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老头气的胡子都发颤了,“你说我天真,你可有何对策?”
“哼,我站出来了,自然已经想好对策了。”
说完这男子闪着扇子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这人是谁啊?诸位有知道的么?”
“他乃是余杭郑家,名郑嘉。据传此人自由疏狂异常,傲气凌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久闻其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
众人讨论着说话的这家伙。
钱唐钱家的家主自然听过这个少年的大名,看到这少年挑起话头接着便住嘴不说,岂能不知他想出风头?
嗯,后世粗鄙之语就是装装逼。
钱唐钱家家主作为一个长袖善舞人,捧哏手段自然了得,当即呵呵一笑说道:“郑公子。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郑嘉手中的折扇一叠,扫了一眼众人,开口说道:“我的对策就是朝廷!”
“朝廷?”
众人有些疑惑,“郑公子,此言何解?”
郑嘉说道:“他这个太守是朝廷认命的,还得从朝廷入手,让朝廷将他给弄走!”
众人一听豁然开朗,又纷纷热切的讨论起来。
看到众人一脸恍然大悟带着佩服的看着自己,郑嘉脸上一脸的满足感。
紧接着又有人问道:“郑公子此言有理。但不知郑公子朝廷之中可否有说的话的人,令朝廷调离许延寿这黄口小儿离开会稽?”
郑嘉又散开折扇,轻轻扇了扇道:“庙廊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腋。
我知道诸位担心若在朝中没有说的上话的人,且担心陛下护佑,恐怕我们扳不倒他。
但是诸位可否想过,有些时候并不是非得有影响力的人物能影响到朝廷局势。
小人物也可改变朝廷格局!”
说到这里,郑嘉再次停顿了一下。
钱唐钱家的家主再次做了一个好捧哏,道;“小人物如何改变朝廷格局,还请郑公子明示!”
郑嘉看了一眼钱唐钱家的家主,眼中满满的赞许,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就需要聚集且发出一个声音。
诸位,在座的各位,我想各家都有在朝廷任职的人员,或者在其他地方任职的人员。
若是所有我会稽出身的官员向朝廷上书、发声,请求罢免许延寿会稽太守的职务,诸位觉得许延寿这黄口小儿还能再太守呆得住?”
一个老头一拍巴掌大喊一声:“秒啊!郑公子所言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啊!”
“是啊,人都说郑公子傲气凌人,我看就凭郑公子的才智谋略,有这个资格!”
“老董说的没错,有能耐的人自然要比一般人傲气一些”
……
众人也算是摸清楚这郑嘉的性格了,一个个马屁对着郑嘉拍起来。
郑嘉被众人拍的是飘飘然,从内到外一阵舒爽。
钱唐钱家的家主看到众人这个样子,也是一阵无语,开口说道:“好了诸位,郑公子已经为我等支出一条明路了。诸位朝中有人的出个人,家里有财的出点钱财,将事情给办了,将许延寿赶出我会稽郡!”
“钱家主说得对!我们曲阿县董家在朝廷有个不大不小的官,我回去就写信!”
