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太好了,一大早就有鱼吃!”
叶小蝉走出门,环视周围,见只有江轻鸿一人。
“怎么只有你在,那个讨厌鬼呢?”
“你是说小九,还是说月牙儿。”
“我想月牙儿应该走了吧,走了也好,和这种人来往没好处的。”
叶小蝉轻轻打了个哈欠,走到火堆旁坐下来,帮着拨动了几下火上的木棍。
“这么说,你口中的讨厌鬼就是我了。”
头顶上有人说话,叶小蝉猛地抬起头,看见屋脊上原来坐着一个人。
本以为终于少了这个麻烦,但见白九霄原来还没走,叶小蝉顿觉扫兴,立刻不再吭声了。
鱼烤好了,香气扑鼻。
叶小蝉小心翼翼的拨动着鱼刺,江轻鸿三下五除二吃完一条,就走到一边去喝酒。
他刚喝了几口,突然神色一变,身形展动,向院外掠去。
叶小蝉吃惊的功夫,白九霄丢下了鱼,两人追着跑出去。
他们到门外的时候,江轻鸿早不见了踪影。
白九霄四下张望,忽朝一个方向道:“在那边!”
叶小蝉也不知真假,只能跟着他追过去。
冲出一片树林,远远就看见地上倒着几个人,不知是死是活,不过却没有看见江轻鸿。
白九霄走到跟前,蹲下身,将其中一人扶起来。那人圆脸大耳,眼睛突出,嘴角松弛懈怠,已经没了气息。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但是致命伤只有一处。
是剑伤。
白九霄眯了眯眼睛。
叶小蝉失声道:“这伤口是……”
“是他,他还在附近。”
话方出口,白九霄已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叶小蝉不过迟疑片刻,他的人已在几丈之外。
崖边。
白九霄赶到的时候,只有江轻鸿一个人站在那里。
崖边还有几滴血迹,就在他的脚下。
白九霄道:“人呢!”
江轻鸿呵了一口气,目光还在盯着崖下的方向。
“他不会是……”
白九霄向前走了几步,俯身朝崖边望了望。
这山崖虽只有约几十米高,但是地势险峻,全是起伏的山石纵横叠错,即便是轻功极高的人跳下去也很难不受伤。
昨夜见过月牙儿,他的伤不轻,从这里跳下去恐怕也很有风险。
若不是紧要关头,逼不得已,月牙儿是绝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
而纵然月牙儿受伤,能将他逼到这崖下去的人一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白九霄道:“人真的跳下去了?”
江轻鸿道:“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他们可能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他们?你是说跳下去的不只是月牙儿?”
“除了月牙儿之外,我还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和月牙儿同时跳下去的。只可惜,我来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他们。”
江轻鸿来不及阻止,也没有跟着跳下去,所以他才只能站在这里发愣。
白九霄道:“是什么人?是追杀月牙儿的人吗?”
江轻鸿却没有说话,转身道:“回去再说。”
虽然他们一来一去的功夫并不长,但是等到他们回到白九霄发现死人的地方时,却发现尸体全都不见了。
地上好似被人清理过,叶小蝉也不见了。
白九霄道:“糟了,那丫头不会出事了吧。”
江轻鸿皱眉道:“你是说小叶?”
“是呀,她也跟着过来的,但是见到这些死尸之后,她就没有再走动,我以为她还在这里的。”
江轻鸿皱着的眉心更沉。
“这么快就能清理干净现场,看来不是一两个人所为。”
白九霄道:“为什么会有人清理现场,那些死人有什么问题?”
“那些死人没问题,不过有人怕我们从中看出问题。”
白九霄仔细琢磨着江轻鸿的话,只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看紧那些死人。
江轻鸿却并没有很着急,就算他心里有点急,也不是因为那些原地蒸发的死尸,而是因为叶小蝉也掺和了进来。
他们没有在那里逗留太久,因为就算他们在这里等到天黑,那些人也不会再回头。
但是白九霄没有想到,一回到了宅子里,江轻鸿就找了个房间,进房之后就拖鞋上了床。
白九霄怪道:“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睡觉而已。”
“睡觉?小叶子失踪了,月牙儿跳崖了,你竟然要睡觉?”
“不睡觉还能做什么,现在是大白天,我们只要一走出去被人看到,就会被请去吃牢饭。”
白九霄哼道:“我什么都吃,但是就是不吃牢房。不过我们清清白白,那个人又与我们无关,你就这么怕花无影。”
江轻鸿也不解释,只是一伸懒腰,笑道:“我建议你也去找间房,找一张还算舒服的床,好好睡一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
白九霄还想说什么,他已一翻身,蒙头大睡。
“喂……”
白九霄焦急的在床边走了几个来回,江轻鸿的气息越来越沉,好像真的睡着了。
“哼,我就不信你真的睡得着。”
白九霄一拂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走出了房门,却没有离开,而是就在门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这一座就是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江轻鸿非但没有出来,屋子里也没有半点动静。
白九霄很确定,因为他一直都竖着耳朵留意着。
又等了半个时辰,白九霄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贴在门上朝里面瞧了瞧,听见江轻鸿的呼吸声还在。
江轻鸿这一觉睡得倒是很踏实,他完全不担心有人会来打扰,一觉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等江轻鸿从卧房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了人。
白九霄不在,他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早上虽然吃了烤鱼,但是睡到中午,肚子里也是空空的了,恰好酒也没了,他便悠悠荡荡的出了门。
到了城门口附近,见一茶棚。
江轻鸿就在茶棚里坐了下来,叫了一壶茶,坐在角落里喝了起来。
就在他喝到第七八杯的时候,一顶轿子从城门中出来,到了茶摊边停了下来。
带轿的人腰跨长刀,短衫劲装,他走到茶摊,径自穿过那些三三两两在这里歇脚的客人,走向了江轻鸿的位子。
江轻鸿很的自然转了转头,他希望这个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但是显然他失望了,这个人虽然没有坐下,却抱手一礼。
“江公子是吧,我家小爷有请。”
“你家小爷是谁,他认识我?”
