学之中。
但是没曾想,到了会稽郡人手竟然如此短缺,刘志非但不能专心致志的研究物理,反倒是得奔忙于郡政事务之中。
但经过在功曹主簿的职位之上的锻炼,刘志也非是以前的刘志了,他思虑一番开口说道:“太守,现在最重要的事,在官场之上,咱们遭受会稽郡籍贯的官员的抹黑。
要解决这个问题,得让朝廷知道咱们会稽郡的具体情况。”
许延寿点着头:“刘志说得对,让朝廷了解我会稽郡情况很重要。”
许延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踱着步子,沉思着,开口说道:“咱们在会稽郡的情况是否都做了记录?”
刘志点点头:“已经作了记录。记录比较完备。”
“钱财方面的发放,是否存在问题?”许延寿继续问道。
贾政道道:“没有问题,各类账本均可经得起查。”
许延寿继续说道:“会稽郡民心是否可用?”
“可用。”
贾政道继续回答。
许延寿继续说着:“另外,极为重要的一点,可否有冤假错案?”
刁德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得询问决曹了。”
想到决曹乃是赵兴云,许延寿思索了片刻,说道:“稍后我亲自查阅一下卷宗,再审一遍有无问题。”
那刘志迟疑的问道:“太守,我等自然准备齐全,可这些准备是否真的有用?”
许延寿分析说道:“必然是有用的。我判断,此事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将我定罪。朝中定然会派人持节前来调查会稽郡情况。
且调查之人定然非是一方,我等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即便是真的钦差前来调查,我等也有真凭实据。”
“持节前来调查?”刘志皱眉问道。
许延寿点点头,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深思:“此事此前刁德说过,这涉及到长安的斗争。
诸位想一下,大将军大病初愈,重掌朝政,左将军就借题发挥,所谓何事?
定然是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力量。只不过会稽郡的士绅们弹劾这个机会被左将军给抓住了。
此事成了,左将军必然能显示出与大将军相抗衡的实力,必然会壮大自己派系的力量。
此事不成,也不过是受到会稽郡士绅的蒙骗,只不过灰头土脸丢了面子。左将军也不会损失什么。
至于其他人,诸如丞相、御史大夫等巴不得大将军和左将军对立,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掌握进一步的权势。
因此,大将军必然希望保住我们,但也有其自身的顾虑,定然不会出全力。
而左将军这边夜肯定不愿意和大将军搞的你死我活令其他人占了便宜,更何况两人还是儿女亲家,现在更不会撕破脸皮。
因此,我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双方各退一步,双方派人前来对我的情况进行调查。
这些材料在我们手中,若我们经得起察验,结果也无非是有惊无险。”
众人听许延寿这么一分析,一个个倒是也松了一口气。
若情况真如许延寿所说,大伙儿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
刁德考虑周密,他思索着:“若真如太守所言。我等只是准备材料定然也不行。太守,若真朝廷派人持节前来调查情况,定然会问我会稽世家、土豪他们关于太守你的情况。
若他们污蔑、诬陷、伪造证据等,陷害太守,我等该如何应对?”
贾政道也符合这说道:“刁议曹说得对!此事不得不防啊。”
“陷害伪造?”听到这,许延寿确实愣了,这一天他确实没想到。
众人也思索着若真发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分钟,许延寿道:“诸位觉得在会稽郡诸多世家之中,谁最可能陷害。伪造证据,诬陷我?
而若是持节调查我情况的调查人员之中,与我作对,不对付的人谁最有可能和会稽郡的世家中的谁狼狈为奸?”
刘志一听眼前一亮,开口说道:“仇恨!”
许延寿含笑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仇恨。我猜测,最有可能做假证,诬陷我的定然是和我有仇的几大世家。
无非是各县经营粮草生意的几个世家、山阴县因为筑坝倒是宅院、田地被毁,补偿不足的几个世家。
因为他们对我才是赤裸裸的仇恨,而其他会稽郡的世家、土豪们对我的担心也不过是觉得我在未来会侵犯他们的利益罢了。
因此,想让我死的只有和我有仇的那几个世家,他们才最有可能做假证。”
听到许延寿的分析,众人一时之间,豁然开朗,对着许延寿道:“太守英明!”
