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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非标准侠客行记 >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爱从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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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爱从前(2)

前脚刚关了华成峰,后脚即刻有人来报胡千斤,说城里乱套了,外地回来的人带了疫病回来,传染了很多人,症状十分可怖,像全身爬满了大蚯蚓一样,胡千斤赶紧安排人去查。

烟霞的各大街巷上一片狼藉,成群的人扑到药房医馆,有些病患疼得肝胆欲裂,全身无力,头昏脑涨,还有人觉得奇痒难耐,疯狂抓挠,将皮肤都抓流血了。

但也有些人即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痒,每个人对这病的感觉都不相同。很快,坐诊的郎中也染上了病,小药房支持不住,都关了门。只有两个大的医馆还敢开门接诊,一个许郎中坐诊,一个潘郎中坐诊,各自按着以往经验编造出药方,配了几服药给患病的人拿去服。

来查探的人去回了胡千斤,说约有几百人已经感染了疫病,胡千斤感觉这事无法悄无声息地压制住,赶紧去报给教主。

胡千斤告诉陈慈悲,说他猜测是有人故意在制造恐慌,陈慈悲点头同意,让胡千斤安排人将所有患病之人集中在一起,把所有郎中也集中在一起,统一看诊,统一发药,若是没被感染的,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出门。

另又让胡千斤派一队人,看城中有什么可疑人员,查出幕后主使是谁。胡千斤拱手说,“已经安排珑璟去办了。”

梵坛里也出现了被感染的人,全身布满裂痕般的黑紫色纹路,一个个吱哇乱叫,抱头痛哭,被胡千斤训斥后,隔绝了起来。

这事也引起了墨良辰的注意。

墨良辰从打来,什么事都不参与,以至于胡千斤都快要以为他透明了,这是第一次墨良辰主动提出要帮忙集合病患,与郎中们一起给患病的人看诊拿药,胡千斤听陈慈悲说过,墨良辰在医理一道上有过研究,他愿意帮忙,胡千斤自然要放下个人恩怨,露出感激神色。

第二日,丹阳街长福客栈里来了两个人,纱巾遮着半张脸。

两人在一水灰黑色的渔民中间,显得格外亮眼,尤其是其中那个姑娘,虽然只露着眉眼,但是却盖不住的高雅之气流淌出来,让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那青年一身碧玉色的衣袍,超凡脱俗一般,就怕比施即休本人看着还清亮呢。

但如瓶还是怕自己不够惹眼,特地挑了个无影门里绝色的姑娘,怕是正主凤灵岳见到也要说一声不像她。

两人要住店,店小二为难,“如今这城里疫病蔓延,着实不敢留人。”

如瓶说,“小哥,你看我们都是没染病的人,今日走到这了,也不知道城里出了这样的事,要是知道就不来了,现在想再出城也难了,小哥且发发善心,留我们一宿吧。”说着袖子底下递过来一个银锭子。

小二接在手里,掂了掂,这分量,照理该留,仍在犹豫之间,那姑娘又开口了,嗓音更是优美动人,“小哥,这城里的是什么症状,你也与我们说一说,我们出生于医药之家,也许可以帮上忙。”

小二一听这句,拔腿就往里间跑,大叫掌柜,原来掌柜的小儿子也感染了这病,小孩已经奄奄一息了,掌柜赶紧出来迎客,恭恭敬敬将俩人请进了上房,又把小孩子抱了过来,拜托这两位悬壶济世的给仔细看看。

这悬壶济世的果然认认真真给孩子问切,要了纸笔,脑子里背着凤灵岳让他记下的药方,掌柜欢天喜地去抓药了,抓回来熬好药端过来,给孩子喝下去,半个下午,孩子身上的纹痕竟然逐渐退了。