青年笑了笑。
“这话江公子不应该问我,等见了我家小爷,自然一切就清楚了。”
江轻鸿含笑道:“听你的语气,我似乎是非去不可了。”
青年笑道:“我家小爷说了,江公子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而跟您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小人定然不会难做的。”
江轻鸿端起茶杯,准备稍一思量,不想却觉得眼前一懵,头脑昏沉。
“你……这茶……”
他察觉的似乎有些晚了。
青年人笑了笑。
“来人,请江公子上轿。”
江轻鸿四肢发冷,想要动弹却使不上力,只能任人将其扶上了轿。
轿子宽大又舒服,江轻鸿坐在黑漆漆的轿子里,眼皮重的抬也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轿子不知走了多久,江轻鸿只觉云雾环绕,好似在半睡半醒之间做了一场梦。直到后来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接着眼前才逐渐清晰明朗了。
桌上摆着香炉,香炉中飘出的烟就是香的。
江轻鸿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彻底把他打醒了,他猛然清醒,发现自己已身处在一间华丽精致的雅间之内。
淡紫色的垂帘垂的很低,垂帘后人影绰绰,江轻鸿扶额,抬起头。
“江兄,又见面了。”
帘子被拨开,听到说话人的声音,江轻鸿轻轻叹了口气。
“江兄,昨日一别,你可让我们的兄弟好找。”
花无影款步而出,幽笑着坐了下来。
江轻鸿道:“哎,那又怎样,我还不是落在了你手里。”
花无影笑了笑。
“江兄是在怪我?”
“岂敢,阁下职责所在,我哪里敢怪罪你,怎样,是不是要我带到去牢房。”
花无影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否则江轻鸿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江轻鸿心里清楚这一点,却装作不知。
花无影道:“你怎会孤身一人,那个小财神没有和你在一起。”
江轻鸿含笑。
“他原本是和我在一起的,但是我睡了一觉之后,就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所以你要是还想探听他的下落,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花无影道:“他难道不知道,到处走动很危险。”
江轻鸿道:“看来是不知道,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件事有什么复杂?”
江轻鸿道:“花捕头何其精明,难道看不出,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哦?”
“我想余不达的身份一早便有人知道了,他也正是因为别人盯上,所以才会这么慌张的逃离苏家,以至于惹上杀身之祸。”
“那个人是谁?”
“还用问,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除了神捕堂的人之外,谁还能有这样的火眼金睛呢。”
“你是说我?”
“难道不是,你三番两次前往苏家,表面看来是为了苏霆,其实你真正的目标是那个已经变成余总管的余不达。”
花无影没有否认,淡淡微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轻鸿道:“余不达在苏家十几年,一直安然无恙,如今他的外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不会轻易被人认出。纵然他做贼心虚,但若不是感觉到极大危险,他根本不会这么仓皇的逃离苏家。”
“哦?”
花无影眼波微动。
“他以前不走,是因为苏家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情况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
“你想说,因为子夜的事。”
“难道不是?”
“如果是因为子夜,这位余总管肯定会消失的更加自然,而不是这样毫无准备,引人怀疑。”
事实便是如此,若不是发现这个余总管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们也不会觉察到此人身份有问题。
不想花无影又自顾自道:“他当然不是因为子夜,因为他与子夜的人本就有瓜葛。”
江轻鸿微微有些惊讶,但是随即明白了过来。
“你见过苏霆了。”
“当然,江兄的每一句话我都很重视,而且余不达原本躲在苏家,我想苏霆知道的事一定不少。”
“那风凌山庄和风凌公子的事他也告诉你了?”
“还有那胖子朱大总管,苏霆本不想说的,但是为了替你洗去嫌疑,他只好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江轻鸿轻轻叹息。
“你本不该知道这些,因为一旦苏霆败了,子夜肯定会将所有知情人都铲除,就算你是神捕堂的人,他们要杀你也不是办不到。”
花无影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子夜就让你怕成这样。”
“不是我胆子小,而是我知道他们的实力,他们的人就像是无处不在,但偏偏又无迹可寻。”
花无影竟然没有反对,对于子夜的事他已听说了不少,他虽然高傲,却不轻狂。
江轻鸿道:“既然苏霆把一切都告诉你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
“你应该知道,有人想害我。”
花无影淡淡道:“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也说不定。”
江轻鸿苦笑。
花无影道:“那在走之前,你想不想听一听我所知道的事。”
“现在看来,我好像不听也不行。”
既然花无影知道,余不达之死几乎可以确定是与江轻鸿无关的,但是他却还不准备轻易放过他。
所以花无影才会找他来。
“之前我好像告诉过你,我是为了流光阁之事而来,可是我并没有将所有实情都告诉你。”
“是与余不达有关?”
“是,开始我盯上了苏安,后来我才发现不只是他,苏家很多人都有问题,其中就包括这个余总管。我这几次去苏家,也不只是为了他,还想探探其他人的虚实。”
“其他人?什么意思?”
花无影道:“你是苏霆的朋友,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江轻鸿脱口道:“你不是在怀疑苏霆吧?”
“他?”
花无影冷笑。
“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我想是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干系的,但是他知道多少,我不能不留意。”
江轻鸿眼波流动,忽然道:“莫非苏家还有人与流光阁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