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雨势转大,噼里啪啦,仿佛要将这两个月来不曾下的雨全部给补上。
挖鱼的热情褪去,大雨中,所有人蔫头耷脑干着活,属实气势低迷。
“咔嚓——”黑沉沉的天空平添炸雷,闪电拖着曜白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
大雨倾盆,越下越猛,整个屯子被笼罩在雨幕之中,百渡河河水暴涨。
张利民扯起嗓子大吼:“危险,大家快上河堤!”
雨幕阻隔声音,唯距离最近有人听到了,拔腿往上疯跑。
许是领头羊效应,一人跑带动所有人都跟着跑。
桑芷萱拖着铁锹,也在玩命往河堤上跑,她算是跑在前面的其中一个。
早在大雨降临时,她就察觉到不对,于是默默转移到紧挨着河堤干活。
大队长一说收功逃跑,她看到有人上冲,转头就跟着跑。
没拿铁锹那只手搭着河堤,正欲一鼓作气翻上去,小小听到几句惊呼。
她条件反射将铁锹插入地面,电光火石间一个庞大身影迎面滚了下来。
桑芷萱大惊,一手紧握铁锹,单手灌注内力,捞住那东西。
入手温热,是个人!
“谁他妈不要命了,这会还在开玩笑。”
桑芷萱又气又怒,她要是没有拦住,底下大几十号人包括她自己都得被撞进湍流汹涌的河水里。
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个事。
带着怒气将人扔上岸,桑芷萱这才爬上河堤,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刚刚那一幕惊险至极,大多数村民都看到了,这会也不急着走,全部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张利民气喘吁吁爬上河堤,一张脸拉的老长,从里到外冒着黑气。
他踱步来到浑身湿透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罪魁祸首面前。
桑芷萱顺着大队长的视线,这才有空去看受害者,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赵舒雅!
“舒雅,你别怕,你和伯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先爬上河堤的那两个人显然看到了,又是愤怒又是同情,语气急促喊出口:“是赵芙雅,她伸手将舒雅推下去的。”
“我也看到了,赵芙雅一脸凶恶,正在欺负舒雅,看到我们还不收手,狠狠将人给推了一把,舒雅站不稳就滚下去了。”
“哗——”这话好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
“这芙雅是欺负舒雅没够啊,今天差点就没命了啊,这可是杀人犯!”
“唉,你说这些没用,人家老赵家自己不当一回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说的。”
“怎么没用。”桑芷萱腾一下站起身,铁青着脸:“今天我要是抓不住她,我身后那么多人都得掉进河里被冲走,大几十号人的命,赵家必须给个说法。”
“你们不管是你们的事,大队长,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条命可重要的紧,我要追究到底!”
伪鱼丧心病狂,还不抓住机会打掉她的气运,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张利民听她说话心里就是一紧,这位可是个祖宗,真要追究到底,赵三刚那点份量都不够人家炼油的。
宁书记能不动声色从一介公社武装部部长突然调任县委书记,这家里没点权势能成行?
而身为宁屺未婚妻的桑知青,家世不匹配,怕是连宁家的门往哪开都不清楚。
张利民叹息两声,不苟言笑的脸上全然肃穆,他做出保证:“你放心,这件事情太过恶劣,我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公道!”
桑芷萱这才满意,也不介意奉上两句好话:“有大队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您是位好领导,一心一意带领大伙不饿肚子,做事公道宁屺都听过,我就相信您!”
张利民听到宁屺听过,瞳孔猛然扩大,嘴巴激动抖了两下,心里更加坚定这件事情得追究到人,再不能端水。
“你放心!你们放心!”
他打心里同情赵大奎,官迷一辈子,结果一条通天路摆在面前,作死到一家老少轮番欺负贵人。
看看,没有这个命,再挣扎也是徒劳,他老张啊,运道来喽!
“好了,今天雨势太大,也干不成啥,都先下工吧!”
人群渐渐散去,桑芷萱和知青们走在一起,耳朵里不时飘进讨论声,都是有关于赵家两姐妹的。
“这回看王桂花还怎么偏心,一个杀人犯也能说成福娃?”
“就是,屯子里不喜欢闺女的大把,但磋磨孙女的倒是少见,黑婆子那么重男轻女,对孙女也护的紧。”
黑婆婆就剩下那一根独苗了,不护能怎么着,但事实如何并不妨碍他们讨论八卦时避重就轻。
知青院众人也在讨论赵芙雅。
毛成宇满脸惊恐加纠结:“这赵芙雅以前老爱来知青院,我那会还觉得可爱,给她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她吃到你的奶糖?”胡雪怪叫:“那可真是不容易。”
“喂,说的好像你比我大方似的!”
都是铁公鸡有什么好比的,比谁更加抠门?
“我虽然不大方,但那赵芙雅也从我手里拿走不少江米条。”胡雪大力拍着额头:“奇怪,我为什么愿意给她呢?”
苏海玲幽幽出声:“我给过她好几回烤红薯!”
“我也给过……”还不少,有奶糖有桃酥,还有半罐子麦乳精。
秦立明汕汕,垂头,双眸里满是疑惑:“我那会觉得她像我妹妹,可其实我妹今年才八岁。”
谷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这个人邪门的很!”
怕他们多想,她赶紧加了一句:“每回接触过后,我都觉得赵芙雅是个两面派,很不喜欢她。
但她一来,我总是心软,不自觉喜悦,甘愿送这个送那个的。”
气氛很是凝重,胡雪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赵芙雅就是邪门!
不过奇怪的是,你们三个来下乡后,我被骗的东西越来越少。”
毛成宇恍然若失:“好像的确是这样,你们还有驱邪的作用?”
桑芷萱警告睇他一眼:“小心祸从口出,既然都心里有数,以后尽量离远一点。”
毛成宇一把捂住嘴,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