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
“大都督!”
鲁肃、凌统又惊又喜,急忙凑近查看情况。
两张脸怼到周瑜面前。
轻吸一口凉气,周瑜昏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清醒一点。
意识到这里不是黄泉。
自己还没有死。
周瑜开口询问:“这里是哪?”
凌统回答:“是合肥。”
一听还在合肥,周瑜浑浊的双眼恢复清明,观察屋内的情况。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有劳先生相救。”周瑜趴在床上冲张仲景拱手行礼。
张仲景曾在长沙做官。
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大都督不必客气,”张仲景抚须淡笑,“是秦小友派人找到老夫,请老夫来合肥,要谢就谢他吧。”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
凌统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谢中郎将救命之恩,凌统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中郎将大恩。”
秦操静静品茶不语。
“起来吧。”
周瑜露出一丝笑意,“秦子御非挟恩图报之人,岂会图你那点回报?你未必太小瞧秦子御了。”
突然看向秦操,“不是吗?”
秦操不置可否,淡淡道:“有空开玩笑,先处理这一位吧。”
一边说着,抿了口茶。
余光扫了眼吕蒙。
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吕蒙无需回头,就能感受到鲁肃等人不善的目光,心中问候秦操家人,却不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随即在床前抱拳行礼,“末将吕蒙,代主公来探望大都督。”
“免礼。”
周瑜淡淡一笑。
深邃的眼眸,看穿吕蒙心思,“你我是亲近之人,何必隐瞒?主公定有其他吩咐,子明但说无妨。”
“这……”
吕蒙一时语塞。
钢针般的络腮胡乱颤。
大都督以诚相待,自己却是来夺权的,更令他无地自容。
“哼~”
凌统冷哼一声。
将吕蒙的目标,以及这些天的作为,详细讲述给周瑜听。
周瑜听完沉默半晌。
余光偷偷瞄了眼秦操。
秦操正手捧热茶,盯着茶炉中烧红的炭火,惬意地微眯双眸。
似有所感抬眉。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
“子御有何高见?”周瑜开口询问意见。
秦操舒展下身体,说道:“这是江东家事,外人不好掺和。”
周瑜轻拍床沿,喝道:“谁敢说子御是外人?说此诛心之言,有害孙刘两家情谊之人,瑜绝不姑息!”
吕蒙脸一黑。
悄悄往后站了一点。
“是吕子明!”凌统捅破真相。
这下躲不掉了。
怨毒之色浮现吕蒙眼中。
瞪了秦操一眼,跪地请罪,“末将一时失言,请大都督降罪。”
“好,”周瑜大手一挥,“自去外面领三十军棍,陆逊监督。”
“诺!”
陆逊拱手领命,面无表情指着门外,“吕将军,请吧。”
吕蒙大步走出房间。
少顷。
棍棒声此起彼伏。
大汉的杖刑不打屁股,而是打在背部和尾椎骨,也称“脊杖”。
三十杖实打实打下来,身体再好的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有陆逊在旁监督。
行刑的人自然不敢留手。
一棍接一棍,打在吕蒙背脊。
吕蒙咬牙一声不吭。
脊背传来的剧痛,刺激得他双目赤红,仇恨的种子深埋于心。
三十杖很快打完。
吕蒙硬撑着没有倒下,跌跌撞撞回到房中,恭敬道:“末将领刑完毕,请大都督示下。”
周瑜微微颔首,“子敬,取虎符于我。”
鲁肃看出周瑜打算。
露出不忍之色。
最终在周瑜逼视下败退,从书案上取来虎符,交到周瑜手中。
“吕蒙听令。”
“末将在。”
“命你持虎符暂时节制军务,等太史慈来合肥,再转交于他。”
“末将遵命!”
吕蒙双手接过虎符。
虎符长六寸,刻有金色脊文和肋文。
“我大病未愈,江东无良将,子明当勉励之。”周瑜嘱咐吕蒙。
“末将定不负所托。”
吕蒙低头攥紧虎符。
虎符在手,江东我有!
心头一片火热,在仇恨影响下,燃起名为野心的火苗。
片刻后。
吕蒙以整军为由离开。
张仲景很有眼力劲,收回银针开了一张药房,便背着药箱下去休息。
陆逊、凌统守在门外。
卧房门窗紧闭。
仅留一扇窗用于通风。
秦操手捧香茗稳如泰山。
周瑜裹着被子,坐在炭炉旁烤火默然不语。
气氛诡异的平静。
平静下却暗流涌动。
鲁肃直皱眉。
不难看出,两人已经在交锋,谁先开口谁便落入下风。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
鲁肃一阵心累,实在看不下去,开口打破沉默,“在下能力有限,二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妨直说。”
在吕蒙受杖刑时,周瑜旧事重提,询问秦操的意见。
秦操建议周瑜交出虎符。
周瑜欣然接受。
于是吕蒙得到虎符。
相应的,周瑜失去军权。
秦操笑而不语。
压力给到对面的周瑜。
周瑜无奈扶额叹息:“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这病治不好的。”
秦操拨弄着茶杯,“两年。”
“什么两年?”鲁肃一头雾水。
秦操给出解答,“以张仲景的行医经验,两年,准确的说是两年半,就是公瑾剩下的时间。”
张仲景是神医不假。
可神医不是“神”。
即便是后世,绝大部分心肺疾病,都是慢性且不可逆的。
“公瑾!”
“你只……只剩两年半了?”
鲁肃霎时湿了眼眶。
两年半,对风华正茂,年仅三十多岁的周瑜来说,何其残忍?
“哈哈……”
周瑜哈哈一笑,“能多活两年半,子敬应该为我高兴。”
笑声牵动伤势,又轻轻咳起来。
鲁肃努力挤出笑容。
却是比哭还难看。
止住咳声后,周瑜又问:“陆逊在新野表现如何?”
“一般般,”秦操手指轻敲案桌,“玉不琢,不成器,他还缺一块磨刀石,拿到虎符的吕蒙正合适。”
提到吕蒙,绕不开孙权。
周瑜难掩悲痛之色。
哀莫大于心死。
“也罢,随他去吧。”
念头通达,周瑜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子御是大忙人,此次来合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
秦操没急着回答,反问:“如我所料不错,公瑾原本的计划,是向东攻取南山来牧马,对吗?”
“没错。”周瑜坦然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