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脚掌沿途在地面上接连跺动、踩下。
最终,滑行了近有数十来米的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杜杯停的后背,将他给挡了下来。
“杜堂主,没事吧?”朱富春的手掌收回,转而又问了一句。
“护法大人,我没事。”杜杯停往吕奕霖的方向瞥了眼,眼底里闪过一丝冷意,旋即回过头,看向朱富春,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入座吧。”此时的吕奕霖已然站了起来,他面露一副微笑,朝着杜杯停点点头,往后头的座位示意。
“是。”
杜杯停一拱手,便往自家观众席的座位走去。
而朱富春,则是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吕奕霖,眼底里罕见的冒出一丝怒意,转而看向赤蝎帮的地方。
“擂台武斗结束后,双方不可再互相动手、偷袭。
这是三帮聚会中,三大帮派常年奉行的规则、条例。
这一点,赤蝎帮应该还记得吧?”
朱富春的声音稍顿,便继续道,“然而,赤蝎帮的人却违反了这个规矩。
还请赤蝎帮多加教导好自家的手下。
勿要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的确,如此漠视三帮聚会的规则。
怕是一名根本没将三大帮派放在眼里的人。
不过是一名刚入劲的毛头小子而已,还当真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此时,梁青雄也是抬眼,朝着吕奕霖的方向望去,“要是当时伤了我角蛇帮的人,我必拿下你的狗命!即便秦飞在,也定然如此。”
水月帮的董羽鹏见状,也是不由得讥笑连连。
“确实,武斗明明已经结束。
在自己获胜的情况下,还要对他人发起偷袭。
这般行径,实在是令人唾弃。
幸好人没事,若是人死了......嘿嘿。
我觉得,事后赤蝎帮有必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小崽子了。”
站在杜杯停原来的位置上的吕奕霖,脸色一片阴沉,他没敢朝赤蝎帮的方向望去,眼珠子一阵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没反驳周遭传来的讥讽、嘲笑,转身闷着头往赤蝎帮的方向走去。
赤蝎帮众人看向吕奕霖的目光也是颇为复杂,见他走路一撅一拐的,脚踝处折开。
有明显的伤势痕迹。
几乎都认为他当时是被伤了脚踝,所以,在动怒之下,失去了理智,才会动的手。
副帮主秦佐锋也是眉头紧皱。
他的目光落在吕奕霖的脚踝处,知道他的脚踝这是被重创了。
即便有秘药敷伤,怕也是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而且,伤及筋骨......还不知是否会留有未知的隐患。
“先回去养伤吧,接下来的武斗,就不用你参加了。”秦佐锋摆了摆手,没有在吕奕霖刚才偷袭杜杯停的话题上追究下去,将他遣下去。
“是。”吕奕霖拱手,也没多说。
他闷闷回了一句,便转头离开。
“吕奕霖这家伙,真的是,明知道自己的脾气暴躁。
在三帮聚会武斗这等重要的场合下,竟还......”秦佐锋一脸无奈,刚转过视线,想要跟一旁的秦飞吐槽。
却发现,不知何时。
秦飞的脸色已经是变得如潭水般阴沉,带着几分寒意。
手里握着的茶杯,被他捏得粉碎一片。
茶水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流出,坠落在地。
而且,在吕奕霖刚才走入赤蝎帮所在的帮派位置途中,秦飞似乎看都未看过前者一眼。
想起这一幕,秦佐锋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微微变化起来,知道秦飞这是动怒了。
他压低着声音。
“大哥勿要动怒。
请放心,吕奕霖这家伙竟敢在擂台上公然违反了三帮聚会的规定。
事后,我定会好生呵斥、惩罚他一趟的。”
然而,秦飞并未回话。
他仍旧是在沉着脸,目光像是陷入水潭般,紧紧打在地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发话。
“吕奕霖是归属哪个护法管的?”
