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森城。
陆宜修听闻有人在岜浪山林得仙人垂怜，连忙赶了过去。
老人听说陆家二公子要来，有些受宠若惊，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告知。
忍九第一次踏出院子是在除夕夜那一晚，左息九带她去沂森城看烟花。
沂森城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和屋顶上的白雪相映，别具一格。
左息九牵着忍九走进城门的时候，路人齐刷刷看着他们，目光过分炽热，让人不太自在。
忍九本以为是左息九容颜太盛，于是拉住他的手往城里跑。
刚跑两步她就被左息九反抱在怀中，眨眼消失在原地。
路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名男子不太确定，“仙，仙…仙人？”
人群瞬间喧哗起来，“一定是仙人！”
“绝对是仙人！”
“仙人！”
他们急切地寻找左息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左息九已经带着忍九到了沂森城最高的建筑观星楼楼顶。
两人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糖人、炸年糕等好多小吃。
忍九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开始怀疑左息九平常来城里“买”东西的方式。
“师父，你给钱了吗？”
左息九刚咬了一个糖葫芦，还没来得及嚼，“给了。”
后知后觉忍九这是在怀疑他，有点不开心，闷闷地看她一眼，“我有很多钱的。”
这倒也是。
忍九是放心了，左息九却开始闷闷不乐，连手里的糖葫芦都不吃了。
他往日进城买东西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方式，卖东西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来过！
如果不是对方看到了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笔钱的话，左息九这种行为也可以称为“偷。”
忍九余光瞥见他在生闷气，把糖人递给他，“不生气我就给你。”
“我才不要！”左息九更生气了。
忍九突然凑近他，鼻尖触碰鼻尖的距离，左息九呼吸紊乱了一瞬，垂眸看她，心跳的格外快。
“那，这个…你要不要？”她轻声开口，嘴唇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唇。
左息九嗢咽了一下，刚想吻上去却被楼下嘈杂的人声打断。
忍九有些疑惑，想转身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哪知左息九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了上来。
刹那间，他身后的夜空有烟花缤纷绽放，黑色天际之上最为繁华绚丽的光景。
忍九揪紧了左息九的衣服，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只是他们还未缠绵多久，从观星楼翼角垂下一幅画。
很大的一幅画。
观星楼有五层，这副画足足有一层那么长，宽度大约有成年男子的身高。
忍九推开左息九，直起身子去看楼下发生了什么事。
不看不要紧，一看给她吓一跳。
楼下跪满了百姓，对着他们又或许是对着那幅画祈拜。
忍九他们的角度看不清画的全貌。
她拉了拉左息九的衣角，“我们回去吧。”
“好。”左息九揽着她的腰轻功而起。
烟花盛开，霎那火焰锦簇盛放成花。
他们向着城门而去，烟花越发绮丽夺目。
忍九扭头看了一眼那幅画。
这一眼似乎击中了她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
她在左息九耳边轻声开口，“师父，停一下。”
左息九抱着她立于附近的屋顶，未看前面的绚烂烟花，也不曾回头去看众人跪拜，而是低着头看她，眉眼温柔的不像话。
“怎么了？”
忍九指着观星楼挂着的那幅画，未发一言。
左息九看过去，沉默了许久，心情复杂。
忍九深深呼出一口气，扑在他怀里，抱紧他。
左息九揽住她，又看了一眼那幅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很奇怪，并不讨厌。
“走吧。”他开口。
“好。”
观星楼是陆家建造的，那幅画也是陆家请了沂森城中最厉害的画师画的。
画中人纯白衣袂摇曳，未沾纤尘，他微微弯腰，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虚搭在昏迷的男孩额头，男孩身旁还有一位老者仰着头，姿态虔诚。
画中人物都未画脸部细节，只有大概轮廓，他的白衣胜雪，肤色如玉，老者和男孩的肤色微褐，藏蓝衣着。
深与浅的颜色对比强烈，仿佛天上与人间就此割裂划界。
他和人间同框，烟火世俗与他无关，是仙人临世，救苦救难。
百年之后，沂森城中的人都没忘记那一年，大雪不详，天蛰出世，江湖遭难。
而他们却在那年的除夕夜，遇见了来拯救世人的神，心软的神。
刚过完大年初六左息九就开始忙着囤货，因为他要去西海一趟。
他在地下室里备了很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能让忍九用到夏天了，他还是不放心。
“好啦，你不就去一两个月吗！”忍九看着他一脸愁容，于心不忍。
“九儿，你，”左息九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点。”
他何必再问，她一直都不想去。
西海孤岛有缚心丹的解药，有让她寿命与他同齐的方法，可是她不愿意去。
“九儿，等到桃花开了，我就会回来。”左息九收拾好碗筷，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她的眼神温柔。
左息九将她的生活安置地妥妥当当，他走后她一个人也能很好生活，不需要走出院子。
正月十六当天又下了雪，临近中午雪才慢慢停。
晚上忍九吃的饺子，刚收拾完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猫叫声。
她沉默片刻，院子外面的猫叫声越来越微弱。
这样的天气，那只小猫活不久的。
而也正是这样的天气，不可能会有小猫能穿越大片森林，找到这里。
忍九眼底划过一道暗光，放下茶壶，走出了院子。
这个院子别人找不到，进不来。
左息九教过她，所以她可以出去，也知道从哪里进来。
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忍九就看见了雪地里小猫，冻的发抖。
她看向远处，雪地上确实只有小猫的足迹，并没有其他的。
目光在不远处粗壮的树枝上停留片刻，树枝上少了一块积雪，她神情未变，收回目光，抬步向小猫走去。
小猫似乎感受到来人身上的温度，颤颤抖抖向她走去。
忍九蹲下身子，将小猫抱在怀里，揽紧了雪白大衣，伸手抚了抚小猫后背。
雪地之上突然出现一抹血红衣摆，忍九顿住，慢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