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寿心道:“当年在石渠阁,我曾立下志愿,待我死后,我定要尽我所能收集一切我能收集到的书籍,并密封好,让未来考古挖掘的时候能挖掘到我的墓穴,展现大汉的绝顶风姿。现在已经有钱了,事情可以开始了。”
想到这,许延寿心中一震振奋,接着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先将蛀虫清理!”
想到这,许延寿开口对钱奉国说道:“楮侯,现在我在陛下身边担任太中大夫,算是个闲职,平时也无其他的事情。
稍后,我前往洛阳调查此事。该拿的钱,咱们一分不少该给人家给人家。
但是不该动的钱,谁要是敢乱动,我也绝对饶不了他!”
钱奉国听着许延寿这平淡中透漏着杀气满满的话有些胆寒。
毕竟许延寿经历的战场的生死,神上透漏着一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硬气。
钱奉国缓了片刻才开口:“瑞侯。其实……”
许延寿道:“没有其实,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好了,你现在在少府做事,平日工作也挺繁忙,现在啊,就我一个闲人,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说完,许延寿起身拍了拍钱奉国的肩膀。
“我先告辞了!”许延寿向钱奉国拱手拜别。
“我送你。”钱奉国也赶紧起身,跟在许延寿的身后。
钱奉国目送许延寿上了马车离开,许久才回到府中。
许延寿走了老远,回头看了一眼的钱奉国的府邸,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唉,丢人啊。自家人还给我玩监守自盗这一套。”
第二日,许延寿到许广汉府上拜见了许父道:“大人,若是咱们许家的长辈做了错事怎么办?”
许父一听,吓的从座椅上坐起来道:“谁,怎么了?”
许延寿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大人,本家的族叔拿了不该拿的钱。”
许父一听,身体一晃,脸色苍白道:“可是延年?”
许延寿沉默不语。
看到许延寿这样子,许父怎么能不知应该是这个弟弟做了错事。
许父叹息一声道:“延寿。当年咱们家大旱,家中粮食没有了,我带着你大兄出去乞讨,可是没讨到什么东西。
当时你这族叔和我一起出去的,他讨到了半碗麦饭。
但是你族叔没有丝毫犹豫,给我分了半碗。
就是这半碗麦饭,我和你大兄熬过最难的那一段时间。”
许延寿听此,心中挣扎。
但是一想自己都无法做到公平公正,未来更长远的道路之上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尤其是钱奉国,两人初期确实是因为钱财走到一起了,但是到了现在,钱奉国仍愿意跟着自己,更多的是靠的道义。
若此次不能公平公正的处理好这件事,恐怕离心离德的日子还在后面。
许延寿咬着牙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情还没有查明。若族叔确实做了什么犯罪之事。大人,族叔的恩情可以还在族叔的儿子身上。”
许父沉默不语,许延寿也没再说什么。
“若是延年将这钱吐出来,延寿你可否饶恕你这族叔?”过了许久,许父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许延寿,带着一丝奢望和一丝哀求问道。
许延寿听此,跪在许父的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许久未起身。
许父神情之中带着失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许延寿磕了一个头道:“大人,这段时间,我会去洛阳,查明情况。定然不会冤枉了族叔。
您老在长安多保重身体。”
说完,许延寿起身,离开的自己大兄许广汉的府中。
此时许夫人抱着孩子从屋中出来了,看着许延寿离开,不禁开口道:“三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许延寿勉强笑了一下道:“嫂嫂,我来找大人有些事,刚刚说完,还有事要做,我就不留这里了。
嫂嫂,告辞。”
说完,许延寿向许夫人拱手拜别,没等她反应便离开了家门。
许夫人看着许延寿走得急,疑惑的说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连饭都不吃了。”
正说着,许父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尊章,三叔叔找你什么事来着。怎么我看着面色有点不愉快?”许夫人看到许父,直接开口问了。
许父瞥了一眼许夫人,叹息一声道:“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随他吧。”
说着意兴阑珊的起身转身离开了此处。
“哎,尊章?”许夫人看许父如此模样,接着又向外看了看早已经不见许延寿人影的大门,莫名其妙的说道:“这是怎么了?父子二人吵架了?”
“算了,算了。我操心也不顶用。你说是吧平君?”许夫人说着都弄了一下怀中的许平君。
许平君被许夫人逗的咯咯直笑。
而此时许延寿已经令人准备好马车,前往洛阳赶去。
公元前202年二月,刘邦正式称帝,建立西汉政权,定都洛阳。
后来因为长安有函谷关易守难攻,刘邦听从了张良的建议,便将都城迁到了长安。
但即便如此,洛阳仍然是西汉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若非汉朝历代皇帝不断从全国各地迁徙富豪充实陵邑,洛阳的经济定然不比长安差。
且就算是如此,道西汉后期,洛阳在整个西汉的经济地位也已经逐渐开始赶超长安了。
并且经历王莽改元为新之后,长安遭受战争的破坏,相比洛阳是大大不如了。
因此光武帝刘秀称帝之后,便没有在定都长安,而是定都洛阳了。
许延寿沿着洛水到了洛阳,自宣阳门进入洛阳城。
整个城池人员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和长安的庄严肃穆不同,街道上烟火气息比长安强多了。
许延寿一颗紧绷的心倒是放松多了,自宣阳门进入洛阳城之后,许延寿沿着铜驼街,逛着逛到了纸笺斋所在的金市。
到了金市,许延寿并未立即往纸笺斋赶去。
而是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了下来,思索着该如何拿到查账的证据。
许延寿分析了一下,这许延年若是想要搞猫腻,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必然要伙同纸笺斋的伙计一起。
而当时纸笺斋的伙计一部分是从长安调过来的,但大多数都是从洛阳本地找的。
而且,纸笺斋的纸张一直在不断的改进之中,和官府专营的纸张相比,区别甚大。
因此,可以算是独家经营的产品了。
自然,他们应该做假账的可能性比较大,而虚报销毁,然后昧下之后再向外卖。
这么一思考,许延寿叹息一声:“恐怕,账房也沦陷了。”
甚至,许延寿都怀疑,整个洛阳的纸笺斋所有人恐怕都有问题。
想到这,许延寿心情再次沉重起来,若是所有人全部串通一气,恐怕调查起来要更难了。
思索良久,许延寿也没有什么头绪,因此,许延寿索性出了客栈大门,准备在这古都洛阳四处逛一逛。
刚出客栈的大门,许延寿就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军御史!”