“是‘大黑狗’护法。”
秦佐锋连忙应了一句,继续道,“吕奕霖算是大黑狗名下较为忠心的一名堂主。
同时,也是咱们赤蝎帮众多堂主里面,实力最强的一位堂主了。
加上他的修炼天赋不低,目前已经入劲,成为咱们帮派的护法,也是迟早的一件事。”
“原来如此,看来此人未来的发展前景还不错。”秦飞若有所思的点头。
“是的,但他这次在武斗上所做的事情,的确有些过火的,有损我们赤蝎帮的颜面。
今晚,我会去单独找他谈谈。
所以,还请大哥放心。”秦佐锋点点头。
“不用了,你去告诉‘大黑狗’,让吕奕霖来见我一趟。
我有事要寻他。”说着,秦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慢着,不用了,你直接让‘大黑狗’带上吕奕霖一起来找我吧。
这两个人都要来,知道吗?”秦飞转过脑袋,望向秦佐锋。
“两个人都要见?”
虽说心里这般疑惑,但秦佐锋也没问出来。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等今天的武斗结束后,我就下去吩咐一下。”
秦飞颔首,没做多话。
在他看来,敢向杜杯停偷袭动手,展现出杀意的那一刻起,吕奕霖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如若他偷袭想杀的人不是杜杯停还好,秦飞不会有任何的表现,
最多也就在事后呵斥、责罚一番。
但不巧的是,他下手的人是杜杯停。
并且,还在期间展现出极为强烈的杀意。
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吕奕霖可是赤蝎帮的人。
而秦飞,身为赤蝎帮帮主,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可是被他看在眼里。
他之前就跟杜杯停明说了,想要与其交好。
但想要与其交好,就必须要有所表示。
不然,就显得有些满纸空言了。
而血炎商会,将眼前这一幕都纳入眼里的夏云飞,倒是有些意味阑珊。
他捋了捋白须,脸色稍有感慨,“果然如你所说那般,这个名为杜杯停的小子是真隐藏了实力。每次打在他身上的攻击,都被他通过肢体的偏转,而卸了下来。
动作很细微、隐秘。
若不是老头子我的注意力都在集中在他的身上,或许还真不能发觉出来。”
“这还是其次。”仅是露出一双眼睛的夏芷柔,神色平淡,说话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波澜。
“最重要的是,吕奕霖的攻击并没能给杜杯停带来任何的影响。
通俗点来讲,那便是吕奕霖的攻击在杜杯停看来,无异于挠痒痒一般。”
“哦?可刚才吕奕霖的攻击,不是都给杜杯停击退了吗?”老头子夏云飞往手臂的方向指了指,“当时我还见着,这家伙的手臂被拍得直打颤抖,还带有十分明显的手掌印子呢。”
“这就是爷爷你不懂的地方了。”夏芷柔微微一笑,眼底里闪过一丝异色。
“这都是那家伙特意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夏云飞的目光在夏芷柔的眼眸上稍作停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非是......”
“嗯,寻常人可能无法看出来。
但我不一样,只有我修炼了精神力量。
这一点,爷爷你是知道的。
我能看出,他控制了体内的气血流动,特意运转周身气血循环,将一股劲凝聚在一起,瞬间席卷整只手臂。
所以,周身气血的短时性爆发,会暂时将他的手臂熏得一片通红。”
“气血的瞬间爆发,能将一整只手臂熏得通红......”闻言,夏云飞脸上的神情也是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能够做到这一点,便证明此人的气血强度极为浑厚,完成蕴血的次数,至少已经有十二次以上,甚至,还不止。”
说罢,夏云飞抬头望向夏芷柔,“我记得你当年在入劲之前,进行气血力量的爆发,将一整只手掌熏得通红,已经是极限了吧?”
