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连忙小跑着过来,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陈碧水生气道:
“店家,你这店里的包子好吃是好吃,可怎么我师父刚吃了一个,就狂吐不止?”
“你们是不是在包子里面下了什么药?”
面对质问,店小二不喜,果断撇清干系:
“这位客官,您可别乱冤枉好人!”
“本店的肉包子干净得很,不可能下药!”
还不忘揶揄陈碧水:“倒是您,满脸的坑坑洼洼,那么恶心,我估计这位客官是看了您的脸,这才狂吐不止的吧。”
“你…”陈碧水立即被伤到自尊心,很是刺痛。
林煞吐过之后,对陈碧水说:
“好了,别说了,”
“是我自己染了风寒,得了肠胃炎,这才一吃油腻的东西就呕吐。”
“小二,这三笼包子多少钱?”
“一笼三十文。”
林煞给了九十文钱,立即起身就走。
陈碧水和李老头连忙跟上。
出了客栈,陈碧水还在为林煞打抱不平:
“师父,您明明就没得风寒,肯定是他家的包子的问题,怎么却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林煞笑笑,随口应付:
“这等小事,何必斤斤计较?”
李老头这时说:“林小师傅,看来你是没那口福,那家店的包子确实很好吃,回头我还来买。”
林煞笑笑,没说什么。
这人肉包子,能不好吃?
……
几人一路往北,来到长乐县以北十里远,一个小丘陵山坡上,找到了李老头他爹的坟墓。
这是一个长坟,一条黄土堆,坐北向南,就如一垄短短的番薯地,并未堆砖砌瓦,也未立碑刻字。
坟头上荒草丛生,甚至还长了好一些野生小竹子。
此时恰逢春天,竹子长笋的季节。
只见坟堆之上,竟冒出了密密麻麻好几十根竹笋。
这些竹笋手指大小,有一膝之高。
李老头拿着镰刀,一边割着坟头草和野竹笋,一边说道:
“上一年清明我才把坟头的竹子和竹根清理干净,没想到才过去一年,又疯长了起来,这竹子真是烦人!”
林煞抬头放眼四周,只见周围是一片野竹林,野竹地下的竹根,最是疯长,一年就爬满坟头,再正常不过。
将坟头草清理干净,林煞便开始烧香拜神。
三炷香过后,不见三长两短。
可以开棺。
随即让李老头先挖前三铲坟土。
三铲过后,三人一起动手。
将长坟铲平,往下挖去。
结果还未挖到棺材金顶,就遇到密密麻麻的竹根阻挠。
无奈之下,只能使用砍柴刀,以劈代挖,将坟坑四周的竹根劈断,挪走,再往下挖一米深,终于见到金顶。
林煞拿出铁撬,熟练地撬开棺材盖。
往里一看,却看到让人意外不已的一幕。
只见棺材里,铺满密密麻麻的竹根!
将李老头他爹的骨骸,缠绕、包裹、勒紧,甚至是穿透!
李老头惊呼:
“难怪最近诸事不顺!”
“原来我爹被竹根勒着了!”
“他老人家浑身不自在,在向我求救呢!”
林煞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很明显,这些竹根之所以破棺而入,缠绕尸骨,是因为附近黄土贫瘠,而棺材里的尸骨腐肉,富有营养,这才会把竹根都吸引进去。
不过,这么多竹根缠绕,看起来确实也是够诡异的。
封建思维,难免会想到神神鬼鬼。
林煞用剔骨刀,小心翼翼将竹根一一割断,然后开始进行捡骨仪式。
取骨清洗,串神连经,装金入坛,点红引魂……
一系列程序做完,神海深处的摸骨经缓缓展开。
将骨主李九官的生平事迹,如同电影慢放一般,展现在林煞眼前。
……
骨主李九官。
嘉应州长乐县人士,原是客族商人李伯华之子,后家道中落,为讨一口饭吃,在白喜街开了这李记棺材铺。
要说李九官乃一商贾富贵人家之子,妥妥的富二代,怎就沦落成一低贱的棺材匠呢?
这得从乾帝四十九年说起,那年是大京朝1784年,天下尚且太平,人民安居乐业。
他爹李伯华乃是大京朝第五批从闽地珠玑港,跋山涉水南下来到嘉应州定居的“移民”之一。
身在异乡为异客。
客族南迁之艰辛,途中所遭受的冷眼,是他人难以想象的。
南迁的过程,也造就了客族人坚韧、向上、吃苦耐劳、不服输、勇于人先的优良精神品质。
李伯华刚和一众客族人来到长乐县之时,身无分文,只能靠着一身苦力,挣一些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期间他受尽本地土族人白眼,默默忍受着一切。
在长乐县做了足足五年的苦力,李伯华终于攒了零星积蓄。
这点积蓄,或许在土族乡绅眼里,也就一餐饭的费用,可在李伯华的眼里,却成了改变命运的唯一一根稻草绳。
他决定拿着这些钱去做生意,若是生意成了,那他就不必再低三下四,为人打工,若是生意败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他已吃惯了苦,不惧怕苦难再来得猛烈一些。
没想到,这生意还就真给他做成了!
期间虽然经历了很多起起伏伏,可是却难以阻挠李伯华的做大做强。
只用了五年,他就从一个贫穷苦力,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拥有家财万贯的小富商。
乾帝五十九年,李伯华凭借着生意上的成功,积蓄了丰厚家产,他还娶了本地一何姓土族的女子,生下儿子,取名为李九官。
这名字寄托着李伯华的人生期盼。
受尽南迁苦难的李伯华,希望儿子长大之后能够成为官府之人,就算是九品芝麻官,也好过一直做一个客族人士,无根浮萍一般,四处飘零。
而李九官,也不负父母期盼,从小就展现出了极强的读书天赋。
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十岁能文章。
眼看着就要成为下一个“骆宾王”,可等到十三岁,李伯华想让他这个天才儿子去参加县试的时候,却犯难了。
他是一个没文化的商人,对大京朝科举制度不太了解,一开始以为,只要想去参加,就能参加。
结果等到要去报名的那天,了解了一下规则,这才发现,这科举考试,可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大京朝科考制度明确规定,所有考生,无论是县试、府试、院试、秋闱、都得回原籍参加,不得跨地进行。
李伯华乃是从闽地南迁而来的客族,在长乐县本地无户籍,他儿子也就没有在长乐县参加科举的资格。
得回闽地老家,才能参加考试。
这嘉应州距离闽地,山长水远,总不能让儿子大老远跑回去参加科举吧?
就算回去了,他已离开老家十几年,老家那边已无家产,无凭无证,也难以证明你就是当地人。
他证明不了自己是当地人,那边的官府也不会让他儿子在那边科考。
这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