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着去到熟悉的石屋门口，苏珞才发现，门口居然站了非常多看热闹的兽人。
一个高阶兽人堵在门口，眼神特别凶。
“看什么看，再看也不是你们的雌性，赶紧滚！”
“你，脚放到我家来干什么！信不信我打死你！”
“还有你，雌性跑到这里干什么，快点走！”
围观的兽人看到是狐莉带着苏珞，便给她们让了个位置。
从人群中走过，苏珞还听到他们在说，“要是松英死了，里瓦的圣雌数量就不够了。”
“上次说圣雌所走丢了一个没成年的圣雌，还处罚了不少守卫呢。”
“雨季的时候，祭司肯定会回兽神殿，应该会再带一些圣雌来的吧？”
“谁知道呢……”
苏珞的耳尖微微颤动，把他们的话听入心中，然后在狐莉的带领下，直接越过了那个还在碎嘴的高阶兽人，进了石屋。
“喂！你们！”兽人一手拉住即将关闭的门，一边气喘吁吁，“你们不是巫医，进去做什么！”
“我好歹生过崽崽，比你有经验！”狐莉厉声骂回去，娇蛮的样子一下把气势汹汹的兽人骂怂了。
“那，那她呢？”兽人弱弱的指了指苏珞。
“她长得好看，松英看了心情好！”狐莉‘啪’的一声把门撞上，差点没把那个兽人的鼻子磕扁。
兽人有点委屈，一转头，又开始破口大骂。
“看什么看，羡慕我有圣雌啊？！”
石屋里，躺在床上的雌性奄奄一息，身下一大片晕染开的血迹，站在一侧的医荣一脸严肃。
“她的体质不适合受孕，怀孕的时间内，受了很多寒，现在幼崽早产，还生不下来，可能会死。”
狐莉一脸紧张，抓着苏珞的手有点颤抖，“那，那该怎么办？”
苏珞眨眨眼，忽然明白狐莉带自己来是为什么了。
她闭眼感应了一下，在家里有点疲软的小花苞抖了抖，回应了自己的呼唤。
医荣有点踌躇，昨天他接了一个病人，骗他买了个巫咒，现在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巫力了。
这个圣雌对于里瓦来说很珍贵，却也不是特别的珍贵。
今天没有空闲的巫医，狐玄焱大人一直闭门不出，也不会有兽人知道是他有能力却没有救到人。
反正，雨季的时候，兽神殿会给里瓦补充足够的圣雌。
“抱歉，已经回天乏术了。”医荣遗憾的颔首，收拾了自己的手提箱，直接离开了石屋。
外面听到噩耗的高阶兽人们嘟嘟囔囔的讨论着雨季会送来多少个圣雌，一边飞快的散开。
这个圣雌死了，还有别的圣雌可以套近乎呢。
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
门口的高阶兽人一脸麻木，定定的站在那，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得知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另外两个高阶兽人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外面在打架，狐莉直接把门锁死，苏珞了然，快步走到松英的身边。
这个总是一脸怯懦的小雌性现在一脸苍白，眼底青黑，额头的发被汗水浸湿。
身下的痛楚已经让她无法思考，脑海里仿佛走马灯一样的回放了她的曾经。
她是怎么来的呢？
对了，她出生在一个漂亮的房子里，然后在一个很漂亮的罐子里长大，化形之后，就被送到了里瓦，在圣雌所，和那些姐妹们一起成长。
她也曾经被双眼明亮的小豹猫说的那些故事所感动，也曾为了那些被压迫的，无力的弱小者而感到心酸，也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站在她的身边，像……现在的狐莉一样。
可是她不敢，她怕死。
就那一次拒绝了苏珞，她也知道，自己彻底的把即将推开一条缝的大门紧紧的关上，还上了一把沉重的枷锁。
是她自己，把那扇门关上，把自己永远的困在无法跳跃出去的深井之中。
苏珞是那么的好，她给莉莉带去了希望，也给她们……带来了那么一点点微薄的自由。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她们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
甚至啊，有了一点，‘莉莉说过的，苏珞会带来那个美好世界’这句话是真的会成真的感觉。
她也想看见呀，所以她勇敢的走出来，帮莉莉说话，还悄悄的接近苏珞，偷偷的，贪求那么一点点太阳的余晖。
就连差点遇到危险，她也想快点，快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苏珞。
可是她还是晚了啊。
她没有那个能看到新世界的命。
她现在，就要死在这个狭小的石屋里，再也摸不到她喜欢的草木，再也看不到她所向往的蓝天，再也拥不到她渴望的微风。
她要死了。
“……松英？”苏珞掐了掐她的人中，又用碾碎的薄荷叶配精油强行让她清醒。
“珞珞……”松英有点涣散的瞳孔已经看不清面前这个小雌性，她的泪落了下来，“对不起……”
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雌性，只是说错了那么一句话，往后退了一小步，就会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回忆，在那些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里辗转反侧。
悔恨的滋味在咀嚼中越加醇郁。
最后只凝聚成这么一句简单的对不起。
还能说对不起真的太好了。
至少，她死之前，不会再有遗憾了。
松英的泪滚落到苏珞的手背上，她心里颤动，隐隐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咆哮，似乎下一秒就要汹涌而出。
“……契机，还没有到来。”
“珞珞，你要接受，接受身边有人离开。”
脑海里的声音在安抚她，澎湃的心潮被抚慰，那道锁最终还是牢牢的困住了她的记忆。
狐莉悄悄伸手抚上她的发，声音哽咽，“我们能陪她走，她已经，很幸福了。”
至少，不是那些会因为她的死，转而憎恨她的兽夫。
苏珞定定的盯着松英快要闭上的眼睛，指尖摩挲了一瞬，下了决心。
“松英，别怕。”
“你会没事的。”
她的手心蒙上浅浅的光，一株小植物像是从她的骨肉中生长出来，在短短的时间内抽芽，生叶，开出花苞。
松英脸上迷蒙的神色淡去，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痛苦被逐渐抽离。
已经血肉模糊的裙下，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引导，小光点在指引力量的汇聚。
狐莉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快步走到门口，用自己脆弱的身体挡住了屋门。
她知道阿珞会出手帮她，也知道阿珞会替松英承担痛苦和风险。
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可还是要这样一步步的，看着阿珞走向那被荆棘遍布的，救世主的道路。
她是个罪人，在她以死赎罪之前……
她不会让阿珞出一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