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准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在白色佛像的俯瞰之下,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做了和白色佛像相同的手部动作。
燕岁不清楚流程,但看到他们这么做就也照葫芦画瓢,这不难,他模仿得像模像样。
钟声还没有停下来,隐隐约约间燕岁似乎听见了另一道微弱的声音,像是还有一个人也在跟着敲钟。
可当他仔细去倾听时,又什么都听不出来了,就像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倏的,他颈间一痛,燕岁被迫回过了神。
“小燕,你别被魇住了。”初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燕岁才惊觉自己刚刚无意识地走动了,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更靠近佛像,要不是初代拉住自己,恐怕他已经走到佛像面前了。
燕岁出了些冷汗。
在接下来的祷告中,他就没再仔细听钟声了。
祷告的时间不长,大概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廖帆招呼着他们去“浇”棺材。
在去墓地的间隙,燕岁悄悄跟初代说话,“你刚刚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初代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他摇了摇头。
“人呢?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燕岁不信邪地继续发问。
初代这次倒是有反应了,但他的神色却透露出几分嫌弃,“小燕,我不想在一群丑八怪身上浪费时间。”
“……”
人家也不丑啊……
但这句话燕岁没说出来,他担心初代会跟他“闹”,初代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跟炮弹一样,燕岁有时候都会奇怪初代为什么对这个世界的恶意这么大,什么都能挑出刺来。
“燕岁,愣着做什么,快来装水啊。”廖帆蹲在水潭边,正在舀水,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装“黑水”的地方,就在小区的边上。
是一片死水潭,一点涟漪都没有,满目都是黑色,靠近的时候,总有种怪异的粘稠感。
“好,我这就来。”燕岁连忙应了声,他还想问初代能不能帮忙,但在看到初代阴沉的脸色时,燕岁又止住了问话的欲望。
“有那么恶心吗?”燕岁不禁问出了声。
初代嫌恶地将目光瞥向了其他地方,他的嘴紧抿着,显然他很讨厌这片死水潭。
燕岁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没再勉强他了,他知道初代有洁癖,这种黑黑的水在他看来可能跟污水差不多。
要是沾到他手上,燕岁怀疑他能把小区都拆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舀水。”
初代点了点头,他神色郁闷。
要不是燕岁,他是不会来这里的,他的嗅觉异于常人,能闻到普通人闻不到的味道,这片死水潭一直在散发着浓重的腐烂的气息,他感觉自己简直要被熏死了。
燕岁不知道初代心里的弯弯绕绕,在看到初代点头后他就放心地来到水潭边舀水了。
燕岁一边舀水一边跟廖帆搭话,“整个小区就只有这么些人吗?”
廖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他就又换上了笑颜,燕岁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所以并没有看见这一瞬间的不同寻常。
“现在是只有这些人了,上一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已经平安出去了。”
“你们互相都认识吗?”
“不太熟悉,就只是说上几句话的交情。”
燕岁点了点头,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有些担心初代,毕竟刚刚男人看上去实在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对,对了,你认识何轻吗?”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燕岁的动作顿了顿,他神色一凝,“he qing?”
廖帆误会了,以为燕岁这副样子是认识何轻的,他咽了咽口水,“对,何轻,为何的何,轻重的轻。”
燕岁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
然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啊。”
这回答明显在廖帆的意料之外,“你不认识何轻!?”他失态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的眼睁大,里面布上了一些红血丝,在此刻才能隐隐窥见他其实是不安的,只不过一直被他自己压着。
燕岁否定的回答无疑让压在心底的情绪破了个口子,这些害怕的情绪跑了出来,收不回去了。
燕岁有些吃惊地看着这样的廖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回答对廖帆的打击这么大。
他起了些防备之心,整个人紧绷起来,担心廖帆会发狂。
廖帆喘着粗气,他有些神经质地挠了挠头,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完了,完了……”
“还没弄好吗?”就在这时,初代淡淡的声音传来,将有些奇怪的氛围打破了。
燕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初代居然会过来,同时也带着庆幸,毕竟廖帆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廖帆打了个激灵,他回了神,他先是看了看燕岁,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初代,嘴角扯了扯,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哈哈,不好意思,我,我这几天有些害怕了,你也知道待在这种鬼地方时间久了……我担心我自己会死……吓到了你了吧?对,对不起……”廖帆语无伦次地说话。
燕岁也跟着“演戏”,他装作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像是一点也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没事的,我理解。”
廖帆这才松了口气,但他看上去再也没有了与人交谈的心思,获得了燕岁的谅解后,他就随意找了个理由跟燕岁告别,提着装着黑水的桶走了。
燕岁看着廖帆走远的身影,在心里想着何轻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燕,眼睛不老实我可以帮你挖下来。”初代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好好好,我不看了,我只是在想事情,他刚刚跟我提了一个名字。”
燕岁将刚刚发生的事都跟初代交代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秘密?”燕岁已经装好了水,他提着桶边走边问初代。
初代离他远远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恶心的黑水,“呵,这种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你以后离廖帆远点,跟丑八怪待久了,你也会变成丑八怪,那我就不要你了。”
初代在这时候还不忘“敲打”一下燕岁。
“……”
他选择性耳聋,只听初代前半部分的话。
他也觉得,廖帆那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许是对不起那个叫何轻的人的事?
燕岁留了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