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这厢把斗笠摘了下来,本还在漱口的李浔染一口水喷了出来,手指颤抖的指向他:“你,你又装瞎!带那么大个斗笠还能有人瞧见你的眼睛?我就说你上楼的时候干嘛非要拽着我的腰带呢。”
商陆抬手把整个茶壶推到他鼻子底下,道:“喝你的水,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瞧得见,那是怕你半路使坏才拽着你,你又不是没干过上楼的时候突然转身把我踹下去的事。”
李浔染张口又要反驳,展昭见两人有又要开打的迹象,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商师兄,洛师姐呢?”
商陆闻言,一脸鄙夷道:“洛浅啊,还能做什么,追着师父到处跑呗。说回来的时候,她没准就成了我师娘了。阿弥陀佛,羊入虎口。”展昭怔了下,他又加了一句:“师父真可怜。”
白玉堂站在门口扶额,展昭师门的人为什么全都这么不着调?
展昭挠头:“洛师姐才十七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师叔都三十好几了。”
商陆白他一眼,云淡风轻的道:“那妮子一向脑筋不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她追着师父跑有一年了,也算有毅力。”
李浔染在一旁接话:“没你有毅力,弄坏你一株茶树,你追杀我整整七年。”
商陆道:“那树我种了五年。”
李浔染手一摊:“昭儿要木剑用,你那个刚好在身边。”
商陆似乎是瞧了展昭一眼,抬手又给李浔染倒了杯茶:“你不说我倒是一时忘记了,把它喝了,咱们休战到小师弟定亲结束。”同师门的那两位没甚在意,白玉堂瞧着他若有所思,刚刚商陆显然是着重了‘定亲’这两个字了。
李浔染张了张嘴,满脸悔恨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乌鸦嘴。”然后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末了抹了抹嘴巴,道:“我这可是为了昭儿。完了完了,昭儿,你们那公孙先生在不在?我去找他瞧瞧,当心你明儿就没了大师兄。”
商陆淡淡瞟了他一眼,道:“只是泻药罢了,放心便是。”
李浔染闻言跳将而起,指着他手指头直抖:“你个没心没肺的,忘了你装瞎的时候谁拉着你了!”然后跳将而起,冲出门去。展昭略微有些担心的瞧了瞧商陆,只听他声音依旧云淡风轻:“三个时辰便好,你和白五爷不是要出去走走么,阿染有我,放心便是。”
展昭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被走过来的白玉堂一把拽住了衣领,拉到自己身边:“爷要吃酥饼。”展昭挠头瞧他,应了一声,同商陆道了别,半被白玉堂拽着出了茶楼。
一直走了好远,白玉堂才放慢了步子,一手勾着展昭的肩,一手捏下颌,笑道:“你这个师兄,人还不错。”展昭闻言略有疑惑,然后听白玉堂接着道:“不过三个时辰似乎又不太够用。”
展昭斜眼瞪他,白玉堂勾唇一笑,微微俯身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说陷空岛,便是在那松江府,你家五爷只要点个头,保证他没处方便去。”展昭想起自己上次去陷空岛时一群人出来抢钥匙的场景,不禁扶额,不过若是在那里,白玉堂确实干得出来这事。
白玉堂见他表情变了又变,便知他是想起陷空岛那事来了,轻笑起来,道:“何时再回去?五爷烤鱼给你吃。”说着搂了他的腰身,在面颊上啄了一口。展昭半边身子一酥,眸子赶紧扫视四周,还好此处已近城郊,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离这里不远便是一条热闹的街市,那处嘈杂,这里安静,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经过。
展昭微微叹气,倒是由着他这么搂着了,道:“你这耗子又作怪。大师兄要是明天起不来,你岂不是更高兴?”
白玉堂点头:“应当欢庆。”
展昭回身捏他鼻尖:“你和大师兄这结算是解不开了?”
白玉堂笑着拉下他的手:“原则问题,觊觎过爷家猫儿的,自然不会放过。”
展昭怔了下,被他攥着手问道:“你说啥?”
白玉堂叹气:“呆猫儿啊。”话音一转:“不过呆的好,在爷这里够聪明就行。”目光往不远处瞟了一眼,笑着勾住展昭手指:“走,爷口袋里的银子还没花净呢,咱去接着花。”两人转了个身,回了刚才才走过的长街。
展昭低声问:“什么人?多少?”
白玉堂道:“躲着呢,瞧不太清楚,人数不多,该都是藏着呢。”顿了一下,笑得有点痞子样:“猫儿猜呢?猜对了,五爷随你一次。”
展昭郑重其事的捏着下颌,半晌道:“十根糖葫芦的,死人棺。”
白玉堂被口水呛住,伸手假意的掐他脖子:“五爷还不如十根糖葫芦有魅力?”
