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也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拉扯开两个老人,韩婆婆一甩手,冲着瘫软地上半天起不来的黑婆婆冷哼:“打年轻那会就喜欢多管闲事,今天先给你个教训。”
她抬眼望望天,淡然拍掉黏在身上的积雪和脏污:“行了,天也不早我该回去给侄孙女做饭,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等我明儿再来讨说法……”
韩婆婆犀利的眼神直逼“哎呦哎呦”叫不停的黑婆婆,嘴角扯出个冷笑:“你明天来不来?”
黑婆婆披头散发狼狈的厉害,被那眼神一瞪心窒几秒,身体不由僵住,转瞬身下的寒凉刺骨和浑身痛疼将她拉回现实。
“我来不来关你啥事,你个遭瘟的黑心肝,哎呦,我浑身哪哪都疼,你得给我赔钱,赔十块钱!”
韩婆婆弯腰抓起捧雪团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黑婆子嘴里,然后快速往家里跑。
“我赔你,这就赔给你!”
片刻后,身后是歇斯底里的撒泼喊叫,韩婆婆伸手捂住双耳,心情很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这头常胜将军首战告捷,暂且鸣金收兵,那头张利民却是头秃,黑婆子不依不饶找他做主,知青们更是如狼似虎围着他讨论那套丛书的归属。
更遑论韩婆婆走时透露出来的讯息,明天她还来,真正要命啊。
韩婆婆还没有进院子,屋里看书的两人就感受到她那份好心情,小音飙的忒刺耳。
桑芷萱不禁嘶了声,揉揉耳朵:“我姑奶奶唱歌真要命,杀伤力十足,还无差别大面积攻击。”
云婉婉“噗嗤”笑出来,趴在炕上笑的不能自已:“你…你就损吧你……”
“我回来了,今心情好,咱们吃手擀面咋样?”
韩婆婆进屋,虽用的是问句却完全没有听取她们意思的想法,兀自端盘舀面粉,取水揉面一气呵成。
桑芷萱和云婉婉对视一眼,各自挑眉,均被勾起好奇心来。
“姑奶奶,您这是凯旋而归?心情不错嘛!”
“那可不。”韩婆婆一昂头,眼瞳里流转的得意几乎溢眶而出,“就黑婆子那种小瘪三我一个打两个都不在话下。”
“哼,找了我几十年晦气,今个儿可是好好出了口恶气……”
胜利的战歌再次魔音穿脑,桑芷萱只恨自己听力太过了得,现在要在这里受这份罪。
云婉婉也是无奈,连忙出声打断魔音高唱:“姑奶奶,您不是去赵家讨说法,怎么又和黑婆婆扯上关系?还打上了,您没受伤吧?”
她犹记得昨天大家商量的是以讨说法的名义闹一闹赵家,既回应赵大奎夫妻俩纠缠舒雅这份恶心,又影响一下宁小茹复习,给点小惩罚。
“是啊,今天没讨成说法,明天再去,都怪黑婆子冲出来装大个,让我给按在地上好一通揍……”
话音未落,她人被桑芷萱拽走,还两手都是面疙瘩。
韩婆婆始终记得侄孙女那个大肚子,也不敢反抗,乖乖顺着力道坐到炕上。
“萱萱呐,你别乱动,我看着揪心,你小心一点,肚子里可还有我乖孙孙……”
桑芷萱理也不理会她,顾自喊云婉婉检查一番:“婉婉,你给她好好看看,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跑去和别人打架,要是伤着了算谁的?”
云婉婉也不拖沓,眼含担忧靠近,一把扣住韩婆婆的手腕认真把脉。
半晌后,云婉婉呼了口浊气,脸上挂出些许笑意:“没大碍,姑奶奶您活动活动手脚,没有哪里伤着吧?”
“我都说没事了,就黑婆子那副风一吹就倒的身板还能伤到我,再借她两人也白搭。”
韩婆婆依言站起来抻抻腿伸伸手,嘴里的得意也没有落下,飘在屋顶满屋子乱飞。
“您老可给我悠着点吧,年纪上来了,那浑身骨头都是脆的,万一碰着点得不偿失。”桑芷萱没好气说她。
实在是姑奶奶这性子也是两极跳,她刚来靠山屯那会冷寂如一潭死水,现在则活跃到宛若山洪暴发。
“鉴于您老不听话,明天的行动暂且取消,不许再去赵家找晦气。”
“那怎么行?老赵家一家老小就没有一个好人,平日里倒也罢了,反正和我无关,啊现在老的小的都来算计我孙女,我哪里能容他们。”
桑芷萱见三言两语难以打消她的念头,以进为退,抛出另一条约束点:“您真要去我也拦不住您,但是您得答应我再不能动手,只能动动嘴巴。”
韩婆婆犹疑两秒,爽快答应:“行!”反正她也不喜欢打架,就今天也是黑婆子先动的手。
云婉婉适时出声:“芷萱你放心,明天我和姑奶奶一起去。”
有她看着,想必也能放心。
“那不行,你还得看书,哪能耽误你的时间。”韩婆婆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本末倒置的事情她可不干。
“没关系,整天都在看书,眼睛都花了,我陪您去也能换换脑子。”
桑芷萱见云婉婉并非客气,一锤定音:“也好。”
……
日子就在靠山屯鸡飞狗跳中来到11月,当弯月变成圆月时,桑芷萱顾不得再看热闹,收拾东西回到池县陪伴宁屺。
这会她肚子已经很大,虽然行动不便做不了其他,好歹能陪在自家男人身边给他加油鼓气。
夜间,烛光浅浅,桑芷萱缩在被窝里催促宁屺上床睡觉:“别看了,伤眼睛,你基础扎实,考中并不难,还不如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精力充沛去考试。”
说完,又嘟囔出声:“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两天跟天破了个窟窿眼似的,成团往下倒,害的电也用不上。”
宁屺听着她的小抱怨反而心安下来,勾唇浅笑,干脆听话合上书本,举着蜡烛来到床边,滴了滴蜡油在床头柜上,粘紧蜡烛,这才脱衣上床,从背后抱紧怀里的小娇妻。
身体相贴,温暖传递,他满足发出喟叹:“真暖和!”
手掌轻轻贴上肚子,里面的小家伙还没有睡觉,只以为爸爸和他玩耍,打了一拳又一拳。
桑芷萱睡意朦胧,呵欠一个接着一个,还不忘温声安慰:“宁屺哥哥,第一届高考想必出题不会太难,你别太有负担。”
“好,我知道的,你快睡。”
傻丫头,都累的说话声音越来越轻,还惦记宽慰他。
宁屺满心熨帖,眸里全无仿徨,只有志在必得。
他从不担心自己高考失利,基石牢固,何愁高墙不筑?
掌心移动间,又被一股力道击中,宁屺轻笑:“小家伙,乖一点,妈妈睡着了,你也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