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将军道:“话虽如此,但宫中禁卫关乎陛下安危,我不能不小心啊!
你附耳过来。”
许延寿有些疑惑,还是走到车骑将军身边。
车骑将军贴着许延寿的耳朵说道:“张安世身边有我十名死士,若张安世又不臣之心。你可持持瑞侯印命令,杀之!”
许延寿一听,一脸震惊的看着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一脸的淡然。
许延寿心中吐槽:“汉武帝临终之前托付我若是霍光、金日磾有不轨之心,让我持玉佩暗杀他们。
现在金日磾临终,还托付我若是张安世又不称职下,自己持印杀之。
难道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么!”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同意,不同意下场恐怕自己要死在车骑将军前头了。
许延寿叹息一声道:“学生谨遵车骑将军之令。”
接着许延寿疑惑说道:“车骑将军,我素来和陛下亲近不假,可此绝密之事车骑将军为何不托付给贵公子?”
车骑将军淡然说道:“我的两个儿子我还是知道他们的情况的。
小事尚可,大事不足以托付。
唉,可惜啊,此前我曾谋划你任河南郡太守,待河南郡稳定之后,令你前来长安担任光禄勋或执金吾。
可惜被大将军阻止了。
此后令你担任了光禄丞一职,准备待日后做出成绩,便由你接任张安世之职,担任光禄勋一职。
没曾想,我病情竟然如此严重,如今便已经病入膏肓了。”
车骑将军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许延寿不禁有些感动,他素来和车骑将军的交集并不多,也少有走动,但车骑将军从未因为这而对自己有过什么看法,并且努力的助推自己,并不因为自己亲近谁而有所偏见。
大公无私至此,许延寿也不得不为车骑将军的品格而敬佩。
当即许延寿便指天发誓道:“车骑将军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必定保陛下周全。”
当然,许延寿知道汉昭帝是英年早逝的,恐怕历史也改变不了,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若是老天爷要他的命,我实在也没法子。”
车骑将军颔首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就在此时,外面敲门声传来。
此时交代许延寿的事情也差不多交代完毕了。
车骑将军金日磾道:“何事?”
外面车骑将军金赏的儿子道:“左将军前来探望大人了。”
许延寿听闻,知道自己此时不宜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赶紧对车骑将军躬身行礼道:“车骑将军,我先告退了。”
“去吧!”车骑将军金日磾点点头,挥挥手道。
说完,车骑将军对门外的金赏说道:“快将左将军请进来。”
许延寿紧接便出了房门。
正巧出门之毫无意外,便碰到了左将军上官桀。
许延寿赶紧对上官桀躬身行礼道:“拜见左将军。”
上官桀也对许延寿拱手还礼:“光禄丞前来探望车骑将军,车骑将军气色可好些了。”
许延寿道:“稍稍好些了。希望车骑将军彻底好起来,长寿未央!”
上官桀叹息一声道:“是啊,当年和左将军一同被先帝托孤,没想到车骑将军竟然病笃如此。”
许延寿接着说道:“我就不打扰左将军探望车骑将军了。小子告退。”
说着许延寿向上官桀拱手。
上官桀点点头,接着在金赏的带领之下前往了金日磾的房间之中。
许延寿站在一旁等待着上官桀离开,这才出了车骑将军府。
一路上,许延寿心中思索着汉武帝当年以及刚刚车骑将军拜托自己的事情。
同样是安排自己的后事。
当年汉武帝将自己作为后手,以及今日车骑将军也将自己作为后手。
防范自己安排的后事失控,但是对于自己,难道汉武帝和车骑将军他们就不再安排后手了吗?