消息不胫而走,掌柜把药方抄给左邻右舍,邻居们都去药房买药,许郎中和潘郎中很疑惑,这破药方明明很寻常,怎么可能治得好呢?果然,左邻右舍买了一样的药,却没像掌柜家孩子那样好转,众人开始央着掌柜,掌柜便试探去问了问,委婉地转达了大家的期盼,那悬壶济世的点头,在客栈门前支了个帐子,为大家问诊。

每个人开的方子都不同,而且药还得带到这客栈来煎,这位郎中要亲自过手,他过过手的药,回去了,果然管用,客栈门前一时热闹起来。好了的人,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待胡千斤的人来想把患病的人一并带走的时候,大家都不肯去,只往长福客栈跑,神农教的赶紧跟过去看,门口排得长长的一条队伍,看见了正在忙活的两个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俩已经治好了好些人。

下边人不知道怎么办,去请示胡千斤,胡千斤亲自来看了,只觉得这一身绿衣裳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冷着脸下令,“带走!”

那俩人没挣扎,顺从地被带走了,把俩人绑在陈慈悲的屋前,勒令他们交出解药,那绿衣裳大声朝屋里喊着,“圣主把华成峰给我,我便把解药尽数交予圣主!”

里面嘡啷一声响,陈慈悲摔了杯子,“我平生最恨人威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以为我真的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吗!”

一旁胡千斤下令,果然从那绿衣裳身上搜出来一包药粉,但是不知道怎么用。

胡千斤告诉打!那个绿衣裳的经打,怎么打就是不说,但是姑娘不经打,刚打了两下就晕过去了,还要再打,那绿衣裳的赶紧就说了,药粉拿了下去,泡了水,给梵坛里几个倒下的先喝了,全当实验,没过了多久,那些人果然好了。

胡千斤将那俩人关了起来。

可是胡千斤心里就是觉得蹊跷。

有人飞奔来报,跑得太匆忙,到了胡千斤脚下就栽倒了,差点脸着地,神色慌张,“尊主,城里有好些人,疯……疯了!”

胡千斤冷眼望着他,厌烦地皱着眉,“说清楚!”

“下午吃了那人过手的药的,都发了疯,六亲不认,拿着刀,到处要乱砍人!”

胡千斤赶紧叫人把梵坛里吃过解药的人单独看管起来,果然没过多久,这些人也像发了兽性一样,都红了眼,开始互相攻击。

这下烟霞城更乱了,患病的,打砸药铺的,发疯的,哭的喊的,一团乱麻。

胡千斤一边给陈慈悲报告,一边叫人把疯了的都抓回来武力镇压,一边将剩下的患病的人都集中到城中央的祈福场院上,现场由墨良辰组织全城拿得出手的郎中,共同商讨如何解决这疫病,广场上一片人声鼎沸。

墨良辰没见过这样场面,过了一会,他就控制不住了。

人们被恐慌淹没,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墨良辰吵也吵不过,喊也喊不过,没有人听他的,就是他神农教自己的人,他也管不住,直急得团团转。

好在陈慈悲及时出现了,陈慈悲拄着拐上了高台,刚一站定,底下一会儿就没了声,陈慈悲开口道,“各位乡亲!今次我们烟霞城遭逢灾难,乡亲们身染疫病,苦痛难堪,都是我陈某人无能!望各位再给陈某人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为乡亲们医好这病,神农教墨尊主!”陈慈悲一抬手,墨良辰不得不应声站起来,众人都强忍苦痛,朝他看过来,陈慈悲再继续朗声说,“墨尊主熟悉医理,由他带领城里的郎中大夫,在这里为大家看诊煎药,我们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教众出事,保证大家全都平安康复回家!所需全部银钱,都从神农教里支取,请大家放心!”

