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无疑是痛苦且无聊的,天气尚冷,一个月不洗头发和澡忍忍也能撑住,但一碗碗油腻的汤水实在吃的桑芷萱双眼发直。
今天是黄豆猪蹄汤,她运气,从凤姑手里接过,视死如归般塞进嘴里,也不敢过多咀嚼,能吞下去就行,汤更是捏着鼻子灌,不然直犯恶心。
吃完这顿毒药,桑芷萱轻柔点点小臭娃的鼻子,“妈妈为了让你一直有奶喝,真是受老鼻子罪了。”
宁凤就笑,“咱们宁翌以后也会心疼妈妈的。”
老爷子翻了好几个月的书,终是在重孙诞生那刻取名为翌。
翌从新,意欲未来,估计他是希望宁家的第四代能继续扛起宁家的大旗,砥砺前行。
桑芷萱很爱这个字,也懒得给小儿取小名,也就宁翌宁翌的唤着。
至于宁屺乐不乐意,反正电话里听不太出来,不过就算他不愿意也没招,没见宁洛阳这个新上任的爷爷在取名字上也得倒退一席之地。
桑芷萱爱怜望着小儿,鼻子小,嘴巴也小,脸更是没有自己巴掌大,可是这个小小的人却牵动不少人的心。
“姑,不瞒你说,我直到这会,才真正意识到从我肚子里生下个小人来……”
宁翌嘴巴蠕动两下,她忙伸手,临了,也不敢触碰,只悬在上空,虚虚描绘。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撒了,原来这就是做妈妈?”
“想来就是这样,我没有孩子,也不懂怎么做妈妈,但我欢喜宁屺和宁圭的心思就跟你如今一样。”
宁凤面含微笑,声音很轻,再没有平日里的风风火火:“在身边就嫌烦,离远了又担心,孩子过的好怕他辛苦,过的不如意又担心他一蹶不振,总之有操不完的心。”
桑芷萱心里感动,轻言软语劝慰:“姑妈,姑妈,带个妈字也是妈,宁屺和宁圭两兄弟可都是您一手带大的,情分摆在这里,除了称呼您差什么?他俩可不敢对您不孝顺!”
这点宁凤绝对相信,她对自个儿养大的孩子有信心,甚至很是自得。
桑芷萱笑容更甚,出言调侃:“不止那兄弟俩,咱们小宁翌长大了也要孝顺姑奶奶的,对不对?”
宁翌在睡梦中吐了个口水泡泡,继续陷入沉睡,倒是看的姑侄俩满目柔情,嘴角不自觉咧开。
坐月子不让久坐,闲聊一会,凤姑就让她躺回去:“生孩子耗损大,别看你现在好好的,身体虚着呢,多躺躺,养好了对你只有好处。
也是宁翌这会子精力不济,等他再大点闹腾起来,你想睡个饱觉都是奢望,带孩子且有的烦呢。”
桑芷萱微笑聆听,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等凤姑絮叨完,一看床上那对母子,一个睡的比一个香。
“得,我白念叨了,也行,你俩就好好睡吧!”
宁凤拿碗下楼,宁侠正杵在楼梯口,眼巴巴望着楼上,抬头便对侄女道:“宁翌还没醒来?”
“睡的可香了!”
宁侠跟着笑,新生儿觉多,睡得好才能发育好,“多睡睡好!”就是自己想抱重孙子又得再等一天,他一个老头子到底不好进孙媳妇的房里。
宁凤多了解这个叔啊,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小心思,岂止是叔,就是她哥,还有宁圭和陈述,一回家还不是奔着自己问小宁翌醒没醒,都喜欢着呢。
“叔,那您自个等着吧,我就不陪您了,桑桑吃腻猪脚汤,我打算晚上给她炖乌鸡汤,都这会子了,我鸡还没杀呢。”
“去吧,去吧,你自去忙活,别管我。”
多余的,宁侠也不去多那个嘴,凤儿心里都有数,照顾桑桑只会比他们这些门外汉更上心,说多了反倒是伤情分。
………
靠山屯因为王桂花的神来之笔再次热闹起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简直震惊众人。
张利民已经平安回来,不管公社里怎么查,他做这个大队长的确无可指摘,当得起问心无愧。
李婶子杵在门口接到老伴,看到他那副狼狈样,搀扶住,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家的……”
“没事,回家说!”
当了半辈子夫妻,张利民难得给老妻一个笑脸,哪怕转瞬即逝,也让李婶子哭的更加伤心。
天杀的,老头子绝对是在公社里吃苦了,要不咋还笑呢,反常的很,还不知道那起子人怎么折磨他。
两人也不管外头凑热闹的乡亲,甚至是儿女都给摒除在外,房门一关,张利民就问:“信寄出去没有?”
“寄了,我听你的,当天就给寄出去了。”李婶子说着又幸灾乐祸起来,“你还不知道吧,那王桂花这会还在医院住着呢,听说是中风了!”
“嗯,好。”张利民心里冷笑,不欲再听,赵家倒霉还在后头,他吩咐自家婆娘,“我累了,先睡会,你别让他们来打扰我。”
“欸,你睡,我看着呢。”李婶子说着又抹了把泪,这颗心倒是落回原位,男人回来了,天也就撑住了。
要说张舒雅这事瞒的那么严实,张利民又怎么会知道,只能说靠山屯上下就没有能瞒住他的事情,全给他往不往外说而已。
他和隔壁大队的大队长交情颇深,两个大队一向是同气连枝,同进同出。
事关赵三刚这等人物,本身关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就不会少,两位大队长尤甚,现成的关系还不得看住喽!
这不一关注,就关注出点名堂来,虽然心里认为不道德,但他们也不是包青天,心里记着就行,并没有强出头的意思。
张利民想到此就冷笑,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小人,手里头别人的把柄多了,他威胁过哪个?
千不该万不该,赵大奎两口子不该犯他忌讳,“哼,老虎不发威,你们拿我当病猫?”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保证让老赵家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