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弦月与另外两位从雪山出来之后,没走两天就收到了侃先生的消息,侃先生神通广大,天下事没有不知道的,侃先生说:得君重生,分外欢喜,上摇山下,企君一见,大业未完,与君再携,共襄盛业,另有女红参,亦盼君速归。
侃先生约见的地点,就在中九峰下不远的一处荒野,两间破烂的小土屋和一个小院子。说回来还得感谢侃先生,否则这分别多年的姐弟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夏弦月在过去这几年,已经忘记了王红参,突然间看到这个名字,竟然觉得有点晃眼,甚至脑子里停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人,脑子里好久没有跳出过那样的画面,从前鼻涕还成天在脸上挂着的时候,他总是惹稍长几岁的王红参生气,王红参趁着爹娘不注意,把他按在地上就揍几巴掌,还威胁他不许告诉父母。
但也有些时候是温馨的画面,爹娘管教严格,入了夜不让吃东西,他少时好动,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躺下就饿,下人不敢给他拿吃的,因为这事受过罚,都怕,于是跑到王红参窗户下蹲着哭,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王红参虽然看着他生气,但是还是把他拉到屋里,给他吃的。
不过温馨的记忆似乎特别短暂,出事那年他还很小,世事不知,只知道那一刻,天塌了。
出事了之后,他和姐姐被施即休救起,没了爹娘,长姐如母,两个人相依为命。他不成器,姐姐骂他,打他,打完了自己躲在屋里哭,在他还不知道施即休就是摧毁他家的凶手之前,他和姐姐感情很好,直到他的人生迎来了第二次毁灭。
跟姐姐吵过架之后,他离家出走,再想回去,已然寻不回去了,那时候他就开始刻意地遗忘王红参,再后来,不需刻意,也几乎想不起来了。
算算已有六七年。但那一瞬间,就被侃先生写在纸上的红参两个字扎了眼,穿了心。
他一路飞奔往上摇山赶过去,让华成雨和齐闻达慢行,路上要造出点声势来,让这短暂平静的江湖知道,通天塔回来了。
到了上摇山下,又连续接了侃先生几个指令,终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王红参和那刚刚能说成句子的小娃,没等王红参醒来,他已经从娃娃嘴里问出了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心里就更加难受,娃娃说娘叫红参,爹叫施偌,夏弦月心里针扎一样的疼,一时看他粉嫩可爱,嘟嘟嘴唇跟姐姐很像,一时又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恨,甚至有一种把那小娃娃送走的冲动,纠结不定,只得躲开到一边,强迫自己平静心绪。
那一日情绪还算不错,陪娃娃捏泥巴,突然听见身后响动,起身回头,见王红参草纸一样灰黄的脸色,将要燃烬的灯芯一样的身形,心里就像塞了一缸的酸笋,眼圈一下就红了,不可一世的通天塔主低下头,“姐。”
王红参也先愣了一下,这世上除了她弟,没有人会再这样叫他,可是眼前那大高个真让她恍惚,他样子变了很多,眉眼隐约有当年的样子,声音变得粗矿,好像含着砂砾,照理说真不敢认,但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知道,这就是王无垠,哪怕在茫茫人海中,只看一眼,她也能准确无误地把他揪出来。
夏弦月歪着身子站在那里有点局促,看着王红参眼里像往出泼水一样淌着的眼泪,自己眼睛也有点模糊,但是他咬着牙和嘴唇,决定不像王红参这么没出息,王红参似乎在积攒力气,然后从那门框里迈步跑了出来,却两只脚互相打磕绊,没走两步,又踩在自己的罗裙上,眼瞅着往地上倒下去,眼前突然黑影一闪,抬头看,已然被王无垠稳稳地架住了。
王红参一把抱住了王无垠,更加泣不成声,嘴里说出的话也听不太清,夏弦月听起来好像是,无垠呐,万般拜谢老天有眼!此生还能看见你!这些年姐姐没在身边照顾你,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看你的样子变得姐姐都快认不出了,姐那年跟你吵架,是姐姐错了!往后咱们姐弟俩都呆在一块,要死也死一块吧!等下去了一家人好团聚,别等变成了鬼还要到处找亲人。
哭了好久王红参才平静下来,小娃吓得扑在王红参怀里问,娘你怎么了?