一排一排爬蚯蚓的脸转向墨良辰,知道从今往后烟霞多了一位墨尊主。

陈教主的话他们当然信,他们这些年就是靠着信天信地信陈慈悲,活得还算国泰民安,有人领头叫了几声好,然后一个个默不作声,开始配合着墨良辰默默地排队,领药,等待。

夜幕降临,此时在梵坛之中,混在发疯人群中的施即休,悄无声息地放到了两个守卫,四处翻找,还刻意留下许多痕迹,找到了如瓶两个人,先把这俩放跑了。

胡千斤正策马奔在长街之上驱赶着人群,没得病的要赶回家,有病的要带走,疯了的要关起来。

整座城里奔忙的都是神农教的人,县令余繁盛带着他的几十口人,躲在县衙里不出去,心里还琢磨,前几天才刚说了灾荒,这不就来了吗!

胡千斤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人影,赶紧勒紧缰绳,马嘶鸣一声。

胡千斤突然想起了那个穿着碧绿色衣裳的人,在洛阳的时候沈西楼曾经告诉过他,是在秦书生身边的一个高手,也是他后来帮着秦书生甩脱了蒋玄武的追踪,并且是圣主在汴梁见了容太师之后要全教去搜捕的人,名字叫……施偌!

胡千斤赶紧策马返回梵坛,属下一脸惊慌地报,说有人在梵坛里面飞来飞去,多处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教众只看见晃了几次人影,谁都没见着真人,再一看下午关进来的那一对男女,早已不知了去向,胡千斤心里一片冰凉,感觉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放在圣主心里的砝码,要被他一掌扒拉下来。

赶紧再调遣精锐人员,下令四门落锁封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施偌挖出来,那可是圣主心心念念,容太师十万两银要的人。

这个时候,梵坛里面没有几个有用的人手了,施即休这才真正开始在梵坛里面搜索起来,还顺便撂倒了一大批人,可是几乎把梵坛翻了个底掉,还是找不到华成峰,施即休抠着眉头一筹莫展。

这一夜人心惶惶,兵荒马乱。

陈慈悲是半夜回来的,梵坛里面,一片狼藉,像被人洗劫过了一样,登时心头发涩,苦笑一声,自己这些年怕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有些得意忘形,忘了明枪暗箭是什么滋味。

一大清早,胡千斤跪在陈慈悲屋里,人没抓到,嗡着声给圣主报过了昨夜情形和神农教的战损情形,说着说着自己心里先凉了,又怕又气,但是气不敢发,收敛了所有的心神,一味的做小伏低,他可是很久没跪过了,犯了错的,才要跪。

陈慈悲越是不说话,胡千斤越是怕,要表现出来一点怕,但是不能表现得像蒋玄武那么明显,胡千斤嘴唇发白。

墨良辰在广场上一夜未归,陈慈悲侧着身,脸上一层黑气,“神农教烟霞总部!被人闹得鸡飞狗跳,两天!你们连对方个毛都没找到,还当什么尊主!被人耍得团团转!好在他们不知道白玉棺,要不然此刻华成峰也已经丢了!胡千斤,我一向觉得你做事最妥帖,如今这乱局,你怎么收!”

胡千斤低着头,“属下失职,属下再带人去找。”

“找什么找?先把百姓安顿好吧,我今日就坐镇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幺蛾子,尽管给我使出来!快去!”烟霞百姓全是他的眼线,是他的护身符,烟霞数十年来固若金汤,如今却一着不慎,搞了个鸡零狗碎。

胡千斤领命又出去了,珑璟看见他从陈慈悲的屋里出来,一张脸冷若冰霜,不禁自己也打了个寒颤。

灵岳在隐蔽处见到了施即休,施即休指天立誓,梵坛里绝对没有他没翻查过的地方,但是找不到成峰,况且陈慈悲自己回到梵坛镇守,即休不敢再去了。

灵岳思来想去,咬咬牙,“我直接去找他!当面要人!”

即休焦急,“你疯啦?我都不敢去,你去了他能一口把你头咬下来!”

灵岳拍拍即休的手臂安慰他,“别急别急,我有主意,肯定安全回来。”

“什么主意?”