“嗯。
当年的我,在通过一门秘术的加持下,最高也仅能完成十二次蕴血。
通过气血的爆发、运转,完成血液流动的加热。
最极限,也只能将一整只手掌熏得通红。
但这家伙不一般。
气血爆发熏红的区域部位,竟然能染红整只手臂。
还能呈以手掌拍出来的形状展现出来。
足以表明,他自身的气血强度不仅极高,而且自身对气血的入微操控已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听到夏芷柔这番评价,夏云飞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甚一分。
“小柔,爷爷可是从来没听到过你对谁有如此高的评价。
这么看来,你很看好这个小家伙?”
“嗯。”夏芷柔丝毫不忌讳,直接道,“虽说我认识到他的时间不长,但经过近几次的接触,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此人完成蕴血的次数,也并非是你所说那般。
他至少......”
夏芷柔的话一顿,微微偏过视野,“已经完成十五次以上的蕴血。”
“十五次以上?!”对此,夏云飞不由得有些稍感讶然。
“不会吧......那他的蕴血次数岂不是比你还要高?”
“嗯,这是通过我的眼睛看出来的。”
夏芷柔的目光悠远,眺望远方的杜杯停。
“绝对不会出错。”
......
很快,夜色降临。
今日的三帮聚会就此结束,月色洒遍大地。
在接近内城外围的一处住宅区,一处庭院中。
假山流水,屋檐高翘。
一条鹅卵石铺造的小道,直达四角石亭。
亭下,放置有圆石桌,以及四张木凳。
桌上沏有一壶热茶。
秦飞正拿着茶壶,往杯中倒入,一缕缕带有茶香的热气不断从中冒出。
见茶倒得差不多了,他才停下,旋即伸手入怀,从怀兜里取出一小包的东西,将其解开。
随后,把茶壶盖子打开,一小撮深绿色的粉末被他倒入里头,用匙羹轻轻搅了搅。
不一会儿,粉末便散开,彻底融入水中。
望着壶中荡漾开的茶水,秦飞的目光平静,坐在凳上慢慢等待。
过了许久,院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魁梧的身影并肩行来。
两人的面色凶狠,看上去都带有几分戾气。
这两人,正是赤蝎帮的堂主吕奕霖,以及护法大黑狗。
两人的面色都略有些凝重,缓步走到石亭边上,对着秦飞相隔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旋即拱手行礼。
“见过帮主大人。”
秦飞取过最先给自己沏的一杯茶,缓缓饮下。
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吕奕霖两人,朝着自己面前的石凳示意。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入座?”
“谢帮主。”
两人对视一眼,便陆续入座。
平日里,如若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除去副帮主外,帮主一般是不会召见任何人的。
但自今日的武斗比试过后,第一时间通知到他们,夜色一到,便来寻秦飞。
诚然,如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今日三帮聚会上的武斗之事而来。
心里这般寻思着,吕奕霖一坐下,便率先开口,“大人,今日一事,错在于我,是我行事鲁莽,违反了三帮定下来的规矩,给赤蝎帮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折损了赤蝎帮的颜面。
还请大人责罚。”
另一旁的大黑狗瞅了瞅秦飞,抿着嘴唇,没敢说话。
听到吕奕霖的话后,秦飞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挑起,眼神朝着桌上的一杯热茶示意。
“知错就好。既然如此,把茶喝了吧。”
“是。”吕奕霖连忙应了一声,他抬手便要拾起,往嘴里倒去。
可在茶杯边缘即将触碰到嘴唇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忽的顿住,与秦飞直勾勾看向他的目光对视起来。
“大人,敢问这茶是什么茶?”
“菊花茶,普通的茶水罢了。”秦飞平静的回了一声,随后取过自己的那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抿上一口。
“普通的茶水......”秦飞忽然沉默起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不知大人为何要请莪喝这一杯茶?可否解惑一二?”
这时,轮到秦飞没说话了。
他轻轻抿上一口热茶,轻轻吹了吹茶杯里飘出来的热气,余光接而瞥向吕奕霖。
“你是个聪明人。
既然都已经问出这个问题了,心里想必也有一个清晰的答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