王红参说她高兴,小娃十分疑惑。
王红参又开始笑,咧着嘴一直不停,到了傍晚,弦月去镇上买了些吃食,走之前王红参还千叮万嘱,千万别这一去又不回来了,弦月反复保证,王红参才松了手,等到弦月拎着吃的东西回来,看王红参几乎还保持着他走时候的样子,站在同样的地方,往他去的方向焦急地眺望,那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心底一根琴弦,发出颤抖的一声哭,从心口一直酸到了鼻尖。
晚上姐弟俩就着那简陋的小院和残破的月光,一边哭,一边喝酒,互相诉说,喝也喝得差不多了,夏弦月终于再忍不住心中的埋怨,“姐呀!你说你这是为什么?你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怎么就离不开他了呢?他有什么好?你别忘了!他杀了爹娘!你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报仇?你还给他生孩子,你……姐我说实话,我还是恨你,我不能原谅你,可是我又没有办法,你是我亲姐姐呀!你告诉我吧,姐,咱们怎么办?”
王红参手捶自己的胸口,“无垠啊,也许他是我命里注定的劫难,要不然我那年被他们赶出齐家,走投无路,如入绝境,怎么那么巧就碰见他了呢,我就想这也许是天意,让我重新把他找回来,我若情能自制,何苦跟他纠缠这许多年!我也不愿啊,可是……可是……终究是心不由己……”
“那现在呢?他可是在中九峰上一言不发就抛弃了你?他是个最薄情寡义的人!姐!弟弟如今不一样了!不再任人欺凌了!你想怎么样?你告诉我!弟弟来给你办!你若不要他了,他日我杀上中九峰,取了他的人头,给你!给爹娘报仇!你若离了他不行!让我把他打残,让他除了躺在你榻上哪也去不了!我就当报了仇了!”夏弦月说到激动处,摔了酒杯,“他日这江湖,终将是我夏弦月说了算!我让他们都来受一受!你我曾受过那些没来由的苦痛!弟弟让你过受人敬仰的日子!”夏弦月站起来,手指上方,满目烈火,摇摇晃晃,好像在挑衅苍天。
然苍天默默无语。
王红参也不知道怎么回复,那人此生还有盼头吗?夏弦月趴在桌子上,嘴里喃喃地说,“姐,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打完这最后一场……咱就再也不用受苦了……哪怕背水一战……”然后他渐渐响起了鼾声。
在等待侃先生和华成雨、齐闻达来的几天里,姐弟俩总算是踏踏实实过了几天寻常日子,并且夏弦月越来越发现那孩子不对劲,要是盖住他的嘴,那上半张脸,怎么看怎么像齐闻善,有时一个表情,更是复刻一般,琢磨来琢磨去,心里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过了几日,齐闻达先来了,按照夏弦月留下的讯号,找到了那个小院,哪成想一进院,就先看见了正在打扫的王红参。
齐闻达一愣,满眼的不屑,斜着脸十分敷衍地朝着王红参抱了个拳,王红参也停下手中活计,站在院当中,瞪了齐闻达好一会,突然笑了,“呦,齐大公子,如今是个全乎人了,我差点不敢认呢。”
齐闻达面目冷峻,低哼一声,“王氏,不认得我,没有关系,你早已抱着不知是谁的孩子,离开了齐家,我们自然也就没有关系了,我如今在此,全赖令弟的情义,与你也无话。”
王红参仿佛一瞬就褪去了一身的破败和不堪,竖起了刺猬的尖刺,像一只要战斗的公鸡,腰也直了,背也挺了,两手扣在腹前,一扭一扭地往门口靠近,“齐大公子如今这话说得便宜,给人听了,好像是我背弃齐家,不是被你们赶出家门的?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嫁给你的老父,怎么反倒好像是你齐家吃了亏——”
齐闻达一步跨进门里,与王红参隔着两尺虚空对峙,“难道不是吗?我父已经行将就木,你处心积虑嫁给他,你若不是另有所图,谁信?你不是图齐家的家财和江湖地位?我岂能容你这样心思歹毒之人?!”齐闻达瞪着一双大眼。
“我歹毒?笑话!你父亲原本可以不用走得这么早!这么痛苦!他是被你给杀死的!如今却还敢装什么孝子?真是可笑!你父亲走后,你夫妻俩对我百般威逼,处处挟制,逼我离开齐家,齐大公子弑父欺母!真是好个大孝子——”
