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猎物总是要多一些,虽然还是烤煮烘焙那一套,宫十二也吃得很愉悦。
可惜的是,乐极生悲这个词,存在总有道理。
它在此时此刻再一次彰显了它存在的道理。
楚铮从某种意义上算是见多识广,宫十二有系统君在身也是几乎媲美百科全书的存在,但很可惜的是,楚铮再见多识广,对哥儿十五岁的魔咒一事再有所了解,他最多也是留意一些在这个时候容易伤害哥儿身子的东西,却不会去留意,那些能让那魔咒来得更强的小东西;至于宫十二,哦,算了吧,系统君在能量充足的时候都不可能无偿提供讯息,而宫十二在奖励点和积分都算丰厚的时候也不是总是愿意为了这个检索支付代价的,在此时此刻,为了小小一点儿无毒美味的吃食,他如何能想得到征询一下系统君的意见?在必须以高利率负债为前提的情况下?
当然不可能。
于是,吃进去些对于成婚的哥儿们来说其实算是好东西的东西,然后那勉强习惯了的感觉发作得更强烈什么的,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宫十二有三次,差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顺应系统君的期盼,拿那些那啥啥搔痒了。
好在有楚铮在,虽然宫十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索缘故,但他确实越来越希望在他面前表现得足够“男子汉”。
更可怜的是,他之前还能毫无顾忌地拿疼痛对抗那种感觉,可现在,在已经得到了功法,再多弄出两道庚金之精伤口也不很要紧的现在,他居然觉得,当着楚铮那又无奈又心疼的眼神,不好再胡乱添伤口了!
当然偶尔避开楚铮视线的时候还是能将指缝里头的东西往里头戳一戳的,但那点儿麻木到习惯了的疼痛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吗!
全意志忍耐那啥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神奇的是,宫十二居然真的熬过去了。
没给自己搔痒,也没制造出太显眼的伤口,就是指缝里头戳着的,出水前也没忘记往外头扯开、将那玩意儿塞回系统背包佯作扔掉——
几乎虚脱的情况下还记得做戏,宫十二都要为自己点赞了!
楚铮却很无奈:
“既然那个能扔掉,为什么其他那些要打包啊……
哦,好好好,我知道,绝对一样都不会少,你放心睡吧,我带你回城看大夫。”
宫十二看一眼搭在自家马儿鞍上的包袱,得了马儿十分灵性的一声响鼻,对楚铮坚持:
“东西不能扔,也不去看大夫,我睡一觉就好了,伤口也等我睡醒了自己治——你不许动!”
楚铮的脸色黑了一下,环着宫十二的手却还是很轻柔:
“谁会想动你那些东西啊……
话说你到底是哪儿弄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听阿兄一句,这东西可真不是什么正道……
哦,好吧,这些不管是用在你自己身上还是想着用在谁身上都不是什么正道,可哪怕你正稀罕汉子那歪路呢,也犯不着用这东西啊?
你正青春年少的,犯不着这些个花样,也不该将时光耽溺在这些花样上……”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宫十二只顾着调整好姿势就舒舒服服挺大爷的眯上眼,别说正经应声,嗯嗯啊啊敷衍两声都懒得,楚铮竟也不恼,反将披风往宫十二身上盖,无奈又温柔:
“好了,睡吧。”
闹得宫十二模模糊糊入睡间,还不忘吐槽系统一句:
“看到没?这个才是亲哥呢!”
说完也没等系统回答,径直睡去。
果然醒来之时,诸事合意:
在水里泡得湿乎乎的衣裳已经被换成干燥柔软的棉布单一,连头发都是干燥而顺滑的,还用一条柔软的丝缎松松系了一束,披在枕头上头。
指缝里头的东西也取了出来,伤口上了点药,包扎得似乎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并没有仔细清洗干净,显然是外行人手法,大腿上的伤更是连包扎都没有,只在创口撒了一层药粉。
宫十二眯了眯眼,问系统:
“确实没让医生来过吧?”
系统:“不是开通了日志功能吗?你不会自己看啊?”
宫十二奇了,他贪着方便开通了日志功能,但也没少直接问系统查询,系统看在他狠心多背了十本书的份上,也一直都挺乐意回答的,就是精简些罢了——
怎么这会子,吃炸药啦?
系统哼哼:“我不是好哥哥,找你家好哥哥去呀!”