灵岳神秘一笑,“少不得再出卖你一次!你没看到胡千斤掘地三尺地在找你?想帮我,你先自己躲躲好。”

施即休还欲再拦,灵岳已经蹿出去,阔步走上了街面。

陈慈悲自问没有本事这样大的仇敌,一上午埋头思索,快到午时,来人禀报,说有一位小公子在梵坛门口,要求见陈教主。

陈慈悲心说,正主终于现身了。

来人个子不高,有些瘦弱,一袭白衣,扎着一个高高的发髻,干净利落的一个贵公子,见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晚辈灵岳,见过陈教主。”

陈慈悲看着这人,心口突然没来由地慌了一下,抬手在胸前压了压,才觉得稳了下来,摆出一张寻常脸色,叫来人坐。

那贵公子凤灵岳笑意盈盈。

陈慈悲问,“你是谁家的?”

灵岳一笑,“乡野人家,不值一提。”

陈慈悲看了他一会,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一下脸皮,“真没想到,老朽纵横江湖数十年,我当在背后跟我对弈的是个什么高手,没想到是你这么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灵岳愣了一下,旋即抱拳,“陈教主看出来了,是晚辈唐突了。”

“小丫头好手段啊!把烟霞城闹得人仰马翻,一会是疫病一会是疯病的,还把我们胡尊主遛得团团转,可还是找不到华成峰,你只能亲自上门来和我谈,只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牌没出呢?”陈慈悲歪着脸盯着她,怎么看怎么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知道,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小丫头笑呵呵,“要是没有牌了,哪敢上门跟教主谈?就是不知道教主想固执地留着没什么用的华成峰,还是想要容太师的银子?”

陈慈悲此时抬起了低垂的眼皮,不得不正眼看这个打扮成小公子的姑娘,“丫头知道的还不少,配得上与我老头对打这一局。”

“那陈教主,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

“做!当然做!”

“那灵岳今日就和教主定下,明日如何?午时,在烟霞城南门外,你给我华成峰,我给你施偌。”凤灵岳眼睛不躲不闪,定定地盯着陈慈悲。

陈慈悲也盯回来,“就按你说的!”

凤灵岳辞别了陈慈悲,打南门出城,七拐八拐,消失在神农教盯着的视线里。

晚上,墨良辰回来了,灰头土脸。胡千斤也回来了,陈慈悲在屋里和墨良辰说话,没叫他,他就在屋外等着。

陈慈悲给墨连城端水端茶,口里不停说,“阿良辛苦啦,外面情况怎么样?”

墨良辰咕嘟咕嘟喝水,“大体上稳定住了,三天前最早一批患病的,手上和脸上的纹路已经开始退了,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陈慈悲笑呵呵问什么问题。

墨良辰眼睛里有点茫然,“有那么几个没排上药的,这三天什么药都没吃,也好了,而且我们观察下来发现,那些叫疼叫痒的,都是有别的毛病的,正常健康的人,好像只是症状吓人,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陈慈悲无奈地摇头,“我们被人耍啦!明日我带你去见见那个小鬼头。”

等墨良辰吃完了茶,陈慈悲才叫胡千斤进来。

胡千斤说,那些疯了的,已经逐渐安稳下来了,手脚上的纹路也在退,街上的秩序基本恢复,没患病的百姓也安抚好,烟霞城大体上安定下来了。

陈慈悲回了他一个冷脸,“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千斤一愣,他明明听说明天要有行动,陈慈悲居然不用他,但那一愣十分短暂,胡千斤马上就盖过去了,鞠了躬,退下了。

夜间胡千斤躲在自己房里瞪烛火,满眼的杀气,有下属来报,说陈慈悲亲自安排了珑璟,墨良辰带队,明日午时出门。

报告的人转身出去,胡千斤怒目圆睁,呼地举起了茶盏,高高擎着的手臂颤抖着,脖子上冒着青筋,许久才又轻轻地把茶盏放下,他的屋子离陈慈悲不远,他不敢摔东西,他必须默不作声。

胡千斤眼睛里冒着火,咬着牙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半夜起来叫人,眼神阴森地说,叫珑璟来!