齐闻达从前残废的时候都可以把王红参逼得离开齐家,如今他这样有本事,还能容她这样放肆,齐闻达再听不得一个字,手里一抖便多了一把刀出来,那刀见风就飞,一片眼花缭乱,王红参这几年柴米油盐,相夫教子,施即休也变成了个废柴,功夫一道上几无进展,更没法指点她,退步了很多,她只觉得齐闻达那刀把自己周身围了个遍,仿佛突然坠入刀山之中,左右各一闪,刚挡了两招,左臂见了血,右臂也受了伤,眼看着要被那刀劈成两半,身后一阵大风吹过,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只见那齐闻达呼通一声,后背砸在破烂的院墙上,院墙几乎坍塌,那夏弦月手如利爪,狠狠地掐住齐闻达的脖颈,齐闻达脖颈以上一片青紫,两只手徒劳地扒着夏弦月的手臂,翻着白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夏弦月眼睛里,鼻子里,牙齿上都是怒火,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给我姐道歉!我教你这些功夫,你拿它来杀我姐吗?我告诉你!我随时可以收回来!让你重新变成个废人!”
齐闻达青紫色的脸上,居然还能看到闪现过一抹怒红,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下去,只要不让他回去躺着,他干什么都愿意,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夏弦月稍微松了松手,齐闻达从墙上起身,手捂喉咙,干咳不止,不怎么敢抬眼看大高个夏弦月,稍微静了下气,刚要开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合适,低着头翻眼睛,喉咙干哑地问夏弦月,“该……该怎么称呼……”
夏弦月余怒未消,“叫母亲!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在你家时候受的那些委屈!她是你爹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她只要一日还在,你就该以长辈之礼待她!”
齐闻达可是从来没认过她这个娘,但是眼下,要是不叫,夏弦月当场能捏死他。
齐闻达心里鼓了好几次勇气,咽了好几口委屈,夏弦月却不知道,看他站在那不动,一脚踢在他腿弯上,齐闻达应声跪在了地,俩膝盖骨一声脆响,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夏弦月怒道,“见了母亲不下跪吗!”
齐闻达只觉得此刻已经被羞辱得颜面全无,却又丝毫无可奈何,脸色青了红,红了又紫,使劲咬着牙,让自己保持镇定,弯腰伏地,大声喊,“母亲!儿子错了!儿子跟母亲赔罪!母亲若有气,尽管打骂儿子出气吧!”
躬身不起,眼泪倒流进头发里。
那王红参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她在齐家最后的日子里,日日被齐闻达夫妇欺辱,她做梦都想揪住齐闻达的头发,狠狠地揍他一顿,今日终于有了这个机会,王红参高喊一声,猛冲过来,一把薅住齐闻达的头发,迫使齐闻达猛地直起身,王红参另一手高高举起,啪地一声,一个巴掌震天响地落在了齐闻达脸上,齐闻达被扇得倒在了一边,头发糊在脸上,好歹挡一挡泪水,和他想杀人的眼神。
王红参哭得连不上气,胸膛起伏,“这一巴掌,过往我受你的欺凌,从此勾销!”其实一巴掌哪能真的消气。
弦月诧异,“姐!你受了那么多气,就这样放过他吗!你尽管打!他敢还一下手,我弄死他!”
王红参静了静气,“算了,无垠,你还要与他共事,他若悔改,我就此算了。”
齐闻达赶紧又起身跪伏在地上,“多谢母亲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正此时,那华成雨也到了门口,一见这情形,赶紧冲上前,扶起齐闻达,一手拉着一个,“这是怎么了!”
