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瞬间开心起来,松开她的手,往梳妆台走去,边走边解下发带,“我得赶紧梳洗梳洗,等兰若一回来,就钻进被窝睡觉。”
月华的视线移到她的头发上,发尾稀稀拉拉,像是被剪刀剪过。技术不好,东一茬西一茬,很不规律。
她以前的头发,好像蛮长的,梳了发髻还能垂到腰下。现在披散着,长度才到腰上。
女孩子最宝贝自己的头发了,谁会主动去剪啊。
“你这头发被谁剪的?”
杨沐梳头的手一顿,转过来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动动脑子就知道了。”
杨沐眼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下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被欺负又不是自己的错。
“被李星剪的。”她顿了顿,“你可能不知道李星是谁,她跟我一样是个普通的侍女。”
“这样啊,”月华神色淡淡,突然问了句,“赭言替你杀的人?”
“吧嗒——”梳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你你你……”杨沐惊讶到说不出话,明明她什么都没说。
月华看透了她心思,解释道:“你刚刚靠近给我端茶时,我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针味。那味道,我只在赭言身上闻到过。”
杨沐不说话了。眼前的人太过聪慧,撒谎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所以,索性沉默。
“我只是有些惊讶,他会替你杀人。”
赭言是江澄的人,他无缘无故杀府里的侍女做什么?他这样的高手,拔刀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侍女。
是个人恩怨。说不定是为谁出气。
“你不要找赭言哥哥麻烦。”
“他杀谁,我都不会过问。”那是江澄该管的事,她只负责在府里吃吃喝喝,偶尔逗逗江澄。“反倒是你,还挺维护赭言。”
她这话有些调侃的意味。
但杨沐心思不在此,再次真诚恳求道:“姐姐,你别告诉宗主,我怕宗主为难他。”
月华听到甜腻腻的“姐姐”二字时,不自觉挑高眉梢,嘴角似勾未勾。
这姑娘傻了吧唧的,嘴上藏不住事,越说越漏,还忍不住要说。
“我不说,”月华眼神微闪了下,“那你得告诉我,兰若和赭铭两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沐抿着嘴,不是很愿意说。
她现在对赭铭没怎么关注,平常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兰若平常不会主动说感情上的事,她也没问。
上次不小心介入到人家感情里,已经够丢人了,没有再问赭铭的事,免得跟兰若产生嫌隙。
男人嘛,有的是,何必要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
“我不是很想说。”
“你真的很喜欢赭铭吗?”
杨沐捡起地上的梳子,一双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愣,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月华低头,看着茶叶浮浮沉沉,笑了。
这丫头,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太单纯,反倒容易被骗感情,还得提醒几句。
“除了赭铭,你还有心仪的人吗?”
心仪的人……
杨沐瞬间想到白日里拔剑杀人的赭言,那眼神淡漠,墨色的眸深藏着波涛汹涌,翻滚着一丝凶狠。
明明滔天的煞气,布满了凌厉的剑身,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涟漪,她却一点儿也不怕。
反倒是,悸动得厉害。
月华见杨沐脖子上戴着一枚竹哨,手不自觉摸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竹哨挺漂亮的。”
杨沐回过神来,听见月华夸赞哨子漂亮,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
“我也觉得好看。”杨沐把哨子解下来,放在烛火旁细细看着,“鬼工球更好看。”
鬼工球里层刻着一朵报春花,深紫色的,很好看。只可惜自己对生漆严重过敏。
嗯……他还没把过年礼物补上呢,下次约吃饭的时候再问问。
“也是赭言送的?”
“嗯!赭言哥哥送了我两个东西,我都很喜欢。”
“那赭铭送了你什么东西?”
“啊?”杨沐的视线看向月华,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个,“赭铭哥哥没有正式送过我东西,他买的零嘴我都是给了银子的。”
每次赭铭都说不需要,可她觉得不能贪他的便宜。娘亲说,小便宜容易加速让原本不坚固的感情破裂。
“这样啊,看来还是赭言大方一些。”
杨沐扁着嘴,“赭铭哥哥也大方的。”
“那你更喜欢哪个人对你大方?”
“嗯……这个嘛……”
“吱呀——”门被打开的声音。
兰若沉着脸打开房门,看到月华,眼睛一亮,酸着鼻子撞进她的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抽泣,她心一软,摸着兰若的头问,“怎么了?”
“难受……”兰若蹭了蹭,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怎么一股子檀香味,还很浓。
“累的?”
“是,也不是。”
西厢房里住的几个女人都不见了。又跟上次那个侍女一样,凭空消失了。
她一个没有武功没有灵力的人要查,比登天还难。偏偏,这府里的破事还都得经她的手。
几个婆婆顶不住压力,怕宗主责备,全把事推给她。现在担心宗主发怒,波及旁人,暗暗给她施加压力。
太累了,不想干了。
她抬头问,“姐姐,你跟宗主情况如何?”
什么时候成为宗主夫人,可以接手府里的事,真的不想干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回眉山了。”
月华眉头蹙了蹙。
兰若说话的跨度有点大,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眉山跟她与江澄之间的感情,有关联吗?
她换了个问法,“你的烦心事跟我有关?”
“不是,”兰若摇头,瞥眼看见杨沐提着白裙往床上跑去,像一只扑棱蛾子。
兰若问杨沐,“你今天白日里去西厢房干什么?”
听路过的侍女说,还带了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去。那男人一袭黑色流云长袍,腰间还别着一把剑。
由于是刚吃完午膳,大家要么在房里小憩,要么在吃瓜子聊八卦。
西厢房就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小姐在住,府里的普通侍女平常不敢跟她们交往流。
偌大的西厢房也蛮清冷的。
平常送都送不走,就这么离奇的消失不见,不像是主动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