“我们乌伤县段家朝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但是我段家在南阳有个关系较远的族人任太守,我回去也马上写信。”
“我毗陵县蒋家比较惭愧,朝廷地方郡无什么人。但我儿女亲家在京兆尹有任职的族人,我马上给我儿女亲家写信,争取取得他们的支持。”
“我余暨县冯家更是惭愧,根基浅薄,只有些钱财,这这次诸位信件费用我们冯家包了。”
“我们阳羡县楚家……”
“我们诸暨县卫家……”
“我们无锡县诸家……”
……
众人纷纷你一眼我一语的,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纷纷同仇敌忾的准备在整个大汉搞一个大串联,弄一个集体上书,想要将许延寿搞掉。
许延寿这边则是忙着赈灾事宜,对此事却是一无所知。
但在许延寿主持之下,整个会稽郡灾情竟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因为壮劳力被许延寿用以工代赈这一手给聚集在自己手下了,整个会稽郡没发生因为饥饿而反朝廷的暴动。
有因为许延寿察觉到今年的天气不正常,提前准备了不少粮食用于接济老弱妇孺。
虽然清汤寡水,吃不饱,但也不至于出现扒树皮、啃草根的事情,更不用说易子相食了。
再加上许延寿及时收割了会稽郡辖区的粮铺,又弄到了一大批粮食作为储备。
以及后来开官仓赈灾。
这里巴拉一点,那里对付一点。整个会稽郡不但粮食够吃。甚至还有剩余,许延寿自然粮食要物尽其用,将其中耐旱粮食巴拉出来,赶紧组织人手对耐旱作物的补种,省的因为旱灾产生连锁反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是水,我们就是舟。
在赈灾的同时,许延寿自然没有放松对自己手下的思想教育,成天对着众人念叨这句话,生怕众人产生救世主的心态。
当然,必须的宣传,许延寿也没放松,组织人手在会稽郡大肆宣传自己赈灾的伟岸形象,以及组织宣传所有会稽郡所有赈灾官吏们的光辉形象,争取会稽郡百姓的民心。
强有力的赈灾手段使得会稽郡的旱灾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大肆的舆论宣扬则强化了郡守府一群人在众人心目中伟光正的形象。
现在可以说,在许延寿的努力之下,在会稽郡的百姓支持上,许延寿达到了前无古人的水平!
后无来者,许延寿也不敢打包票。
说来会稽郡的这些家伙们行动力也是厉害,感受许延寿所带来的一日超过一日的压迫感,十几天就串联了绝大多数会稽郡、或者亲会稽郡的在朝廷的人员。
当然还有一部分在朝廷的官员本身家道中落或者和当地世家大族仇等各种原因自然也没理睬。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未央宫中。
得病数月的大将军霍光终于再次现身朝廷。
中秋时节,在汉朝乃是敬老、养老的活动日子。
汉昭帝召集了三辅地区的乡、县三老五更等赐以雄粗饼等,并设宴款待了这些老者。
当然也少不得汉昭帝亲自给几个年岁较大,威高较高的老人斟酒、切肉。
至于其他地位比三老稍低的五更,则是三公等人给他们斟酒、切肉。
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朝会的大臣们也一个谈笑饮酒。
正喝的尽兴的时候,左将军却叹息一声说道:“诸位,我等在此饮酒作乐,却不知远离我长安的边郡却有人正承受着苦楚!”
大将军霍光瞥了左将军上官桀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准备静观其变。
汉昭帝却忍不住问道:“左将军何出此言?”
左将军上官桀起身,将怀中奏疏拿出来递给了汉昭帝,向着汉昭帝说道:“此前大将军身体有恙,我暂代大将军行尚书事,今日大将军病愈,臣自然不敢再越俎代庖。
但前一日,臣收到一封奏疏,此奏疏臣看完之后,大为吃惊,不敢相信奏疏之中所言。
因此令人核实一番,谁知询问许多人,他们竟然说此事是真的。
臣拿不定主意,还请陛下、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及诸位朝臣斟酌讨论。”
说着上官桀将奏疏双手捧着递给了汉昭帝。
汉昭帝一开始未看之前还在想着上官桀看到的是什么奏疏,让他说的那么严重。
待看完之后,汉昭帝脸色大变,一阵慎重的说道:“此奏疏之中所述可当真?”