许延寿扭头一看,有些眼熟。
那喊许延寿的家伙一瘸一拐的向着许延寿跑了过来。
到了许延寿处,那家伙兴奋的撩开了头发说道:“军御史,是我啊,段彭祖!”
许延寿这才算是回忆起来,此前解朔方之围,这家伙曾短暂的担任过自己的直属部曲。
“彭祖!你怎么在这里?”许延寿也是颇为惊喜,出征之后,许延寿那些直属部曲便不再归属许延寿管理了。
因此他们的情况,许延寿自然也不再清楚了。
此时分开没多久的许延寿能够再次看到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袍泽,也是非常兴奋。
段彭祖咧嘴开口道:“说来还得感谢军御史你呢。上个月咱们在朔方打了个大胜仗。我腿折了,看样子好不了了。朝廷没亏待我,将我调到了洛阳金市的贼曹,嘿嘿,这不,有几个媒婆子看着我一个人,准备给我说亲来着。”
许延寿听此,笑眯眯的拍了拍段彭祖的肩膀道:“不错嘛!贼曹虽不是什么大官,但油水可不算少。”
“嘿嘿!”这段彭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接着仿佛醒悟一样,对许延寿问道:“对了,军御史,你怎么来洛阳了。我看你这样也不算是公干的样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许延寿。
许延寿道:“此番前来,是为私事,并非为公事。家中经营产业,在洛阳金市这边有个铺子,这不年底查账,感觉账簿有点问题。因此过来查一下。
可惜没什么头绪。”
段彭祖一听,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事儿找我啊!我就管金市这边缉贼之事。军御史,你的铺子是哪一家的,我保证给你查的清清楚楚的。”
许延寿一听,心中一动,还真是这么回事,正愁着如何调查呢,这边自己人就来了。
许延寿呵呵一笑道:“也是巧了,既然你在此负责,那我就不客气了。知道纸笺斋么,那就是我的产业。”
“纸笺斋?”段彭祖一听,惊呼道,“这铺子可是洛阳最近生意最好的铺子了!竟然是军御史你的产业。”
许延寿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段彭祖一脸羡慕着说道:“现在纸笺斋的纸根本就不够卖的,每天一早到货,就被人清扫一空。
日进斗金一点都不夸张。
军御史,没想到你家不仅权势大,还有钱呢!”
许延寿听此,被段彭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军御史,你放心。纸笺斋有我罩着,洛阳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不会耽误纸笺斋的生意。”段彭祖拍着胸脯向许延寿保证道。
许延寿听此,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给洛阳城太守说一声,太守府的纸,我们纸笺斋包了!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得清理了纸笺斋的蛀虫!”
段彭祖一听,又惊又喜,他刚刚担任贼曹,若是纸笺斋能将太守府用纸给包了,那么就凭借这个功劳,恐怕过不多久又得往上爬一下了。
段彭祖当即挺直说道:“军御史,你就吩咐吧,我手底下还有几个亲近的兄弟,只要需要尽管吩咐。”
许延寿道:“纸笺斋的几个伙计有几个是在洛阳的。我猜测,现在纸笺斋的主事人员可能将他们都拉拢住了,因此,极有可能是串通作案的。
我想,若是有可能,对这些伙计威逼利诱之下,让他们对纸笺斋的主事人员检举揭发,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段彭祖一听,有些失望,本来以为是多难的任务呢,结果许延寿却只说了这些话,他满不在乎的说道:“军御史,你放心。今天下午,我就让这些家伙将军御史你家纸笺斋掌柜的今天穿什么底裤我都让他说出来。”
听到这话,许延寿有些有些于心不忍了,他知道,恐怕这群伙计落在嫂段彭祖手上,肯定要受一些罪责了。
许延寿沉思了片刻叹息说道:“彭祖,还是暂时算了吧。我先会会我们家的掌柜。
若是他能痛痛快快的承认错误。这事儿我就当过去了。
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吧。”
段彭祖点点头:“军御史。你说了算。”
许延寿呵呵一笑:“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咱们在洛阳相聚,也算是缘分。走,去酒肆,我请你喝酒去。”
段彭祖哈哈大笑:“军御史,反正纸笺斋日进斗金,那我就不客气了。到了酒肆我得要最好的酒仙酿!”
“管够!”许延寿兴奋的喊着。
两个人勾肩搭背前往了洛阳城最大的酒肆,喝酒喝的晕晕乎乎的许延寿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客栈。
第二天醒来,许延寿头还疼呢。
“瑞侯,您醒啦。”此时随从端着一个脸盆进来了。
“哎呀,我这是喝了多少?”许延寿揉着眉头,在这随从的伺候之下,用折柳刷了牙,接着洗了脸自言自语的说道。
侍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伺候完许延寿起床洗漱。
许延寿出了房门,对侍从说道:“走,咱们去纸笺斋会一下我这族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