齐闻达和夏弦月两人不说话,华成雨说,“门口放着侃先生的消息,你们都没看见吗!”
俩人这才一起抬了头,华成雨递上一个小卷筒,夏弦月接过,打开卷筒,里边一个小纸条,要他们三人戌时正到五里外的梆子洞见面。
华成雨见俩人还不说话,知道他们之间似是有什么不愉快,又挑起一个话头,“塔主,我在路上做了两起大案子,拔了两个门派,不过遇到个问题,通天塔旧部好像不听我们调遣了,怕是侃先生对我们生了什么误解,你这次见到侃先生,可一定跟他好好说说。”
弦月这才点了点头,“前次的事,是我做得有些大意了,才被……他给抓到,坏了侃先生的事,这一次,侃先生便算是打骂,我也能忍受,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从前是我思虑不周全,未顾得大局,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要侃先生再把人手给回我们,我这次一定不坏事。”
齐闻达干哑着嗓子,低着头说,“成雨碰见的事,我也碰见了,通天塔旧部不听我号令了。”
三人这才开始议论起正事来,准备好晚上去见侃先生。
尽管不悦,王红参还是给他们三个备了晚饭,吃着喝着,那紧张的气氛才一点点消弭掉,齐闻达给夏弦月敬酒,犹犹豫豫地说,“弦月,我和你姐姐……过去她在我们家,我待她不够敬重,但那时候并不知她和你的关系,且也不知命运会把你我拴在一起,我如今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干这糊涂事,等我们事成,我把她再恭恭敬敬地请回齐家,她往后就是齐家主母,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她,望你……望你能不计前嫌……放我一马……”齐闻达肿着脸,干了一杯酒。
弦月端着酒杯,果真有个塔主的样子了,他也冷静想了想,眼下还没开始对敌,不能先窝里斗,转转眼对齐闻达说,“这杯酒,泯了恩仇吧!”说了也干了下去。
但俩人各自眼里都藏着深意,并没有放下一点点。
晚上,三人趁着夜色出发,五里路没多远,按着指示找到了那梆子洞,挨着个钻进去,洞颈里几乎要摸着走,漆黑一片,好在没走多远,就到了那开阔处,还有一条地下河从那洞底穿过,水声潺潺,洞里面燃着几簇烛火,火苗都往洞口的方向飘,侃先生已然站在里面了,背着手,瘦的仙风道骨。
见着来人侃先生转过身亲昵一笑,“夏公子!齐公子!华公子!”并拱手行礼。
三人赶紧还大礼,一起道,“见过侃先生!”
侃先生笑意盈盈,“夏公子和华公子福大命大,此番大难不死,想将来该能成大气!”
夏弦月赶紧上前一步,再度拱手,脸上表情十分愧疚,“侃先生!这次事情,全怪我一意孤行,上了我师父的当,还望侃先生见谅一次,再往后,全听侃先生论断!”
那侃先生想必也对这事挺生气,夏弦月先提了,他倒省事了,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收了,“塔主不必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经过此一番之后,恐怕华成峰等一众人,已经在外面撒下了天罗地网,我怕夏公子……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呀!”
夏弦月心里着急,“侃先生!请一定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他们有准备,我们也有对策,这次决计不再让他们得手,一定给侃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侃先生仍然绷着不放松,好似十分为难,“可是……这次的任务十分艰巨,我担心三位力有所不能及呀,若是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坏了更大的事啊!”
夏弦月已经急得不行了,恨不得赌咒发愿来证明自己,大话顺着嘴就出来了,“侃先生!不管是什么任务!夏弦月愿与先生立下军令状!以我性命担保,若是不成,任凭侃先生砍头砍脚,绝无怨言!”
侃先生眼里漏了些惊异,“我竟不知道塔主是这样硬气的汉子!好!既然塔主这样说了,我自然愿意再与塔主合作一回,此次若是成了,塔主往后稳坐通天塔顶的位置,再无人敢来干涉,通天塔所有部属,自此全凭塔主说了算,我不再干涉一厘一毫!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边,若是败了,三位也还活着回来,就勿怪我讨还这军令状上的注!”