上官桀道:“据臣调查情况看,应该不假。”
“陛下,老臣也欲一观。”霍光不咸不淡的说道。
汉昭帝听此,面色难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从。
侍从双手捧着奏疏从汉昭帝手中接过来,然后捧着递给了霍光。
霍光拿在手里,将奏疏中的内容看完,神色未变,语气沉稳的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诸位大臣亦可一观。”
“大将军说的是,诸位也看一看这奏疏,讨论一下奏疏的真假。”
侍从又将奏疏从霍光手里接过来,递给了丞相田千秋。
丞相田千秋看完,瞄了一眼霍光,没说话接着将奏疏递给了御史大夫桑弘羊。
桑弘羊再递给其他人。
待众人看完,奏疏又回到了汉昭帝的手中。
原来这奏疏之中所写的乃是污蔑许延寿在会稽郡贪赃枉法、肆意妄为、侵占土地、抢夺钱财,嫉贤妒能,甚至是专制弄权。
尤其是最后一条,可谓诛心。
众人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又看了看汉昭帝、大将军、左将军等人。
一个个都感觉整个宴席之上暗潮涌动。
汉昭帝面色难看的说道:“诸位议一下吧。”
大将军霍光老神在在的没说话。
左将军扫了一眼众人也没吱声。
田千秋更绝,眯着眼竟然要打瞌睡。
而桑弘羊权衡了一下,却直接开口道:“陛下,以臣之见,此非事实。此前扬州刺史刚刚巡视完会稽,若会稽真如奏疏所说,扬州刺史岂能不上奏?
臣以为,奏疏之中定然是污蔑许太守!”
汉昭帝一听,神色缓和了许多。
左将军听此,面色有点难看,瞥了一眼桑弘羊,但却毫无办法,他桑弘羊也是汉武帝遗诏的顾命大臣之一,虽然不掌握朝政,但监察权却被其牢牢掌控,上官桀也不敢得罪他太狠。
接着左将军对一个自己这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会意道:“臣以为刺史也难免有所疏漏。许太守年幼得此高位,难免把持不住,走上歧途。”
汉昭帝一听,神色难看:“你的意思是年幼便不可得高位?那朕当如何?”
那人一听,神色大变,赶紧跪地拜道:“臣失言了,还请陛下恕罪。”
“哼!”汉昭帝冷哼一声。
左将军心中暗骂那家伙一声“蠢货!”
此时一个会稽郡籍贯的官员站出来说道:“陛下,臣籍贯会稽郡山阴。
家中之人前些日子给我写信,说许太守在会稽大肆开挖河湖,致使我山阴上万户百姓遭灾,我族中也未幸免。
恐怕奏疏之中的内容虽有虚假,但定然有几分真实。”
“对,我也听说许延寿未通禀朝廷,强令山阴县令卸职,我看他是将会稽郡当成自己家了。”
……
一个个左将军的人加上籍贯会稽郡的朝臣尽皆在攻击许延寿。
此时汉昭帝的脸上阴的甚至能滴水了,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蒙然一拍桌子,大吼一声:“瑞侯定然不是那样的人!”
接着坐不住,身体打晃起来。
大将军霍光见此,神色一变,站起身来道:“陛下。”
接着旁边的两个侍从见此也大惊,赶紧将汉昭帝给扶住,其中一个将随身携带的药塞进汉昭帝的嘴里。
汉昭帝这才稳定下来,但脸色明显苍白,身体也弱弱不堪。
大将军刚刚痊愈未久,脸色还苍白,他走到汉昭帝身边,有些心疼的说道:“陛下,你身体有恙,还是暂且先休息去吧。”
汉昭帝抬头看着霍光,双手抓着霍光的衣角,眼神中带着哀求,对霍光说道:“大将军,我和瑞侯一起长大的,瑞侯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霍光轻轻拍了拍汉昭帝的手道:“陛下放心,我素知瑞侯的为人,此事我一定调查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陛下还是安心养病吧。
左右,还不将陛下送回寝宫。”
“诺!”左右侍从应了一声,架着汉昭帝便离开了。
汉昭帝离开,此时便由霍光主持了。
三老、五更一个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蒙汉昭帝邀请,前来高高兴兴的饮宴,却在宴席之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一个个也不知怎么好了。
霍光却笑着说道:“诸老,今日设宴款待诸位,没想到出了些变故。
但什么是也不如在场的诸位饮宴重要,别被这些凡俗之事扰了诸位的兴致。
诸位咱们共同举杯,饮了此杯中之酒!”
说着举起手中酒爵,将酒爵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见此也立刻作陪,强颜欢笑的将酒爵中的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