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里,白玉堂把头埋在展昭颈窝,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挑,最后只得把脑袋埋得更深些才不能让他瞧见了。展昭自然也知道他这是找准一切机会占便宜,手指缠着他的长发绕来绕去,也不说破。这两个人,一个可劲儿的占便宜,一个也不愿挑明由着他占便宜,到是相处融洽。
门外,江宁婆婆和展娘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两人被小娃娃尿了一身,然后大白天的跑来沐浴更衣,两个人四只眼扒在门缝处卖力往里瞧。只可惜浴室里本就水汽氤氲,浴池前还挡着屏风,任两个娘眼睛瞪得想铜铃也瞧不见里面两个孩子黏在一起究竟是在做什么。
浴池里白玉堂抬起头,手依旧是勾在展昭腰间。重重咳了一声,声音大小正好让门口的人也能听见的道:“猫儿,你猜咱们娘现在在做什么?”
展昭自然也察觉了外面两个偷看的人的存在,笑而未语。伸手扯了白玉堂肩上搭着的那条已经凉了的手巾按进水里,再拽出来重新搭在白玉堂身上。外面两个娘缩回头,互相推搡着离开,不过多少还有些不死心。展昭这会儿才笑出来,微微叹气,用手巾往身上撩水:“小孩子似得,你也非要说破了,眼瞧着日子近了,娘心里多少也有些舍不得吧。”
白玉堂瞧着他轻笑,伸手捧了水轻轻泼到他的身上,笑道:“还好刚才咱俩老实。”说着明显不怀好意的朝他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像开封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群流氓的头子。
展昭先是疑惑,然后明白了白玉堂口中的‘老实’是什么意思,面上一红,把手巾丢了过去拍在他脸上。
白玉堂笑嘻嘻的模样瞧着有些讨打,把手巾拿在手里,转身过去扯下自己背上的那条,然后将头发全部拨到胸前去,把还铺着层水膜的白净的背脊露出来。双臂交叠搭在浴池边上,道:“猫儿,给擦擦背。”然后把手里的手巾抛到身后去,被展昭抬手接住。
远处一间屋子的房檐下,一个人从阴影里悄无声息的探出个头来,然后身上黑色的一块布一裹,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原处不见了人影。若是仔细瞧,可以看见土地上似乎接连着拱起了一个个小包,又慢慢平了。那人竟然用的是中原少见的东瀛忍术中的土遁之术。
城外的长亭中,一名身着灰色锦袍的老者在亭子中间席地而坐。一张竹席子,一个小火炉。一套白瓷的茶具,一桶封着盖子的茶叶。展家出来的那个忍者打扮的人用了土遁之术,一路从常州府来到了亭子前三丈远处才现了身。几步上前,在亭子石阶前站定,行了个中原武林的便礼。
灰衣老者抬眼瞧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眸子,专心扇着火炉里的火。半晌才道:“都探清楚了?”
那人张口道:“没解决的那个已经确定被展昭等人带走,主上您留下的讯息相信一定会被告知给他们。”虽说他用的是东瀛忍术,而且似乎也很是精通,但是听声音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灰衣老者面露一丝欣喜之色,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平淡。隔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开口问道:“刚刚去看,展昭和白玉堂的功夫怎么样?”