没多时,珑璟来了,下人识趣地关好门,珑璟看着披头散发的胡千斤坐在床沿上,像个地狱恶鬼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此刻的胡千斤在她眼里,即可怕,又可怜。

珑璟过去坐在胡千斤身旁,伸手要帮他理一下乱发,却被胡千斤用力拉住胳膊一下就拽倒在榻上,珑璟压抑着惊呼一声,眼神慌乱,胡千斤气息呼在她口鼻之间,低声恶狠狠地说,“不许叫!他就在隔壁呢!”

珑璟自然明白,“千……”一声名字没叫完,便被胡千斤咬住了下嘴唇,珑璟痛得直哼,想把胡千斤推开,却又推不动,胡千斤很用力,珑璟嘴里出了血,胡千斤吮着那血咽了下去。

许久胡千斤才放开珑璟,两手抓了珑璟的衣领,一用力,将珑璟身上的衣服撕成数条碎片,胡千斤像夺食恶鬼一般,扑在珑璟身上,翻云覆雨。珑璟压抑着那夹杂着一点欢愉的痛感,不敢出太大的声响,只是小声地闷哼,胡千斤一边发力攻城略地,一边压着嗓对珑璟发恨说,“他自己被人耍了,凭什么要来怪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啊?他自己没本事,怪我什么事?他就是急着拿我当石凳,让姓墨的爬上去罢了,卑鄙小人!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他用得着我的时候……啊……千斤长千斤短,如今一朝看我不顶用了,便一脚踢开,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如今越发好!打算让你来顶替我了!”

胡千斤愤怒着,发泄着,然而珑璟并不能回答他。珑璟整个身体整个思绪都被此刻的胡千斤占满,没有一丝余地可想别的事,胡千斤也不要她的回答,她只要安安静静地承受着他的怒火,他就好像会很快平静下来。

这样的事已经很久了,胡千斤受了气的时候,他就会找珑璟,这是他唯一敢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发泄的方式,劲都散出去,他就好了,或者胡千斤非常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找珑璟,那时候能温柔缱绻一个晚上,胡千斤可以一直笑眯眯的,极尽挑逗能事,哄得珑璟开心。

但是再高兴的事,也就一晚,第二天,胡千斤无论如何都会回归常态,这全世界上,只有珑璟的身体,是唯一可以让胡千斤肆无忌惮地暴露他喜怒哀乐的地方。

胡千斤累了,倒头趴在珑璟身上,呼噜声响起来。

珑璟摸着睡梦中的胡千斤的头发,心里百感交集,珑璟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见过胡千斤喜怒哀乐的人,哪怕是胡千斤折腾她,她也知道,胡千斤不会去折腾别人,胡千斤在别人面前,无论是宠是辱,都保持着一副温吞吞的面容,好像与世无争。

只有在她这里不同,为着这一点与众不同的特权,珑璟深深地依恋着胡千斤,尽管胡千斤在清醒的时候,没跟她说过一句动人的情话,没给过她任何许诺,但是这还是让她太特别了。

旁人不知内情,只道珑璟领主时常被请到胡尊主的屋子里过夜,因此珑璟寻常的日子,倒是比别的人好过许多。她发过誓,她这一生只效忠胡尊主,只取悦胡尊主,只臣服于胡尊主。

早上太阳刚蹦出来的时候,胡千斤就起了,珑璟帮他梳洗打扮好,脸上还擦了一点粉,盖住昨夜疲惫留下的一点黑眼圈。

胡千斤如常时间,如常模样出现在陈慈悲的门口,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宠辱不惊。

陈慈悲起身,胡千斤陪伴在侧,一言不发地伺候陈慈悲穿衣,洗漱,喝茶,这一些快要弄完了,陈慈悲才开口,“千斤啊,这几日教里有些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十分谨慎,我昨日对你有些急躁了,你莫往心里去。”

