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徐日盈说自己要跑,不可能在这个公司待了,他们就这样分手吧。
何轻听到了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的抽泣声,他听见徐日盈说好,并保证自己不会把何轻已经知道这个公司的真正面目的事告诉任何人。
何轻相信了,他挂断了电话,然后通过手机向纪乔递交了辞职申请,撒谎说自己准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考研上。
从挂断电话后,徐日盈就跟患上了焦虑症一样抠着自己的头皮,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既然已经放下了一切,那就干脆贯彻到底好了不是吗?这是徐日盈在抠破了自己的头皮后的想法。
她信不过何轻,害怕他会去告发他们,要是这样的话,治疗的费用肯定又要没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终,她拨打了纪乔的电话,她跟纪乔说了何轻已经知道公司是拿来洗钱的事。
在要挂断的前一刻,她就是像要补救什么一样,跟纪乔说何轻很大可能是不会告发的,因为告发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他应该会保守秘密的。
这句话换来了纪乔的一声轻笑。
徐日盈瞬间就像是在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手脚冰凉。
何轻看到了纪乔发来了同意的信息以及祝福的话语,他松了口气。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打算去揭发这件事,他怕他自己最后也会进去。
刚开始的几天何轻总是提心吊胆,他有些不相信纪乔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生怕从哪里会冒出来一个人将自己抓走。
但半个月过去了,何轻的生活并没有被打乱,这让他放下了戒心。
在某一天傍晚他提着盒饭走在巷子里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何轻被吓得手里的盒饭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是陆正年。
看到陆正年脸的那一刻,何轻想也不想就转身往后跑,但陆正年却眼疾手快地扼止住了他。
何轻剧烈地挣扎,他以为陆正年是来抓他的,他几乎就要叫唤出声的时候,陆正年突然朝着他跪了下来。
何轻被震得一时之间忘记了挣扎,他有些发愣,因为陆正年这样子明显不像是来找他算账的。
看出来何轻冷静下来了,陆正年像是走投无路一般开始朝他一股脑倾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跟何轻说他之前有个儿子,跟何轻差不多大,可是却因为霸凌从楼上摔了下去,幸运的是没有死,不幸的是成了植物人,医生说要做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的打算。
陆正年这个活了大半个辈子的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泪流满面。
何轻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在公司的那段时间陆正年这么照顾自己,原来是透过他在看他的儿子。
他不是冷血的人,更何况陆正年的儿子也有着跟他相同的经历,他也曾被霸凌这双大手紧紧拽着,只不过他儿子比他更加悲哀。
但他疑惑陆正年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件事。
陆正年听到他的疑问,站了起来,他问能不能约何轻去隔壁的面馆。
何轻犹豫再三,最终抵不过心软,还是同意了。
陆正年跟何轻说了自己的打算,他说他希望何轻和他演一场戏。
儿子的住院费用开销很大,他支撑不起,无奈又没有手段能够获取资助。
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他研究过了,可以利用媒体曝光这件事,让社会的人关注到他儿子这件事,他相信好人是多的,通过曝光他觉得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金钱来支付儿子的医药费。
他说他希望何轻来扮演这个恶人,他可以帮何轻伪装,确保他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何轻来扮演当年那个欺辱他儿子的人,然后陆正年就假装与他起了争执,在这场扮演游戏中,陆正年要扮演的是可怜的父亲,而他要扮演的则是令人憎恨的欺凌者。
陆正年说他已经找好了两三家媒体,他们会在暗处拍摄。
何轻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这实在太冒险了,要是被认出来的话他会身败名裂,这是拿他的前途在赌。
陆正年好像知道他的顾忌,他几乎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说他已经跟媒体通过气了,他手里有当年那个欺凌者的资料,这份资料会随着视频一起发出去,何轻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何轻动摇了,但还是有些纠结,陆正年看他这副模样,他又打算跪下来,看上去是要磕头。
何轻连忙扶住了他,何轻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手指微动,最后,他同意了陆正年。
在告别之前,何轻隐晦地问出了陆正年知不知道那公司的不对劲,陆正年沉默了,这算是无声的答复。
陆正年知道,或许是因为他儿子,所以不得不留在公司。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一周后,何轻准时赴约,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几乎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场所是一处烂尾楼,几乎不会有人来,方便他们发挥。
何轻有些不自在,陆正年拉着他先跟他对了一下“戏”。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们开始了。
陆正年先是重重地推了一下他,语气带着悲愤,手指着何轻控诉着他的“暴行”,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再加激动的情绪,显得很有说服力。
何轻按照“剧本”那样气极地踹了陆正年一脚,将其狠狠踢到了地上,陆正年的头磕在了墙壁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然后何轻就走过去假装一阵拳打脚踢……
等演完了一切之后,何轻有些气喘,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头准备跟陆正年说这件事过后他们就不要再见面了,算是两清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推力,一种恐怖的直觉席卷到何轻的脑海中,他的脚大幅度地向旁边偏离了一下。
这个举动将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了出来,何轻踉跄着整个人靠在了墙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正年,颤抖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这之前,何轻从来没想过陆正年想要杀自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