忍者躬身回答:“展昭并未使出全力,但是轻功剑法确实了得,传闻并非不属实。至于白玉堂,属下没有瞧见他的刀法,他这回用的是枪,内力很强。”
灰衣老者怔楞一下,抬头瞧他。半晌,道:“白玉堂用枪?这倒是未曾听说过。这两个人年少有成,功夫了得,便是圣主手下的第一杀手也奈何不了他们,确实是棘手,不能强攻只能智取。”顿了一下,又道:“江湖上传白玉堂虽有一颗比干的七窍玲珑心,却行事不修边幅,做事易冲动,为人颇自负,若要智取并不难。只是那展昭瞧着毫无光芒,平时也看不出哪里出奇,似乎有些愚笨,空有一身好功夫才得来南侠客称号,实则心细如发,难对付的很。”伸手接了茶叶桶的封皮,道:“你们且先盯着他们,切不可打草惊蛇而让他们提前有了防备,接下来的一切听圣主吩咐,断不可坏了圣主的大计,否则这二十几年的努力付之流水,咱们全都小命难保。”然后微微摆了摆手。
忍者应声,又行了一礼。然后黑布一卷,原地又不见了踪影。
灰衣老者煮了水,在寒风中泡了一壶茶。茶香沁人心脾,定是民间难得的好茶,恐怕只有宫中的贡茶才比得上吧。
远远的可见一位路过的老人慢慢走来,瞧了眼亭子里,似乎是想在里面歇个脚,可是又怕里面那人嫌弃。亭中泡茶的灰衣老者端了杯茶,朝他示意了下。路过的老人进来,感激的接过茶杯。庄稼人也不懂什么静心细品,仰头一口干了权当解渴,只不过觉着这茶杯实在是小了些。灰衣老者笑了笑,路边喝茶似得又抬手给他续了一杯。老汉颇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两声,到是没有在喝的那么爽快,和那灰衣老者聊了一会儿那些不上台面的传闻。然后还了杯子,道了谢离开。
展昭给白玉堂慢悠悠的擦着背,白玉堂趴在自己的手臂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偶尔伸手指指自己的后背,道:“猫儿,这里有点儿痒。”展昭拿着手巾给他擦,白玉堂又闭着眼睛舒服的哼唧,道:“用点儿劲儿,往上点,对对对,再往右点儿。”展昭听话的擦来擦去,足足忙活了有两刻钟。最后把手巾扔到白玉堂脑袋上搭着,往水池边一靠狠狠白了他一眼。白玉堂失笑,讨好似得给他揉起了肩。展昭转身把手臂搭在池子边,趴上去,慵懒的丢下两个字给白玉堂:“擦背。”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拿了手巾开始给展昭擦背,然后还像模像样的给他敲了敲。展昭干脆趴在自己手臂上闭目养神,口中含糊着说道:“泽琰,你说死人棺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玉堂压□子趴在他背上,偏过头去问:“什么为了什么?”
展昭把他拱到一边去,抖开手巾,沾了水披在自己背上,然后双手一撑,坐到了池子边。手撑在岔开的两腿间的池子沿,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道:“你看,若说十几年前死人棺就做了那么多的事,说明它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杀手组织。不过这些暂且不提,既然它只是个杀手组织,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有为什么与这件持续了有十几年的事情有联系,而且这十几年间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白玉堂靠着池子边坐下,捧了水洗了把脸。展昭接着道:“若说死人棺几十年前出现过,前一阵子活动频繁,那么在这之间的这么多年,它完全就可以说是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它又在准备什么?”说着弯腰探身去看白玉堂:“花魁案的时候,死人棺就出现的莫名其妙,我总觉着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他的被,发现手巾已经凉了,手一伸,直接把他拉回水里。一边用手往他背上泼水一边道:“你这猫儿,就是劳碌命,整日想这棺材那棺材的作甚,有这些时间倒不如好好想想你家五爷。”
展昭笑道:“想你作甚?若是想了,拉过来就瞧了,哪儿还用费劲去想。”
白玉堂揪他头发,闲着无聊似得在那里打结,口中道:“想想你家五爷想吃什么,想看什么,琢磨下你家五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不都是能想的。”
展昭笑起来,伸手朝他泼了一大捧水,然后蹲进池子里去,把鼻子以下全都浸进水里。嘴巴拱了拱,水面翻起一串泡。结果鼻子离水面太近,呛了水,站起来又打喷嚏又咳嗽,鼻子眼睛一块儿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模样难得一见的狼狈。
白玉堂没料到他这么自己玩儿也能呛着水,笑声到底没绷着,一边大笑一边给他拍背。最后干脆背也不顺了,自己站在一旁一个劲儿的乐。展昭不乐意了,在水下便是一个扫堂腿。白玉堂一个咧切,赶紧撑住池子沿稳住身形。展昭扑过去便搔他的痒,白玉堂一边躲一边回击,两个人孩童似得闹成了一团。外面院子本来就安静,笑声更是传出去了老远。
浴池这里是一条回客房的近路,虽说一般客人都不知,但是来的次说多了,住的久了,也是不难发现。李浔染和商陆负着手迈着同样的步子往这边走,突然听见笑声都是一愣,然后再次动作一致的扶额眼眸。脚步本是往前迈的,突然觉着多走些路也没什么,脚上一点停顿没有的兜了一个小圈,转身往回走。
哎呀,早上吃的忒多了,这会儿有些撑,得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