这一下,将未来的防御圈一下缩小了这么多,众人怎么能不佩服许延寿。
许延寿继续说道:“派人盯住会稽郡的几家粮商、山阴县有实力的,田财、宅院毁坏厉害的几个世家。
不放过意思蛛丝马迹,一定要搞清楚他们想怎么陷害我。
除此之外,针对他们的案卷,给我盯好了,不要出现差错。
若真是搞不清楚他们他们会如何陷害我,那就凭借这些卷宗,咬死他们是因为我为了维护会稽郡百姓的利益,侵犯的他们的利益,他们和我有仇陷害我。”
众人一个个纷纷佩服的点着头。
刘志兴奋的说道:“若真如太守所言,恐怕我等在必然回平安度过此劫。”
许延寿却不容乐观,他叹息说道:“就算是安稳的度过这个难关,恐怕会稽郡我也呆不多久了,可惜鉴湖尚未完工,可惜,可惜。”
许延寿一阵惋惜的说着。
他其实在会稽郡是有过完整的发展规划的,鉴湖围湖工程仅仅是第一步。
可惜许延寿千考虑、万考虑,做事还是太激进了,引起了会稽郡士绅阶层的反噬,第一步只是做了一大半,剩下的很多想法还没实现,就出现了这种情况,着实令许延寿殊为可惜。
众人一听,相互看了看,心中也不好受。
许延寿看众人情绪如此低沉,他强行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好了诸位,不要如此难过。人有云: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上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诸位,振作起来,诸位都还年轻,此事不成,未来总有做成之事!
说不得在座的几位,未来有可能官至会稽太守,完成今日咱们未竟之事呢!”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一个长风破浪会有时!太守真乃乐观之人。”
刁德念叨了一下许延寿之言,就感觉一种力量注入自己心中,再次激起了刁德的无穷斗志。
贾政道、刘志等人也点着头,眼神发亮的看着许延寿,都在惊奇许延寿竟然能说出这样经典的诗句。
许延寿笑了一下,对众人说道:“好了,诸位,现在时间宝贵,刚刚商议的事情,大家都安排下去吧。这可关乎我等的性命!”
众人气氛,拱手向许延寿道:“诺!”
接着开门散去准备忙活自己的事情。
许延寿自然也没闲着,前往决曹赵兴云处,他准备将相关的案卷先弄到手里面,关乎身家性命,许延寿不得不小心。
自赵家投靠许延寿之后,赵家基本上和会稽郡的土着世家、豪强联系日渐减少。
而后来许延寿更是大肆抓捕粮商之后,赵家更是没再和会稽郡的土着世家接触过。
因此对会稽郡世家联合起来的情况并不怎么知晓,只是感受到了会稽郡的气氛变了。
不过这都不影响决曹赵兴云。
自上任以来,赵兴云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做好决曹的工作。
他也知道,在盘踞在吴县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孙家、周家等家族和许延寿斗争的时候,突然倒向许延寿这边,定然不被许延寿所信任,否则自己督邮的职位为什么被褫夺了,调任了决曹这个位置?
不就是因为不被许延寿所信任么。
正因为如此,赵兴云在判决的时候,更不敢偏袒会稽郡土着世家,在这个决曹位置之上是铁面无私,无论谁说清,也不予理睬。
此时,决曹赵兴云仍在审议山阴县顺损毁田地、宅院的案子,生怕出现一点错误。
许延寿进了他的办公之处,跟在赵兴云身边的侍从想要喊一声呢。
却被许延寿给制止了,他走到了赵兴云的身后,看着赵兴云一字一句的对着案卷做批,且批中言之有理,许延寿也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批阅完这份案卷,赵兴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却碰到了站在其身后的许延寿。
他疑惑的一扭头,发现太守站在自己身后呢,赵兴云吓的赶紧起来,躬身稽首向许延寿行礼道:“太守,你何时到的?”
接着训斥的语气对左右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太守来了也不知通知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