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季节越来越无常。
就连雨水也跟着受伤。
让我们紧紧拥抱着变成砂。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有审判。
全世界人类只剩我们俩。
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
我愿为你钉上无悔的十字架……”
昏迷中的何垚,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一片向阳的花海,被阳光照的仿佛金黄色的海浪,里面奔跑跳跃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她们跑跑停停,欢呼着雀跃着,一路跑一路欢歌笑语。
直到最后她们跑出了自己的视野。
与金色的海浪融为了一体。
“啪”的一声,何垚感觉有人给了自己一耳光。
但是身边根本没有人。
还在发懵,“啪”又是一记耳光。
何垚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马向雷的脸。
“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马向雷这个人,永远跟温柔沾不上边。
何垚才刚刚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间,晕倒前的记忆,迅速涌回了何垚的大脑。
让他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身处旅馆的一个标间里。
隔壁床上躺着裹在被子里还在昏睡中的卡莲。
何垚连忙扑过去,看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眼角滑落下来的泪痕而微微抖动。
马向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你没事了,就先帮她清理一下吧。我……不太方便。”
“这里是我租住的地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你脸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有点深,但我建议不要缝针。”
“还有,我给她打了镇定。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我怕她会想不开……我觉得,我们得先想想对策,然后……”
何垚点点头。
马向雷能干出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
交代完这些,马向雷就出了门。
他租住的这家酒店,环境跟配套设施都很不错。
何垚在卫生间找出了脸盆跟毛巾,接了适温的水端在卡莲床头,然后伸手拉起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她身上已经被大雨冲刷的很干净,除了那些不能被带走的印记。
但何垚还是认真帮她擦洗着。
像个伺候醉鬼老公的贤妻良母。
其他部位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一条大腿的内侧有一道蜿蜒到膝盖上方的口子。
虽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一如当初何垚自己亲手剖开的腹肉。
那个地方,在几个月之后,被卡莲纹上了一朵魅惑的虞美人。
狰狞的伤疤变成了虞美人的茎秆。
带着强烈的暗示,勾火又撩人。
她告诉何垚,虞美人其实就是ying.粟.花。
只不过它保留了花朵,去掉了毒囊。
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同时也是最毒的毒药。
它的毒,不是鹤顶红,顷刻间就要人性命。
而是让人沉沦在它织造出来的幻觉里,日复一日不愿醒来。
即便最后成为花下枯骨亡魂,灵魂也会带着ying.粟.花的香气,永生永世的追逐寻找。
像是被打上烙印的奴隶,一世为奴代代为奴。
永远得不到解脱。
卡莲说,以后她要做那朵最毒的花。
只是她知道何垚的红线。
不会碰黄.赌.毒,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碰触。
所以她要做何垚的虞美人,同时成为敌人对手们的ying.粟.花。
但这会儿的何垚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忧心的全是怎么能阻止卡莲萌生死志,让她能够活下去。
床头上放着消毒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粉末状的药物,甚至连绷带也都是齐备的。
何垚知道这是马向雷准备好的。
看样子让自己清理的,也是这处创伤。
这个位置……比较特别。
马向雷确实不太方便。
其实何垚也……
可是这种时候除了他,没有别人。
好在伤口不深,但这条修长笔直的腿上还是会不可避免留下一道疤。
但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一刻,他原本对细蒙的恨意,突然消失了。
他恨细蒙。
根本不知道他在乎的跟想要的是什么。打着对自己好的旗号,限制自己去救卡莲的脚步。
如果自己没有耽误那么久,也许卡莲的妹妹根本就不用死。
强者总是把自己以为的好与坏、对与错,去强加给不如自己的一方。
可现在呢?
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他自己了。
他明知道卡莲是不想活了的。
不也是不能让她如愿去死吗?
这跟细蒙对自己做的,有区别吗?
还不都是一样的。
就像挚爱的亲人,你知道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行了;你知道只要同意拔了那根管子,他就解脱了;你知道他在无声的恳求你,求你让他走吧,他真的太疼了。
可你就是做不到。
你做不到看着他死去、你承受不了失去。
哪怕他恨你怨你,你也还是做不到。
只要卡莲挺过来,她就是浴火的凤凰,涅盘羽化,向死而生。
可是这个过程,又谈何容易。
他不知道自己帮卡莲清理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马向雷重新走回来。
何垚才重新帮卡莲盖好了被子。
“我查了一下大概的经过,你想……知道吗?”
两个男人面对面干坐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马向雷率先开口了。
何垚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缅国虽然经济落后,但催生了很多阴暗的行业发展。
其中黄.赌.毒就是最大项。
他们有很成熟以及发达的情.色行业,并形成完整且暴利的产业链。
钟楼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就像国内经常能在车子上发现那种被广为发放的小卡片一样,缅国的是那种彩色的宣传单。
每当一个地方有新鲜货色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大肆宣发。
卡莲找不到何垚,摸去角湾市场的时候,从其中一张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吴当的安排。
卡莲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姐妹花轮番上阵,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只是没想到卡莲突然暴起伤人,先是刺瞎了吴当一只眼睛,又一刀结果了自己妹妹的性命。
何垚知道她是存了心要手刃吴当,要不然自己去的时候只会看到两具尸体。
都是自己去迟了。
马向雷看着何垚的表情,说道:“你也不用过分自责。也许……有时候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他话没说完,何垚就瞪着他,“马向雷,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原本想问他,希望马向月死了干净吗?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这话太伤人了,足以杀死一个人。
“她妹妹的牙齿都被拔光了,她……她……”
缅国的黑暗与触目惊心,让马向雷的声音都在颤抖。
何垚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我不想听了……我只想赚钱。只想变强!马向雷,你愿意帮我吗?我愿意付出我该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