许延寿觉得不太可能。
想到这许延寿冷汗流了下来。
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当你自己被人安排当做后手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留下其他后手防范这一个后手的失控。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就俄罗斯套娃了!”许延寿接着摇了摇头。
无论安排没安排后手,许延寿这边觉得也都无所谓了。
首先,车骑将军张安世不会反叛。
其次,大将军霍光虽然史书上说会行废立之举,但却并没有想过和王莽似的篡位之举动。
他们安排的许延寿的这个后手恐怕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想到这,许延寿不禁叹息一声道:“人和人之间还是要有一点最基本的信任的。”
想着许延寿摇了摇头,上了马车回家了。
然而今日车骑将军托付自己之事,弄的许延寿有点意兴阑珊。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实在是令许延寿感觉有些累了。
“不如在西汉做一个单纯的富家翁也不错。”一个念头在许延寿的脑海浮现了一下。
但紧接着,许延寿便将其抛之脑后了,理想追求还未实现,许延寿怎么会轻易放弃?
九月初一,金日磾病危。
霍光奏明汉昭帝,请旨之后,领着众文武百官前往金日磾家中送金日磾最后一程。
许延寿自然也在其中。
霍光走到金日磾的病榻之前,涕泪交加道:“车骑将军,昔日你我共在先帝身前共事。
我为奉车都尉,你为驸马都尉。
没想到不足一年,车骑将军竟然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天道何其残忍啊!”
金日磾虚弱的在病床之上看着众人,说道:“我金日磾一生,蒙受先帝恩信,临终受命辅佐陛下。
可惜未能待到陛下亲政,完成先帝的嘱托。
大将军、左将军、御史大夫、丞相及众大臣。待我死后万望诸位辅佐陛下成年,待其其亲政,告慰我一声,也使得我在酒泉之下也安心。”
众人听此尽皆为之涕泪。
过了片刻霍光将此前拟好的诏书拿出来,对车骑将军道:“车骑将军,陛下有诏书给你。拟诏之时,特意吩咐我,车骑将军身体欠安,特许车骑将军床上听诏。”
车骑将军躺在床上张嘴道:“谢陛下。”
霍光将诏书打开,开始念道:“制诏:车骑将军金日磾,昔日乃朕先父皇驸马都尉。臣年幼之时也曾随车骑将军学习,乃朕的先生之一。
昔日先父皇临终,曾言‘金日磾忠诚谨慎,可为车骑将军,掌宫廷卫’
朕蒙车骑将军辅佐至今,甚至赶紧。
昔日莽通、莽何罗刺杀先帝。得幸车骑将军力挽狂澜,完挽救先帝与危亡。
先帝遗诏封车骑将军金日磾为秺侯。
昔日车骑将军不以其为己功,未曾诏。
今日大将军再言此时,朕甚为感叹。有功不可不赏,诏车骑将军金日磾奉先帝遗诏,受封秺侯,不得推辞!”
将诏书念完,大将军对金日磾道:“车骑将军,陛下一番心意,还望车骑将军奉诏。”
金日磾听此,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渴望的金赏,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想法。
叹息一声,金日磾开口道:“臣奉诏。”
接着霍光便令人将印玺、服饰、诏书等一应东西全部递给了金日磾身边伺候着的金赏。
“车骑将军安心养病。我等便不打扰了。”
说着霍光便领着众人离开了。
他此番前来没有其他事,就是专门给金日磾封个侯的。
众人也尽皆离开。
许延寿准备回家,却被宫中之人叫住,说汉昭帝叫他。
许延寿便跟着宫中之人前往了汉昭帝的住处。
到了宣室,汉昭帝正坐在那里发呆。
许延寿走过去,轻声拱手拜道:“陛下。”
汉昭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许延寿道:“瑞侯你来啦,坐吧。今日随大将军看过车骑将军了么?”
许延寿拱手道:“谢陛下。”
这才坐在汉昭帝侧边的座位上开口:“臣已经看过了。”
汉昭帝道:“怎么样?”
