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婉这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晚上放下碗筷时,她甚至想不起来今天上工都做了些什么。
桑芷萱倒是一如往常,神色平淡,万事不上心。
厚重刘海封印了她的颜值,也封印住那双淡漠至极的眼瞳。
其实说到底,桑芷萱与何锦是同类人,他们都是一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不同之处在于,桑芷萱是个有温度的利己者,懂得源远流长。
而何锦目光短浅,用完就丢,从来不计较后果。
云婉婉一身医术,在这穷乡僻壤结交好了就等于多一道保命符。
因为有用,有价值,桑芷萱才会这般费心费力为她排忧解难。
换了其他人试试,她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
桑芷萱吃完饭,提着红糖拿好钱,想了下,又在兜里放了一把奶糖,这才起身去了大队长家里。
昨天李婶没来拿红糖,估计是被她那番话给吓住了。
“砰砰砰——”
“谁啊!”一位年轻妇人打开院门,好奇看向门外。
“是嫂子吧,我是知青院的桑芷萱,过来找李婶子的。”
“哦,是你呀,快点进来,我娘正在等你咧。”
嫂子很热情,这可是财神爷,这年头谁家没有干菜,还能卖上两块钱。
啧啧,不愧是城里来的,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够他们欣喜的。
“多谢!”
桑芷萱跟着嫂子来到屋里,炕上堆着十几个小竹筐,里面分门别类,每一个筐里装的干菜都不一样。
“小桑来了,你看看这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桑芷萱将红糖和钱塞给李婶,“婶子,这些竹筐等我明天再还给你成不?”
“不用还,送给你了,都是我们家老头子得空自己砍竹子编的,不值当什么。”
李婶拿着钱乐不可支,哪里在乎这几个竹筐,十分大气。
“我也不好白要您的,这些糖给侄儿们甜甜嘴。”
说着掏出口袋里那把奶糖给她,大概有十来粒的样子。
“这……”李婶很想说不要,可看着孙子孙女们馋到流口水的模样,实在说不出口。
“小桑,那我就接下了,以后有啥事不懂得,随时找我。”
“那行,多谢李婶,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多你拿不拿得了,要不我让我们家老大给你送去知青院?”
桑芷萱连忙拒绝:“不用,我拿的下,来了这乡下力气变大不少,抱得动。”
她将所有竹筐叠在一起,再借了条麻绳绑起来扎紧,背在背上全部带回水田湾。
晚上还有正事,她并没有多加停留,回到知青院,洗澡睡觉。
炕上,云婉婉不住翻身,跟条蛆似的完全停不下来。
她慢慢挨近桑芷萱,小小声呼唤:“芷萱,你睡了没有,咱们什么时候出去逮人?”
桑芷萱闭嘴不言,懒得理会,呼吸平缓有节奏,默默练习吐纳。
得不到回答,那条蛆又滚走了,继续不知疲倦折腾着。
九点钟,整个靠山屯万籁俱静,虫鸣蛙叫声声入耳,风声依旧不知疲倦吹啊吹。
桑芷萱骤然睁开眼睛,眼神清亮不见半点惺忪。
她推了推邻床等到睡着的云婉婉:“起来,婉婉醒醒,我们得去干正事。”
“唔~对对对,走,我们快点去抓人。”
云婉婉啪一下睡意全消,转而浑身都是战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生岂容许别人毁掉,既然如此也就只好扫清拦路虎。
我本不是恶人,可你们不能将我逼到绝路!
她紧紧裤兜里的药瓶,里面是她利用山中草药配置的一种迷幻药,刚好今天试试效果。
两人戴着草帽,用丝巾捂着脸,轻手轻脚出了知青院。
桑芷萱不欲在人前暴露她的一身巨力,随手捡了块大石头握在手心。
深一脚浅一脚走向牛棚,身后一道兴奋的粗喘声跟的很近。
“来了!”
二赖子本来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想在屯子里四下转转,看能不能寻摸到点好东西。
不想昨晚逛牛棚时,发现一条大鱼,虽然被那人逃脱,但好在他机灵,发现了最后的藏身点。
哈哈,二赖子当时就乐了,竟然是知青院,想到里面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女知青,他不禁一阵悸动,舔了舔嘴唇,浑浊的眼珠子里射出两道淫邪之光。
看那身形,估计是女知青,要是被他给逮到,有把柄在手,势必要弄回家做媳妇,不然就举报让她一起住牛棚。
所以,今晚一入夜,他就跑来知青院蹲点。
身上被蚊子叮咬的到处都是包,偏他又不敢拍打发出动静,正忍不下去打算打道回府时,院门开了。
二赖子激动跟上,跟着跟着他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眼皮翻了两下不省人事。
桑芷萱打开手电筒,举着大石头凑近细看,这一看,呦,还是老熟人啊。
“是二赖子!”
“是他?”云婉婉双眉微蹙,眸子里划过一抹讨厌。
上辈子她被押上高台批斗时,这个二赖子就是最积极那位,总是想趁乱占点便宜。
还总跑到牛棚附近来,用那对恶心的招子色咪咪看她。
“反正也不是个好人,得给他点教训才成。”云婉婉打定主意,紧握着手里的药瓶。
“听你的,我就是个打下手的。”桑芷萱想看看她的手段。
云婉婉不愧是出色的医者,等她克服掉心中那点创伤后遗症后,现在极其冷静。
“山脚下有一片蓖麻子,芷萱你帮我一起将人给拖过去,因为饥饿误食蓖麻子想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才是。”
桑芷萱手电筒朝着地上打了两下,这一刻眼神亮到惊人,“很好!”
二赖子面黄肌瘦,架不住他骨架粗壮,两人抬得气喘吁吁这才拖到山脚下。
云婉婉一屁股坐到地上,喘匀呼吸后,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镊子。
“给我来点光。”
手电筒应声照了过去,云婉婉拿镊子夹了七八颗蓖麻子,用手绢包起来拿大石头一通捶。
然后将汁水滴给二赖子喝,完事还夹起一颗蓖麻子塞入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云婉婉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捡起石头、镊子和手绢打算待会丢到河里。
“我们走。”
看起来很是镇定,但桑芷萱明显听出来她在颤抖,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蓖麻子很毒,桑芷萱知道,可这点份量还不足以致死,具体如何,就要看二赖子清醒后是什么样的状态。
沉默着回到知青院,两人倒头就睡,具体睡没睡着,那就见仁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