宫十二茫然了一小会,才依稀想起临睡前的抱怨,失笑:
“这样子别说好哥哥,根本不像个哥哥啦。栓子都不这么幼稚了,更别说……”
很奇怪的,明明之前称赞楚铮好哥哥的是宫十二自己,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宫十一长兄地位的也是宫十二自己,但这会子,说起哥哥,宫十二偏就觉得将这词儿往楚铮身上套别扭得很——
比承认宫十一是哥哥还别扭。
这可真是太古怪了,楚铮的年纪好歹货真价实的比这个身体大呢,怎么竟输给了那个死对头?
宫十二悚然而惊。
系统君在宫十二没察觉的时候,数据激烈运转了一瞬。
有些事情似乎很明显,但很可惜的是,宫十二怔忡片刻,却将这种从未有过的诡异情绪,给归结为接连各种刺激之下,太过想家的缘故。
#没法子,虽然已经不是雏儿但从来没正经谈过恋爱的傻孩子就是这么慢热,何况宫十二还是个始终将坚持大男子汉的立场与笔直笔直等同了的傻子。#
#虽然听过纯粹的直男和纯粹的gay其实都是雄性生物里头的少数派,双插卡才是常态的说法,但一直没启动过双插功能,遂坚持以为自己是那一种少数派神马的,就是这么一种蠢萌。#
楚铮推开门进来,看到床上揽被坐着,眼神茫然的少年,唇边不自觉溢出一抹笑。
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少年很萌,随手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伸手就是毫不见外地揉搓少年的脸颊:
“清醒了吗?”
宫十二早在楚铮进门就发现了,但或许是因为“睡前还夸赞人是好哥哥,睡醒了就将人比得连宫十一那混球儿都不如,委实有点儿过河拆桥了”的心思,让宫十二奇特地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楚铮,竟连那勾得他肚子里瞬间咕噜噜响的香味都没能使他抬头,由得楚铮将他的脸颊揉出两片红晕来。
乖巧得楚铮都诧异了:“真还没睡醒哪?”
仔细端倪一下宫十二的脸,呃,除了揉得格外有血色的脸颊外,唇色也是健康的红润有泽,就是眼神似乎有点儿呆,还有内眼角黏着的……
眼屎什么的,曾经是洁癖铮连提都觉得脏了嘴的东西。
当然现在的楚铮已经是个必要时候在身上裹满泥土、几天不洗澡也能镇静布局的男人,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其实还是个连自己的眼屎都不会屈尊碰触的侯爷。
可奇怪的,看着挂着两粒眼屎的宫十二,楚铮竟没有丝毫,反而觉得可爱得很。
高脚凳上早放好了半盆清水,炉子上也温着一壶热水,门口就有小厮侍人随时候命,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让楚铮在亲自端进来粥羹之后,又亲自兑了水、试好温度、拧了帕子,亲手帮宫十二擦脸。
额头,眼睛,脸颊,鼻翼,人中,下巴……
连耳朵后头的小沟,和耳廓里头的曲折深浅,都仔仔细细毫无遗漏地擦了三遍。
第一回水温正好,第二回水温稍高,第三回水温偏冷,然后还转身取了面膏,要帮宫十二涂抹。
宫十二一直清醒着的,只不过这样被服侍着洗脸的感觉太新鲜——
在原世界的时候,宫十二还不会拿筷子就已经学着自己洗脸的好吧?再得宠再稀罕的男娃子,自理能力也是必须打小儿培养的。
到了这个世界,楚铮倒不是第一个帮他洗脸的,可之前宫阿爹是对这个身体的慈爱,现在这楚铮……
楚铮认识的,一直都是宫十二而已。
宫十二有点儿小害羞,又觉得很享受。
——大概是最思乡寂寞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真正看着自己的人给出温柔、而这个人还不算讨厌的缘故?
宫十二这么想着,坦然享受了这三遍,等到面膏敷上来的时候才推开被子起身穿鞋:
“男子汉大丈夫,涂脂抹粉算什么啊?”
就是宫阿爹还记着他是个哥儿的时候,宫十二也从来不肯配合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涂抹保养好吗!
楚铮奇了:
“涂脂抹粉和是汉子还是哥儿有甚干系?
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颜色尚在辞令之前呢!
再者你们家出的那《孝经》里头不也正经收录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的说辞?
你之前胡闹伤身已是大错,只是那会子药效上来也实在顾不得那许多,如今不过日常保养,怎么也不愿?”
宫十二:次奥,忘了这个时代不只歧视残疾人,尼玛还是个科考做官都要刷脸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