“好!”夏弦月想也不想,怒吼了一声。
华成雨在他身后拽他,悄声说,“要不还是先听侃先生说说,是什么任务吧?”
弦月把衣袖从华成雨手里抽出来,对着侃先生笑,“不管是什么任务,我都能完成,军令状已立下,侃先生请讲吧。”
侃先生这才又笑了起来,“好个英雄少年!这一次,我想要两个人的性命,一个是陈慈悲,一个是秋圣山!”
三个人心里仿佛被泼了一盆冰,从脑门子凉到脚趾丫,夏弦月那大个子,好像也摇晃了一下,侃先生见这三个人一时没出声,轻蔑地问了一句,“怎么?塔主这就怕了?”
夏弦月才像被叫醒过来,“没……没怕!这事……能办!”
身后那俩,脸都绿了。
侃先生哈哈大笑,拍着夏弦月的肩膀,“塔主说能办,那自然能办!秋圣山为了找你,已经从雪上下来了,到了蝴蝶谷,如今又和那秦神秀、沈西楼、陈灵岳一起从蝴蝶谷启程,往烟霞而去,估计不日,陈慈悲就要上岸了;你师父放心不下你师母,回了蟒山,几日后,陈慈悲将和秋圣山汇合,到时候他们具体的行踪,我会传书告诉你,不知塔主可有什么制敌良策?”
夏弦月脸也变色,对付这俩人中的任意一个都已经难如登天了,他俩还要汇合。他咬着牙强装镇定,说着在场众人无人知道真假的话,“侃先生放心,我已练成绝世神功,这俩人你想要活的还是死的?我必定都给你办到!”
侃先生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两把精致短小的小刀,不过一指长短,一把柄上系着红缨子,一把系着绿缨子,“死的就行,他俩活着,没什么用,你若抓住他俩,这把红的,喂给陈慈悲,绿的给秋圣山,这上面有毒,专门针对他俩人研制的,见血,即可封住他们全身的功力,可助你成功,今日起,通天塔部属你们可以继续调遣,前些日都以为你不在了,我收回来一段时间,今日就再交还与你。”
夏弦月接过那小盒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柄平平无奇的小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侃先生又拍拍他,“如此就这么说定了,我等塔主的好消息!”夏弦月诶了一声,侃先生转身离去。
三个人围拢在一起,借着洞壁上的烛火,一同盯着那两把小刀,华成雨突然说,“塔主!你真的还有那么大的仇吗?你的仇不是都报完了?陈慈悲与穆归云之死的关系,微乎其微,现在去追侃先生,反悔还来得及吧!”
夏弦月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眼光盯着华成雨,一瞬间,就像下午在小院里抓齐闻达一样,把华成雨摔在了洞壁上,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来不及了!军令状已经立下,若反悔,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同我一起,咱们便再干一场大的!从此高枕无忧,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了,我现在就掐死你!”
齐闻达在身后拼命拽,“弦月!这种时候,咱们自己不能乱呀!”
夏弦月的手松了松,华成雨能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来,“塔主!我……我跟着你……你快别生气了……”华成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张。
求了好一会,夏弦月才松了手,齐闻达扶着华成雨,手放在他后背上帮他顺气,俩人看着站在忽明忽灭的火光里的夏弦月,不知道他呆呆的在想什么,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好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许久,他才说,“身家性命,就赌这一次了,不成功,便成仁!”
原来恶魔去作恶之前,也是以为自己是要去成仁的。
夏弦月给华成雨下命令,“你即刻赶去蟒山,我们这里过去不远,你去牵制住你大哥,千万不能让他过来,他不来,我们就事成了一半!”
华成雨焦急推拒,“塔主!你太高看我了!我怎可能是我大哥的对手!”
“打不过,你不会动动脑子?你只要把大肚婆控制起来,你大哥不是随便你怎么拿捏!”
华成雨有点犹豫,“这……这恐怕……”
“休得多言!总之一句话,他若是来了,你的死期也就来了,知道了吗!”夏弦月怒瞪着不成器的华成雨。
华成雨没敢再说话,咬了咬嘴唇,应了一声,扭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