胡千斤心里明白,教主就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他在敲打他呢,于是回到,“是属下昨日没顾虑周到,害教主费心了,教主训斥,丝毫不冤,承蒙教主不弃,我日后加倍小心。”语气里全是恭顺,像没有扎过一点点的刺。

烟霞城南门外,陈慈悲从车驾里钻出来,回身给墨良辰撩着帘子,墨良辰下车后小声对陈慈悲说,“你是教主,腿又不好,你以后不要给我打帘子,让下面人看见怎么说?”陈慈悲口里念着好好好。

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凤灵岳站在不远处,如瓶在她耳旁小声说,“后边那辆马车确实是押着成峰兄弟进城的马车,七姑娘可别忘了救我,别真把我搭进去。”

凤灵岳咧嘴笑,“放心好了,把你搭进去我怎么跟秦书生交代。”

凤灵岳往前走了几步,一抱拳,声脆响,“给陈教主行礼了!”

一向行止端正的墨良辰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差点绊倒,陈慈悲拉了他一把,“阿良怎么了?”

墨良辰嘴上说着,“没……没事……”却使劲曲着两眼盯着凤灵岳。

凤灵岳没注意到有人看她,伸手一拽,手里牵着根绳,身后的‘施偌’就被拽了过来。

陈慈悲挥手,手下的人从后面那辆马车里拖下来一个人,凤灵岳两眼一亮,那装扮,个头,关键是那狗啃的呲毛头发,才有寸长,不是华成峰还是谁?但是华成峰好像不清醒,耷拉着脑袋,被两个人一路拽着过来,凤灵岳心里想,不会是死了吧?

那俩人拉着华成峰,凤灵岳拉着‘施偌’,几人对面站立,对方的人伸手拉住了‘施偌’的绳,凤灵岳也同时从哪些人手里接过了华成峰,刚一接手,心底顿时一沉,朝着空中大喊,“陈教主使诈!”

一瞬间从四周冒出许多无影门的门众,‘施偌’也赶紧往回退,凤灵岳心里恼怒,手上的重量分明不对,太轻了。

掀翻了轻飘飘的华成峰,凤灵岳吓了一跳,难怪一直耷拉着脑袋,可能陈教主太匆忙了,那人皮上的五官还没画好,一张龇牙咧嘴的人皮,十分恐怖。

凤灵岳捂着胸口,不明白陈慈悲是怎么做到把华成峰仿得如此逼真的?凤灵岳感觉脑子里窜过一串雷电一样,把她打得有点恶心。

陈慈悲身后也冒出来许多教众,陈慈悲喊话回来,“你小鬼头给我一个假的施偌,我当然给你一个假的华成峰!”

双方拉开对战架势,只有墨良辰一人仍游离在外。

陈慈悲看着双方的架势,高声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只见陈慈悲提着乌金拐杖在自己身前平着画了半个圈,众人顿觉一道金光从那拐杖上射散出来,像一张平铺开的闪电网,耳朵里同时听到一声惊雷骤响,凡百米之内的人,全部被击中腰部,前仆后继地倒下,各个口中吐血,不论敌我。

一瞬间凤灵岳甚至不知自己中没中招,因为千钧一发之际,真正的施即休从人群后面飞越过来,手臂缠住凤灵岳的腰身,随即挥出一掌,仿佛在那闪电网正当中劈开了一条血线,那血线直奔陈慈悲而去,就此给他和凤灵岳争取了一瞬喘息,而在即休扑过来的瞬间,人们清楚地听见了墨良辰朝着陈慈悲喊了一声,“阿慈别杀他!”

凤灵岳倒在施即休手臂里,晕了过去,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施即休回身把凤灵岳放在倒地的如瓶身边叮嘱了一句,照看她!回身就进了与陈慈悲的战斗圈,陈慈悲冷笑着说,“你才是真正的施偌吧!”