“唉,车骑将军已经很不好了。恐怕就在今明两天了。”许延寿叹息一声道。
汉昭帝也颇为伤感,开口说道:“想当年,我还在在他的肩膀上做过呢。
为何车骑将军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许延寿开口道:“请陛下节哀。”
汉昭帝接着又叹息了一声,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昔日,父皇命大将军、车骑将军、左将军、御史大夫等四人辅佐于我。
今日车骑将军病笃,恐怕日后只有大将军、左将军和御史大夫辅政了。
此前陛下令车骑将军掌宫廷卫。瑞侯,今日车骑将军将此事托付给光禄勋张安世,张安世值得信任么?”
显然汉昭帝颇有些不安。
许延寿则开口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张安世乃忠诚之臣张汤之后,定然值得信任,就算是陛下不信任我的话也应当信任车骑将军的安排。”
汉昭帝听许延寿的话之后,显然得到了几分安慰,他接着开口道:“有你这句话,朕也安心了不少。”
接着汉昭帝又对许延寿回忆起当年金日磾当汉武帝驸马都尉时候的事迹来,说着说着汉昭帝眼睛都有点通红了。
就在此时,外面鄂邑盖长公主进来,轻声对汉昭帝道:“皇弟该吃药了。”
说着,令将身后侍从之人的托盘上将一碗药端到了汉昭帝的面前。
汉昭帝一皱眉头,脸上带着拒绝的神色。
鄂邑盖长公主赶紧哄着:“陛下,快吃药吧。吃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
汉昭帝捏着鼻子将碗中的药喝完。
和鄂邑盖长公主在一块,许延寿就难受的不行,他赶紧拱手对汉昭帝和鄂邑盖长公主道:“陛下,盖主。若无事臣便告退。”
说着便准备走。
谁知鄂邑盖长公主却给汉昭帝喂完药之后冲着许延寿喊道:“站住。”
“盖主!”许延寿赶紧向鄂邑盖长公主躬身行礼,开口问道,“不知盖主何事?”
鄂邑盖长公主看着许延寿这副知礼节的样子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此前,我听皇弟说,你为燕王求的请,请皇弟赦免燕王,可有此事?”
这事儿许延寿怎么能居功?
他赶紧开口道:“盖主,此时皆是陛下仁慈,不忍兄弟屠戮,方有赦免燕王之事。”
鄂邑盖长公主面色缓和的说道:“瑞侯,此前你虽不为本宫所喜,但给燕王求情之事,我也要承你的情。
你年幼,此前之事便一笔勾销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许延寿还能说啥,赶紧开口说道:“谢盖主。”
“行了,无事了。你回去吧。”鄂邑盖长公主随意摆摆手。
许延寿赶紧道:“臣告退。”
说着便离开了。
待许延寿离开,汉昭帝皱眉道:“皇姐,瑞侯乃朕之玩伴,你何必对他那样的态度呢。”
鄂邑盖长公主则骄纵的说道:“皇弟,你乃大汉皇帝。我乃大汉长公主。父皇在的时候,他便得罪过我。
我一直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得亏此前他替你向燕王求情,否则今天这态度还算是便宜他呢。”
汉昭帝一阵头疼,一个是自家亲姐姐,一个是自幼的玩伴,两人搞的比较僵,他也没什么办法,如今还算不错,至少有了一点缓和的苗头了。
这令汉昭帝也稍稍好一点。
许延寿对于这个长公主却有些看不上。
首先就是德行不行,和家奴私通不说,竟然还不避外人。
其次就是蠢,拎不清,竟然伙同外人准备废立年幼的汉昭帝,这操作简直令人窒息。
但谁让人家命好,是汉武帝的亲女儿,汉昭帝的亲姐姐呢。
而且还是汉武帝临终遗诏认命的汉昭帝未成年之前的监护人,替汉昭帝管理后宫。
许延寿也是秉承着能避开就避开的原则。
许延寿出了宫之后并未回自己的侯府,而是前往了许广汉的家中。
此时许广汉正好在家,两人讨论了一番车骑将军的事情,又是一番唏嘘。
但后车骑将军时代,两人也得为自己做些打算。
许延寿道:“大兄。车骑将军病逝之后,恐怕无论南军还是北军,尽皆有一番政务调整,大兄可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