展昭朝他吐吐舌,白玉堂立刻没脾气,松了手,勾着他手指继续往前闲逛,口中自语似的道:“还有五天,总要解决了才安心。”
展昭看他:“五爷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白玉堂孩子闹脾气似的轻哼一声:“这不是有了家了么。”
展昭微怔,出神的把家这个字嘀咕了几十遍。五天后,他们两个就真是一家人了,不再只是小打小闹的整日腻腻歪歪,并肩而立的互挡风雨。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日子,像平常人那样精打细算一下。然后两人或许偶尔会吵架,闹个别扭。不过常言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两人闹会儿别扭,在凑一块儿吃个馄饨,鸡蛋羹什么的也就和好了。然后逢年过节的牵手逛街,看个礼花放个河灯。白玉堂酒量好,他又可以放心宿醉。
展昭越想脸越红,想到那‘夫妻’两个字时干脆当街傻笑起来,搂了白玉堂的手臂用面颊一个劲儿的蹭。
管他谁夫谁妻,人对就行。
白玉堂先是一懵,想起自己刚说的那个‘家’字,似乎能猜出展昭究竟在想些什么。面色不自觉的又柔和了好多,拉着展昭进了个小巷子,由他搂着自己蹭个够。伸手捏展昭耳垂:“你这猫儿,在你家五爷这里蹭毛蹭得倒是欢实。”
展昭笑嘻嘻道:“五爷见谅。”
白玉堂勾他下颌:“要怎么赔偿?”
展昭继续笑嘻嘻:“这可还没成亲。”
白玉堂恨得牙根痒痒,恶狠狠道:“你这猫儿,真当五爷拿你没辙?”
展昭抱头:“五爷饶命,不许打脸。”
白玉堂掰开他两条手臂,伸手捏了他的面颊,直把他捏得嘴巴嘟了起来,然后探身过去狠狠亲一口。末了拽着他出了巷子,口中道:“回去挑个日子,咱们把亲成了,你这磨人猫儿,甚是嚣张。”
展昭在后面继续‘挑衅’道:“可不,陷空岛白五爷惯的,有意见找他去。”
白玉堂被气笑起来,半晌骂了句:“臭猫。”
两人大庭广众的牵着手走街串巷,挨个小吃铺子都要瞧一瞧,很快满大街都在聊白展二人喜事近了。定亲都要定了,成亲还会远么?看这两位的样子,应该是成亲的日子也已经定出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有喜酒喝了。
展昭拱了拱白玉堂:“五爷,回了?”
白玉堂瞧了眼怀里抱着的吃食和看这有趣的玩意点头:“可不,该回了。”说着余光不小心的一瞟,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脸色一黑。展昭愣了下也扭头去看,被白玉堂伸手把脸扳了回来,然后拉了手往回走。
展昭有些无奈:“这亲都要定了。”
白玉堂哼了一声:“五爷吃醋不行?”
不远处的路口,李浔染抱着肚子龇牙咧嘴的跟在商陆身后往展家方向走,瞧见前面牵着手的两个人脚步略微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只是慢了些。商陆纱带后的墨绿眸子斜过来瞧了眼他,嗤笑一声。李浔染跑前两步,抬脚去踹他:“笑什么笑,皮痒了不是。”
商陆撇他一眼,道了句:“活该,按理说,你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怎么让人家后来者居上了?”
李浔染继续抬脚踹,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小子天生和我犯冲,滚蛋滚蛋。”
商陆闪身躲开,道:“肚子不难受了?”
李浔染捂着肚子弯腰瞪他:“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瘟神,还有多久?哎呦,不行,茅厕!”然后开始左右张望,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高墙。不知道能不能翻进去,借个茅厕用用。
商陆伸手过去,掌心一颗红色要药丸:“吃吧,我玩儿够了。”
李浔染接了药丸,狐疑的瞧着他。商陆转身继续往展家走:“爱吃不吃,反正不是我遭罪。”
李浔染又盯着药丸看了好久,后来实在腹痛得厉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药丸拍进口中。同时商陆伸手一指前方:“若我所记不错,从那进去应该就可以瞧见小师弟家的茅厕了,快去。”
李浔染只听自己腹中咕噜噜一阵响,瞪着商陆都快把嘴唇咬出了血,足上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奔着茅厕就去了。留下商陆一个人继续慢慢悠悠的往前逛。
走了一会儿他步子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李浔染窜过去的放心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