施偌不答话,掌间流出一套千秋宴掌法,双手散花一般,如流星漫天。

陈慈悲赞叹,“施即休果然俊功夫!”

陈慈悲抬起了拐杖,这已经是他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了。

众人眼里一片混沌,只觉得电石乱窜,火光乱飞,仿佛盘古开天地的神魔大战一样,施即休在陈慈悲手下过了五十招,但是旁人看来似乎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呼地一声,施即休被陈慈悲拐杖顶着掼在了地上,气息微弱,神农教众一拥而上,将施即休,凤灵岳,守如瓶都给捆上了,守如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散!”

还能挪动的无影门门人,呼啦一声,隐入周边的人群,树丛,消失不见。

陈慈悲叫把今个新抓的这三个人都丢到白玉棺里去,说要熬一熬。

这被一网打尽的一伙人,原本准备了千万条撤退之路,唯独算漏了,陈慈悲惊天神功。

墨良辰回去路上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得陈慈悲气急败坏,等到都安顿好了,就剩下他和墨良辰两个人,便赶紧问,“阿良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还不方便在旁人跟前说吗?”

墨良辰从未如今日一样,带着试探的意味在陈慈悲面前说话,“阿慈,你看那个小公子,眼熟么?”

“哪个?哦,那个女扮男装的?”

“对!”

“说不上眼熟,倒是看着有点奇怪的感觉,阿良,你看着也奇怪吗?”陈慈悲确实有点疑惑。

“不是奇怪,而是眼熟,我看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故人。”

“哦?是吗?何人?”

“你看她……可有三分……像姜儿?”

陈慈悲心里一扇尘封大门,被墨良辰哐当一脚踹开,寒风吹着五脏,怎么关也关不上,姜儿是多久远的记忆了?陈慈悲眯起眼,“三分像姜儿?”旋即又摇摇头,还是很淡定地说,“也许是?但也不奇怪,世间女子,一个鼻子两个眼的,都有几分相像,你看她和……”

陈慈悲抽一口气,说不下去了,本来想找个别的女子来对比一下,证明世间女子无非都那样,但是脑子一下卡住了,自从墨良辰说了姜儿这个名,陈慈悲脑子里想不出任何其他女子的形象了。

墨良辰点头道,“也是,照咱们看,女子没有什么不同的,但你可知,那小公子倒还有七分像另外一个人。”

“又像谁?”陈慈悲十分狐疑。

墨良辰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咱两个闯荡江湖,你性子比我急,骑马总跑在我前边,那时候你穿一身白衣裳,头上扎着一个高高的发髻,总是要跑一会便调转马头回来催我,你那时候的样子,意气风发,我永远也忘不了,就在刚刚,我差点以为我又重新看见了二十岁的你!”

墨良辰有点激动,陈慈悲听着满脸惊骇,不知不觉全身都紧起来,“你说那个小鬼头?”陈慈悲伸出手点着自己的鼻头,有点抖,“长得像姜儿,又像我?”

“像极了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陈慈悲确实了墨良辰的说法后,使劲地摇了摇头,又放松下来,苦笑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姜儿死了,她死的时候没有孩子,阿良你老糊涂了,你可别在这逗我,我哪有那个命!”

墨良辰露出了乞求的神情,“阿慈,万一呢?万一姜儿当年留下个孩子呢?”墨良辰思索了一下,“或者你叫老蒋来!老蒋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才二十多岁,他一定认得出!还有老季,他认得你早,他一定记得!”

陈慈悲突然怒了起来,他不会忘了他那几年找姜儿的时候,经历了多少失落和失望,他才不会因为一句简单的长得像就再度挑起已经埋藏多年的伤痕,墨良辰还是不放弃,陈慈悲把他推了出去,“阿良,你别再说了,不可能!你别做梦了,绝对不可能!”墨良辰被推到了门外,站了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把她关到那个什么棺,会不会死了啊?”

陈慈悲好像躺下了,那声音有点悠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