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已到,雾林乍现。
月华找了许久才找到,不知不觉已经进雾林深处。
雾林不是常年不散,而是月圆后第二日的午夜才会出现。
雾气不是固定的,会随时移动。被雾气围绕的密林,称之为雾林。
月华脸上凝重,边走边观察四周。刚开始,在雾气中还能依稀看得见路。
此时明月消失,雾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她怕水,怕生,怕高,唯独不怕黑。身处黑暗,才是她的本色。
她凝神静气,打了一个响指,火焰在指尖乍现。
蓦地,哀怨声渐渐响起,似人在轻轻呢喃。
她愣了下,屏气观察四周情况。感觉到异样,她猛的低眸看向指尖,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在火焰中怔怔盯着她。
诡异的模样吓得她赶忙甩掉火焰,捂着手讪讪的看着它掉落。
火焰瞬间爆炸,弥漫至四周,渐渐变成幽蓝色。一声声的哀怨围绕着她。
月华心中疑惑。
这些幽蓝的火焰只是围着她,却不伤害她。诡异但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也许……试一试吧。
她环腿坐下,双手放在腿上,流转周身灵力。暖黄色的光芒乍现,幽蓝火焰匆忙向四周散去。
一阵邪风吹过,团团黑雾聚集,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诡谲多变,在黯淡无光的雾林中闪着莹莹蓝火。
月华眼看着它逐渐逼近,心里大喊,“不好!”
赶忙起身,却被骷髅头团团围住。
它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仿佛是在确定着什么。
顿时,它逼近。
月华赶忙将早已凝聚好的一击劈头斩下。
咦????
蓄力好的一击瞬间没有了支点,化成了一股气流。
这是怎么回事??它是在闻味道???
骷髅头好奇的围着她,很久很久……终于,月华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骷髅头消散,又重新组成。
它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在打量着她,时不时还会发出类似癫狂的笑声。
月华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快刀斩乱麻,不管它有没有恶意,若不除掉它,缠她在这,怕是走不出的雾林。
骷髅头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悄无声息靠近,埋在她的胸上,仿佛是在认真的听着什么。
月华皱眉将它拍散,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骷髅头哈哈一笑,趁她思绪混乱,化成一股黑烟冲进了她的心脏。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巨大的轮船正在航行。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不时会出现几只跃起的燕鳐。
“少历师,我们已经在海上漂了大半年了,干粮都快用完了,怎么办啊?”
一袭灰色衣袍男子坐在船头,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撑着腮帮子,望着无边的大海若有所思,良久,发出一声感叹,“我也不知道啊。”
“您不是有舆图吗?”
“舆图有屁用啊!茫茫大海,你当我是神啊!还能带着你们冲浪?还有,这路线歪七扭八,一看就知道是个外门货描的!”
“这、这不是少主给的吗?”
“你说新阳?”灰衣男子啐道,“他懂个屁!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些乱七八糟的书。要不是他跪在地上求我,你当老子愿意来?”
他转头,海风吹打在他脸上,原本细腻的皮肤,此刻也有些粗糙,“别叫我少历师,我可不是。”
“属下不敢。”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问道,“你说少主现在还好吗?”
灰袍男子冷哼,“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哟——火气这么大。”
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袍的男子从船舱里走出来,红袍摇曳,腰间挂着一个淡黄色荷包,荷包上绣着深蓝色鸢尾花。
模样老成,说话却是脆生生的,有些稚气。
他拿起手中的扇子遮了遮刺眼的太阳,挥挥手,示意手下下去。
“你要是觉得苦,当初可以选择不来啊。”
元蝶斓撇了撇嘴,略感沧桑,“他跪了我,我就得帮他。不然……受不起。”
他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水,低头问道,“难不成他也跪了你?”
红袍男子眯了眯眼,“胡说什么,我自己乐意来。”
元蝶斓走下船头,踱步来到他身边,“这种卖命的活,傻子才愿意来。难不成,你是傻子?还是说你也喜欢齐未?”
玄北斗白了一眼他,呛道:“你是大饼吃多了,脑子撑坏了?我一巴掌拍死你,你信不信。”
元蝶斓往后退了退,嘻嘻笑道:“我还以为齐未得魅力当真这么大,迷住了新阳也迷住了你。”
玄北斗走到夹板边,叹了声,“这大半年来,历经海啸风暴雨,还遇到海冰和搁浅,现在没剩几个人了。”
元蝶斓的脸色暗下来,眼中的光芒也消失,“万一真的找不到,我们死也就算了,只是……这孩子,命薄了些。”
见气氛伤感起来呢,玄北斗玩笑似的,“拉倒吧,她吉人自有天相,血脉也你高贵。”
“哼!出了燚?岛,有禁制加身,她这血脉再怎么高贵也没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听天由命!”
“那可不一定,我得护着她。”
元蝶斓叹道:“你光护她不护我啊?好歹我也是你弟啊!”
玄北斗挑眉:“表的!而且表了不止三辈!”
“那我也不管,反正我是你弟,你得护着我。”
玄北斗摇了摇扇子,望着无边的海面发呆,叹道:“蝶斓啊……”
元蝶斓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语气都含着怒,“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名字!娘了吧唧的!”
玄北斗拿扇子轻敲他的头,半是戏谑,“我就叫!”
元蝶斓脸色变得奇妙,扭过头不说话。
不一会儿,有人喊道:“少历师,女娃娃醒了,要吃奶。”
元蝶斓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接过女娃,熟练的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哪还有奶吃,十几个奶妈全都死了,吃个屁!”
玄北斗走进仓库,用面饼兑了热水,搅拌搅拌,放在小杯子里,拿到女娃唇边,慢慢喂她。
“还是北斗表哥有招,不愧是两百岁的人。”
玄北斗瞥了他一眼,“总比某个仗着年纪小耍尽无赖,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人强!”
“那可不一定,我还会看黄历,算卦象!”
“那尊敬的少历师大人,你看看现在的方向该往哪走?”
元蝶斓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等喂饱了女娃娃,元蝶斓将人交给了下属,从怀里掏出一张陈旧的舆图,细细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